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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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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孩子。”落石感觉到有人轻轻拍着自己,耳朵旁边还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睁开眼,发觉天已经全黑了,床前有个人影。
“你……”落石刚准备说话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心中惊慌不已。
“孩子别怕,是我。”男人轻声说了一句,“我把手松开,你别叫出声来。”
落石点点头,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依稀看出来这人是早上在厨房帮自己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叔叔,你来这儿干什么?你不怕秦长老吗?”
“我要是不怕就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了。”中年汉子无奈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递给落石“吃吧,我早上特意留的。”
“大叔,”落石看着面前的汉子,眼泪涌了出来,接过馒头往嘴里塞,身子一抽一抽的。
“慢点吃,别噎着了。”汉子摸摸落石的头,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啊。
“嗯,大叔,谢谢你。”落石将馒头吃完,又喝了几口水,抬头望着眼前的汉子。
“谢什么,可惜我没本事,都不敢替你多说几句话。”汉子望着落石,有些心酸,这孩子明明跟自家那小子一般大,却要在这里受人欺负。“行啦,我该走了,不然被发现就麻烦了。”
“嗯,”落石抹了把眼睛,“大叔,你叫什么?”
“呵,我叫赵强,你叫我赵大叔就行了。”汉子憨厚一笑,打开门四处望了望,轻手轻脚的走了。
落石躺回床上,觉得身上似乎更疼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又睡着了。
“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干活。”钱枭看着躺在床上的落石,心中火直冒,昨天他被秦长老叫过去狠骂了一顿,恐怕成为外门弟子是没有希望了,今天早早的就起来,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落石身上。
“嗯?”落石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穿好衣服,觉得身上比昨天更疼了。
“还没睡醒是吗?”青年望着落石的样子,出去拎了一桶水进来,直接往他头上一倒,“这回清醒了吗?”
落石被冷水刺激得打了个寒颤,虽然还没到冬天,可是早上还是有些冷,更何况被泼了一桶冷水,全身都湿透了,落石抬起头看了钱枭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钱枭有些不自在。
“衣服湿了,我能换了再去吗?”落石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换什么换,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哪有时间换衣服,干活去。”钱枭扯着他的衣领出去了,在两个水缸前停下,“跟昨天一样,没灌满不许吃饭。”
落石望着钱枭离开的身影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变强,强到再也没人可以随意欺辱我,黑色的眸子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冷风一吹,落石打了个寒颤,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干活,填饱肚子。今天没出太阳,但是风大,没一会就觉得浑身发热,嗓子又干又疼,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几桶水下来又觉得头昏脑胀,洗了一把冷水脸,晃晃脑袋,继续工作。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这么久了才打了这么点水。”钱枭在厨房转悠一圈出来,看到落石提着半桶水晃晃悠悠的朝水缸走,“一次提这么点,什么时候才能灌满啊,你吃饭涨的力气涨哪儿去了?”
“我没吃饭。”落石瞥了他一眼,踏到凳子上把水往缸里倒。
“你还敢顶嘴?”钱枭看着落石的表情就来气,走上前把落石脚下的凳子一踢。
落石脚下一空,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脑袋在地上磕了一下,本来脑袋就昏昏沉沉的,这下子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喂,起来。”钱枭见落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试探着用脚踢了几下,心里也是有些惊慌,“我告诉你啊,别撞死,快给老子起来干活。”
“怎么了?”钱枭声音有点大,几个路过的人听到凑了上来,见到躺在地上的落石,一个人走上前查看了一番,“怕不是装的,这孩子发着烧呢。”又摸了摸落石的衣服,“怪不得,衣服都是湿的,这个天穿着湿衣服能不生病吗?”
“小钱啊,他这样子得找个大夫看看啊。”又有一个人凑上来。
“看什么看,送回屋里去。”钱枭有些心虚,秦长老只是说好好招待下他,可没说要他命,可是若要给他找大夫,说不准这钱还得我出,还是先问问秦长老。
众人把落石送回房里,几个好心的大婶帮忙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喂了点热水,然后就各自散了,只有赵强听了这事中间跑来看了几次。
落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觉得嗓子又干又疼,想起来找点水喝,才坐起来赵强就进来了,“赵大叔。”
“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刚好钱枭不在,就给你端了碗粥来。”赵强把粥放到床边的桌上,“钱枭出去还没回来,今天应该是不会折腾你了,你喝了粥好好休息。”
“嗯,谢谢赵大叔。”落石点点头,靠在床头端起碗喝粥,赵强交待了一句就走了。
落石喝完粥躺回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摸了下额头,喃喃自语“我好像是发烧了,发烧了啊,以前那些小乞丐发烧了就没活过几天,我是不是也要死了?苍大哥,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了?咳咳……”在落石的印象里,生病了就会死,因为没钱请大夫买药,过去三年他都小心翼翼,而且整天摸爬滚打,身子也好,倒是一直没生病,现在察觉到自己生病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绝望,“小五,小五找不到我会不会哭,凉瑜能哄好他吗?还有小明,我们才认识几天,可是他对我很好,他要是知道我死了,会不会到处说秦老头和钱枭的坏话,呵呵,他最会造谣了……”
落石念叨着,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寻剑在院子里擦着自己的剑,这把剑是当初入门师傅送的,虽然后来修为高了,已经很少用到了,但是他还是喜欢带在身边,带在身边就像师傅在身边一样,时时能听到师傅的教导,师傅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让他在意的人,可是他也走了。
寻剑擦得极为用心,他坐在这里擦了一整天,连剑鞘也细细的擦了,终于停下来,仔细的端详着这把剑,太阳西斜,余晖洒在剑上,给剑度上一层金色的光泽,寻剑轻抚着剑身,修长的手指从剑上划过,“师傅,就用你送我的剑,替你报仇。”
“苍师侄。”邝凡站在院外喊了一句,前日他听大弟子说寻剑守灵晕过去,便想着来看看,但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到此时才得空前来。他素来与云知礼交好,而且他们二人的弟子也交好,如今云知礼走了,他自然得替他照顾好这个他最在意的弟子,虽然、这位弟子修为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去了。
“邝师伯,请进。”邝凡正想着如何开导这位师侄,院门开了,寻剑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微笑,只是身上穿的不是他平日里穿的月色衣服,而是云知礼喜爱的青色长袍。
“寻剑啊,我听温玉说你前几日替知礼守灵晕倒了?”邝凡坐在竹林里的石桌旁,接过寻剑泡好的茶,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香,好久没喝到苍师侄泡的茶了,还是那么好喝,怪不得温玉那小兔崽子老喜欢往这儿跑。
“是,不过已经没事了,谢师伯关心。”寻剑脸上还是挂着浅笑,熟练的泡着茶。
邝凡看着寻剑的样子微微叹气,就是这样的笑容,苍师侄把一切都藏在这笑容后面,二十年了,自从那次之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他总觉得这样有些不正常,可是寻剑待人处事却一点问题也没有,总是让人如沐春风,迷倒了宗里一大片年轻弟子。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我倒情愿你是个凉薄之人,这些年也就不会过得这样苦了,”邝凡喝口茶,望着寻剑脸上不变的笑容,有些头疼,“你师傅的事,我心里也有数,可恨当时我正在闭关,他们倒是会选时候,趁我二人都不在的时候动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找到一些证据了,但是还不够,你要是相信师伯,就耐心等待几日。”
“好,”寻剑脸上的笑滞了滞,“我相信师伯。”抬手将腰上的佩剑解下来递给邝凡,“师伯觉得时机到了的时候再给我。”
“这……”邝凡望着寻剑递过来的剑眉心突突直跳,“还好我来得及时,我还以为你们三人就你最沉稳,没想到你也开始不让人省心了。”
“呵,当年我倒是够沉稳,可是结果呢?”寻剑又笑,望着邝凡道“师伯,我想要任性一些了。”
“唉,行吧,只要你不再什么都憋在心里,你要把天捅个窟窿师伯也给你顶着,”邝凡揉揉眉心,“还有一件事,你师傅之前让你出去找个徒弟,你找得怎么样了?”
“我、还没找到。”邝凡的话让寻剑愣了愣,他突然想到了在凤岭山遇到的那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了,有没有回他们之前的地方。
“这次宗门招新,我倒是给你们又找了个小师弟,资质还不错,宗里几个长老抢着要,最后被我抢来了,你不知道,那小家伙好像有个朋友留在外门了,他哭着喊着要去外门,结果我连骗带哄的才把他带回去。”邝凡说起新收的小徒弟,又是满意又是头疼,看了眼寻剑“师侄啊,你若是没找到合意的,不如我将这小徒弟让给你?”
“不用了,师伯,我决定在这届剩下的弟子中找个徒弟,也算是了了师傅的心愿。”
“不是,寻剑,现在各位长老都选完了,剩余的资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你怎么能在他们里面挑呢?”邝凡一瞪眼,要任性也不能这样胡来,徒弟的成就可是代表着师傅的脸面,何况还是第一个徒弟呢。
“就在剩下的人里挑吧,这样还省得他们又忌惮一些有的没有的,师伯,我明天就去外门。”寻剑想了一下,若是弟子资质太好,那些人肯定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你考虑的也不无道理,行吧,我先走了,藏剑峰还有点事。”邝凡起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寻剑一眼,“你一个人在这里可别钻牛角尖了,记住,一切还有我呢。”
“师伯,你放心吧。”寻剑的笑容里终于多了几分暖意,无论宗门如何,师伯还是没变的。
“好了,不用送了。”走出院门,邝凡直接御风而行,往藏剑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