《彼岸双生花》头梳手

9、时下梦露

　　“看到园子里那些地了吗？不说就全交给你去开荒。”夕阳再一次用她那百亩良地需要劳动力的借口来要挟我。对此，我后悔不该在幼时给她种下向往田园生活的种子，只因逃避孟婆给我分配的家务。
　　我很想说那妮子对我已是知根知底，抓到我的痛处了。于是，我撅着嘴讲完了后来在重清宫里的事。
　　那日我正被他逼到墙角快要窒息的时候，离落出现了。
　　“大哥此番是背着嫂子偷吃吗？”
　　“偷吃什么？二弟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若我未曾记错大约昨晚坐在侧席上的人就是阿哥吧！只是小弟不知道，多日未来阿哥府邸，空气却是如此肮脏，连上梁都开始积灰了，到底是下人没用。”离落挑眉，提起衣袖吹了吹袖子上的灰尘。今日他未绾发，长发飘荡在轻风里，似妖孽般妖娆美丽。
　　听罢，离默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苟的邪笑。瞧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倒是我仿若听见“咯咯～”的握拳声，寻声望去，那只手背部的青筋骤然而起。似几条调皮的蜈蚣在嬉戏。我心头一震，机智趁他们不注意从墙上滑落，顾不得他们的唇枪舌战。刚刚由于过度紧张，身子紧贴到墙壁上，如今还感到背脊一片发凉。
　　夕阳那妮子帮我分析了一下眼下时事，“肯定是路大美人惹出来的祸。我们遥遥啊，桃花终于来了。”夕阳说。她觉得这都是我搞出来的风流艳事。不然两位大名鼎鼎的天神是不会如此的。
　　“夕阳，按老幼尊卑来分，你该怎样称呼我。”我黑着脸问。
　　虽然她这个说法可信，但我还是不希望自己此番被别人说成红颜祸水，祸国秧民。而且一女怎可侍二夫？若这些话传到旁人耳朵里，我岂不是又成了笑柄。
　　“阿遥论辈分是比我老，年岁也虚长了几千。但瞧着却真真想极了我妈。”夕阳说完话飞奔了出去。上天怜悯孟婆，若不是她跑得快，估计孟婆又得辛苦些再多做一碗汤了。
　　早上孟婆给我取了些梦露，放在桌上。见我起床后喝，好醒酒。
　　梦露是地府里阎王殿下的冰荷塘里百年难得一遇的露珠，只有在晨曦收取才是最佳。
　　喝了梦露不但可以醒酒，略解疲劳，且长期饮用还可以强身健体，养颜美白。
　　只是收取起来谈何容易，荷塘里的的花长年绽放，永不凋落。镶嵌在浮冰里，是上古时代遗存下来的奇观。那冰渣有三尺厚，浮层似如履薄冰，及其容易破裂，如果不幸碎裂，灵魂就会被荷塘里的恶灵吸取。这层且不说，就是被那似尖刀锋锐的浮冰扎到，也保不准一命呜呼。
　　是以不是一般鬼魂能抵挡得住。只有内力高深的神仙才能凭技艺盘旋在冰河上采集。
　　一般人家都是禁止小儿靠近的。至于它是不是如传言所说，在我七万岁那年得到了验证。
　　那个炎热的午后，流火冲天，气波形同地府十八层地狱里的油锅般热辣滚烫，冒出一种强迫性的压迫感，让人热得喘不过气来。
　　那时我还尚是一个流鼻涕，手里拿着糖，摇头晃脑吟唱“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毛头小女子。
　　之所以称为毛头小女子是因为私塾的鬼先生延绵了阳间的腐朽封建思想，一概不收女子。孟婆又是塞金又是塞银的，才硬把我们推进了私塾。
　　为了不破坏规矩，从此，直至我休学以前，一直是以男装示人。当然，这等不幸，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承受。
　　按辈分推，那夕阳就是个小毛头小女子了。那个叫夕阳小毛头小女子的女子纯粹就是个毛头假小子。
　　本着一份孩童的天真烂漫，却被充满寒冰的阴曹地府冲刷。
　　是的，小毛头小女子因为贪玩，想到荷塘里摘些荷花，当她尚且稚嫩的手因够不及花朵掉到荷塘里求救的时候，旁边的毛头小女子，已从“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背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了。
　　良久，当我终于一而再再而三重复背诵完这首诗的时候，转过头来，发现了倒插在荷塘里的夕阳。我当时还以为她在摸鱼。
　　于是，上前推了她一把，好让她游得深一点，抓到更大的鱼，晚上煮着吃。
　　多年后的我想，现如今的夕阳出落得这般愚钝和这般美丽，多半是被我这好心办坏事的一推，给成就的。因为夕阳是地府里出了名的神童，比我还小时就已名声大噪了。
　　生活就像一把双刃剑，有坏亦有好。当日脸上色斑鱼尾纹满面的胖妞被那池里的冰水泡过，权当是做了次免费水疗。出来后美的梨花带雨。
　　如果让我在丑女但才女，和美女但蠢女中决绝的时候，我果断举双手双脚赞同后者。因为前者是少部分人敬仰的，而后者是全天下人爱慕的。
　　只可惜，人们往往只记得别人的不好。夕阳被救上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已是奄奄一息。幸得孟婆及早发现，费劲气力将她扯了上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了一条人命。”孟婆生气地朝我吼道。
　　年幼的我，对于生命理解的概念是：她死了，你就得偿命。
　　我以为躺在床上的夕阳死了，于是连夜跑到那荷塘边，抬起头一脸真诚地对着那皎洁明亮的月亮说：“来生，我要阿爹阿娘。我还要婆婆，阿哥阿妹。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我们要在一起。”说完一把扎了进去。
　　我以为自己也会像夕阳那样死去，然后被孟婆捞起来。但是结果…
　　估计是我太重了，头撞到冰面上时没死，反而两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还飘浮在冰面上，没有丝毫感觉。我疑惑不已，又站起身使劲地跳了跳。冰面还是纹丝不动。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坚不可摧，感觉不到寒冷。之后越长越大，终于接受了自己身轻如燕的光辉岁月。
　　眼下正值冬季，露珠上掺杂了些许雪水，不纯。最上等的梦露应在初春收集才是最佳。我不记得告诉她去年存留下来了一瓶，害的阿婆又为我操劳了一番，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这算是我人生中一次有惊无险的深刻体验。而后来，我却真真经历了人生中有惊有险的身心俱损。
　　夕言为了发表他对我的无限愧疚，免费赠了我一杯他在夏季时，在人间带回来珍藏的杏花茶。
　　杏花还是杏花，只是这是晾干的杏花，而那时杏花微雨后，是在春意盎然的杏林里。
　　霸气呵斥我的离默，把我困在鬼打墙里的离默，在宴席上救了我一命的离默，还有把我推到墙角里的离默。我开始每天都莫名其妙地想到他。
　　也许是花季春心荡漾。可夕阳说我这个年纪的小神已是两个孩子的阿娘满大街大把抓。
　　还有，我为什么要想他，貌似都是那个男的一次次为难我。
　　不过转念一想。本是我先把他困在鬼打墙里的，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解不开自己设的法而已，还有那是我喝酒误事跑到他爹的领土上撒野，他才有机会欺负我。
　　而且，我竟然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袭了胸。估计当时他是咬着牙放过熟睡的我吧！

作者有话说

　　多多指教，多多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