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爱不敢恨》半部字典

20、心灯

　　天渐渐地转暖，春天，是个容易让人躁动的季节。“顾一，我们去踏青吧，好不好？”陆青在凳子上不停地换姿势，怎么着都不舒服，就想着怎么哄着顾一放自己出去玩，外面的阳光那么好，不去晒晒浪费了实在可惜。
　　“看书。”顾一坐在她对面看着今天的财经新闻。
　　“就出去溜达一会儿好不好，这个时候的阳光最好了，不伤人，等到了夏天日头就要剥人皮了。好不好好不好？”陆青可怜兮兮的眼巴巴的瞅着他。
　　“你看我我也不能替你去考试。”这家伙，就不能消停一会儿，顾一暗自腹诽，她再这样看自己，自己可就真忍不住过去不让她看书了。
　　“真是的，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啊！为什么一定要我考研啊？”其实这个问题困扰自己很久了，为什么顾一那么肯定的要自己考研呢？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他是靠什么给自己做决定的？
　　“考研你时间更自由些。”顾一轻描淡写的扔给她一个答案，结果反倒弄得陆青更迷糊了，就又补充了一句“陪我的时间多些。”要是她跑去上班的话，新人加班应酬那肯定都是常有的事，自己可不希望回到家冷锅冷灶漆黑一片。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男人都愿意让妻子做全职太太的原因吧，谁不愿意忙碌了一天，一回到家就能吃上老婆做的饭，搂上老婆的腰呢？自己已经习惯了一回家就见到她的生活，没有她的日子，想都不要去想。
　　原来是这样，陆青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虽然她这么说让自己很舒服，但是，就是想出去玩嘛，劳逸结合更有助于大脑记忆。顾一也看出来她实在是太浮躁了，就说：“你好好学习，后天带你去公司。”
　　“真的？肯定是真的，说话算话就这么定了。”刚想确认一下又怕他反悔，陆青赶紧敲实了这件事，赶紧低头履行承诺去了。自己想去他的公司好久了，他一直不带自己去，自己也不好多说，说多了整的自己跟查他银行卡一样。说实话，自己当初看上这个家伙并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自己喜欢的人恰好有钱罢了，跟自己喜欢的人恰好有爹妈一个样。可是在外人眼里，自己根本就是那种攀高枝的那种恶心女人。而且大学女生尤其容易成为那些所谓“主持公道”的人的靶子。自己答应考研也有这方面的因素，最起码自己考研证明自己学历还不错，不至于那么的受人诟病，说什么自己是掉进狗屎里才有了遇上他的运气之类的，想想都觉得恶心。这次居然他居然主动提出带自己过去，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自己还没到他的地盘上宣誓过主权呢！
　　后天顾一确实带陆青去了公司，但没过一会儿顾一就要和客户开会，所以让小六陪着陆青瞎逛，陆青竟然意外看到莫不行就在顾一公司楼下。
　　中午顾一带陆青去吃饭，不过，在开饭前他说了一句：“多吃点，下午回去认真看书。”瞬间冰冻了陆青对美食的热情。
　　“顾一，我今天看见……莫不行，在你公司楼下。”陆青说完就低着头忙活着吃饭。
　　“你想说什么？”顾一没有放下筷子仍旧继续吃饭。
　　“你既然知道他为什么总是盯着你，你也说过你不知道他想要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说清楚呢？他整天跟个幽灵一样在你身边晃来晃去不觉得烦吗？”这样太奇怪了，警不抓，贼不逃，两个人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对峙，不知道对方都在忌惮些什么。
　　“你害怕了？”顾一抬起头，很严肃的看着她，“你不觉得现在害怕有点晚了吗？就算害怕现在你也已经上了贼船了。”
　　害怕？本来还没觉得，可顾一这样赤裸裸的提出来，自己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让自己经常烦躁的根本原因原来是来自对莫不行的恐惧感。一个缉毒警察整天盯一个人的梢，而这个人是你男朋友，你会真的百分百相信你的男朋友是清白的吗？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到不敢去想、去承认自己的恐惧了。如果顾一真的是一个毒贩……还是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怕，我怕你离开我。”我对你承诺过，我不瞒你。
　　“只要你不分手，我就不会离开你。”他给陆青夹了些菜，“快吃吧，再不吃凉了。”这算是他对自己的承诺吗？陆青有些放心了，可顾一却一直板着脸，陆青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不信任他，就赶紧夹了块肉给他试好。
　　下午又在考研第一线上摸爬滚打了几个小时，晚上顾一送陆青回宿舍，在她就要进宿舍楼的时候又突然拉住她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有事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你真的……养小三了？”陆青也很严肃的反问他，不过一下自己又笑了起来，很明显她把顾一的话当成玩笑。
　　“喂，我跟你说认真的。”见顾一一脸严肃还带着不耐烦，陆青也收敛了些，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也总说我阴晴不定的啊，我也把握不好自己的情感，可能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说忘就忘了，也可能恨你一辈子，也或许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你一辈子找不到我，再或许，这一生都用来想你了。”
　　这一会儿，他没有说话，低头吻上陆青的唇，却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然后就听到他说：“什么都好，就不要最后那一种。”
　　“你该说你哪一种都不要，你答应过我你不会骗我。”陆青隐隐的担忧又从心底浮上来，顾一顾一，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顾一顾一，我该拿你怎么办？
　　顾一家，凌晨两点。一点猩红在黑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她是感觉到什么了吗？接下来该怎么办？放她走？不，沈叔答应过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就不再会有事。可是沈叔的话能信吗？可这样留她在身边，迟早会连累她，该怎么办？似乎，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时而很慢很慢，慢到做了一套数学考研模拟卷才过了两个多小时，时而很快很快，和顾一只是吃一顿饭，就蹉跎掉一个半小时。六月刚接了五月的班，秋天又来占了夏天的地盘。考研日历越来越薄，手边的计划本却越来越厚。渐渐地，陆青不再频频往顾一家跑，图书馆的楼梯口倒是经常冒出两个人抱着盒饭的小脑袋。饭当然是顾一……买的，不过让他陪着在这样的地方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陆青已经觉得很难为他了。
　　到考研那天，他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玩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陆青见到这么多人倒是有种更加兴奋的感觉，像是压抑了很久的兵，现在终于可以不顾死活的杀敌了！当从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的时候，陆青看到正在等她的顾一，全身都垮了下来。顾一赶忙上前扶住她。“顾一，我考完了，我终于考完了。”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我们长大了，回头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留给我们犯错的机会越来越少。高考比中考更重要，中学比小学更重要，一项比一项出不得错。你小学可以拿好几个零蛋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可重点高校和专科就是云泥之别。所以成长路上我们学会重视，学会紧张，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步步为营。我们之所以迷茫，之所以不知所错，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都习惯了被人告诉要做什么该怎么去做。一旦失去这幅前人画好的地图，我们便开始迷茫，开始不知所错。顾一像是每走一段都会看到的路标，他告诉你，不要怕，继续往前走，我会陪着你。让你即使不知道未来，也会安心前行。我是多么的幸运，能在最需要你的时候，遇见你。
　　考完试的那天，顾一要带陆青出去庆祝，陆青拒绝了，现在的自己除了睡觉，还是想睡觉。这一觉醒来，竟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陆青一看手机，上面只有一条顾一的短信，他出差了，一周后回来。宿舍里的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陆青知道，他们早早的就加入了实习的行列，现在要么堵在路上，要么还在加班。短短四年，大家不过都是彼此的过客。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如此而已。
　　一周后，深夜。当顾一疲倦的托着行李箱回到家的时候，竟看到门口是她换下来的鞋子，书房透出昏黄的灯光……顾一心下一惊微微皱眉，她在干什么？他悄悄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都化了。书房的桌子上放着一盏新的台灯，复古的样式，却并不复杂，还有老式的拉绳，他很喜欢昏黄的灯光就是它发出来的，旁边的陆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都是包装盒和包装袋，难道又是她淘宝来的，然后自己组装？这样睡一夜早晨脖子就正不过来了，还是先抱她去床上吧。刚把她打横抱起，她就醒了。
　　“顾一？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明天回来的吗？”说着，就从顾一的怀里下来了，顾一却仍抱住了她。
　　“事情结束的早，就早点回来了。”他又看看灯，“怎么想起来给我把台灯换了？”
　　“喜欢吗？”陆青睡得迷迷糊糊，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
　　“喜欢。”
　　“你是它啊，你是灯。”陆青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声音像是从自己的身体里传出来。
　　“我是灯？”她脑子又在想些什么。
　　“嗯，你是灯，是我心里的灯，你要是灭了，我就找不到自己了。”陆青说的很平淡，像是说我今天吃过饭了。当情话不再需要一个特定的环境，那一定是爱成习惯了。
　　“好，让我做你的灯，做一辈子。”说完，顾一一把把她打横抱起，走进卧室。很难得，听她说情话。但只要一句，此生足矣。
　　“早点休息吧，今天先睡这吧。”他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欲走。手却被陆青抓住，“那你呢？”
　　“我去书房。快睡吧，乖。”说罢又在陆青额头上留下一个晚安吻就走了出去。
　　书房里，顾一看着那盏灯，“啪”的一声，顾一关掉了那盏灯，目光却依旧看着那盏灯。黑夜沉沉，沉得让人觉得窒息。
　　等待考试结果的日子，是让人焦躁的。可对于陆青，那根本就五个字：那都不叫事。这段时间以来，自己除了晚上回去睡觉以外已经很少回宿舍了，一是因为大家各忙各的宿舍里很少有人，再来也是因为自己也开始找工作了，虽然脖子已经掉在考研这颗树上了，但心里还是想着其他死法。而且晚上还要给顾一做饭，他的胃口真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甚至开始点菜谱。其实陆青心里还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的，像……夫妻。第一次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心里还咯噔一下，不过瞬间就释然了，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么。陆青把手里的招聘宣传单换成了食谱，又研究了起来。时间一长，陆青已经很进入角色了，顾一妻子的角色。
　　直到发榜的那一天，那天她睡过了，还是顾一打电话告诉她，她考上了，她居然真的考上了那么好的学校，那是她高中时想都不敢想的学校！陆青抑制不住的在电话这一头披头散发的尖叫，她还是走过来了。想想考试那天在考场见到的人山人海，她还是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