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攻补过》一颗杭白菜

13、第十三章 听与不听

　　沈迪反应了会儿，后知后觉贺程居然是在调戏他，他“操”了声，挺身又要冲上去。
　　周围人忙手脚并用地拉，生怕又打起来了，老师还在呢，贺程这刚被表扬，要是因为这件事挨个处分什么的，就太划不来了。
　　但贺程显然没想就这么服软，要不是有人拦着，今天就是撕个鱼死网破，他也会跟沈迪干到底。
　　有些人面前你不能认怂，认了他当你好欺负，处处牵着你鼻子走，他相信沈迪绝对就是这种人。
　　他是喜欢小川，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沈迪误打误撞地看出来在他意料之外，但到目前为止，他和小川之间没有过越线行为，没有任何把柄在人手里。
　　今天这一出闹完，沈迪如果到外面去说，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是因为跟贺程有仇才故意诋毁。
　　他和小川是发小，关系好点再正常不过，何况他俩，谁看着都不像人们传统观念里认为的同性恋，所以贺程一点都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沈迪最后撂下一句话，大意是让贺程以后尾巴夹紧了做人，不然看到他一次揍他一次，这种狠话谁都会放，贺程没放在心上。
　　至于那个床位，后来他俩谁都没要，贺程继续走读，对他来说不过路上辛苦一点，时间耽误不耽误的，他也不赶这一点。
　　但黄明不允许好学生出任何一点差错，最后只是答应他暂时住回去，学校这边会再做安排。

　　今天是周五，明天放假，贺程这一脸的伤，回去了铁定要挨骂，尤其是他爸，一件事情上从来不管他是对是错，只要动手了，那错就全是他的。
　　贺程不想听他扯那些严以律己的大道理，“这两天我住你那去行吗？”他问成映川。
　　“行啊。”成映川陪他去医务室，校医没来，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先帮贺程处理伤口。
　　“你跟沈迪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之前确实不认识，上次因为秦俊的事，有些过节。”
　　成映川知道有些过节，但不知道会这么深，深到沈迪今天说的话处处针对，“他这人……”他叹了口气，“我真怕他缠上你，你今天不应该动手的。”
　　贺程没说话。
　　“离高考也就几个月时间了，你要是因为他出点什么岔子，将来后悔的肯定不会是他。”
　　贺程在成映川手背上轻碰了碰，抬头看着他，“可当时那种情况，你总不能让我忍吧。”
　　说话时牵动嘴角的伤，疼得贺程抽了口气，沈迪那一拳，打得真挺疼的，还好是他，换成小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成映川听懂了他的意思，一时没说话，贺程知道他担心，扯了个笑，“行，听你的，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别笑了。”成映川起身推了推他，“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齐萍不在，贺建新接的，一听贺程说要住到别人家去，当即命令他回来，“你去人家里打扰他们做什么，你是自己没有家吗。”
　　贺程就知道会这样，“我给小川补两天物理，最近考试多。”
　　“他自己不会学要你补，你管好你自己，管别人那么多。”
　　“……”贺程，“我们好歹是朋友，我在朋友家住两天很过分吗？”
　　“你跟谁做朋友不好，偏偏跟那俩小子，他们当你是朋友吗，人有钱人家的少爷，你是什么……”
　　又来了。
　　贺程简直无语透了。
　　以前住一栋楼的时候三家关系还挺好的，自从他爸去当了官，骨子里的清高劲儿不知道怎么就上来了。一方面看别人有钱眼红，一方面又看不起人家来钱快，认定是走了什么不好的路子，不比他勤勤恳恳一身正直赚钱来得干净。
　　以前贺程跟他们一起，他是嘴上不说心里不乐意，这几年变本加厉，话里话外总在揣测贺程这么做是不是想从他们那里捞到什么好处。
　　贺程跟他说不通，有时候干脆就不说了，省得三言两语不和又吵起来。
　　“我下周不住宿了，过两天就回来，先这样吧。”没等贺建新说什么，他直接挂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下一秒又响了起来，宿管看着他，贺程不想接，成映川要接被他给拦下了，“别理他。”
　　“……他是你爸。”
　　贺程看着电话发了会呆，深吸了口气迅速接起，“行行行，您别说了，我回去行吗。”
　　虽然态度不怎么好，贺建新还是很满意他的觉悟，“要回就早点，我们等你吃饭。”

　　挂完电话，想到回去后因为打架和退宿的事又要跟他爸争上一番，有那么一瞬，贺程有点后悔自己今天的冲动，不过也更加坚定了他以后要离家远一点的想法。
　　他跟小川在岔路口分开，“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要我陪你回去吗？”
　　贺程摇头，小川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但还是安慰道：“那你好好跟你爸说，他也是关心你。”
　　贺程：“……”
　　贺程笑了声，“是吗。”
　　“你就是想太多。”
　　贺程想说是你想少了。
　　“这周还过来吗？”
　　“出得了门再说吧。”
　　成映川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贺程了然，“走了。”

　　分开后贺程一个人骑车回去，由于之前耽搁了，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一路上过去车跟人都不是很多。
　　他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事，冷不丁路边蹿出个人影，照着他车前轮就是一脚，贺程紧急捏刹车，单脚撑地，费了点儿劲才保持住平衡。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被人给围了。
　　不远处的道口标注上，蹲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脸上还挂着伤，“真够慢的，等得老子腿都麻了。”
　　看清楚他面孔的一瞬，贺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戒备地看着沈迪起身，朝他走过来，“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迪冷笑，“我今天说的话你没忘吧，我说了不会放过你的。”
　　钱江海就是最开始冲出来的那个人，此时他离贺程最近，盯着他看了两眼，“这小子长得不错啊，在你们学校挺受女生欢迎的吧。”
　　“成绩好长得又帅的，到哪没人喜欢，你以为谁都像你……”张烨本来是想槽钱江海几句，话没说完，被向磊瞪了一眼。
　　原本今天被叫出来，都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么一说，好像又有点苗头,贺程跟他们以往教训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看来多半是争风吃醋了。
　　“有女生喜欢有什么用，你问问人家看不看得上。”沈迪说。
　　钱江海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顺着往下“切”了声，“这么清高。”
　　“你到底想做什么？”贺程问。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猜猜看。”沈迪眼神示意向磊和钱江海，两人一左一右上去，把人给扣住了。

　　贺程挣了两下，没等挣开，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他当即腿一软，弯下腰去，两边的力道却拉着他不让他往下坠。
　　贺程垂着头，紧咬着牙关，“有本事你一个人来，叫上他们算什么。”
　　沈迪抓着他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我不是打不过你，不想跟你打而已，教训你一下，别出声，忍忍就过了。”
　　贺程快被他的关照给感动哭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就因为你有几个钱？”
　　钱江海敲他脑袋，“有钱又不是他的错。”
　　沈迪摇摇头，“有钱没钱我一样揍你。”说完又给了他一拳，这下贺程彻底站不住了，整个人软在地上，不停地大口喘着气。
　　“没钱你能进一中吗？”半晌贺程才平复过来，凉凉道，“靠这一身逞强斗狠的功夫，能跟那些人坐在一个教室里吗？你自己也知道吧，所以你才一直逃课，标榜是你不想融入他们，而不是他们觉得你配不上那里。”
　　张烨踢了他一脚，“这小子叽叽歪歪说什么呢。”
　　贺程咳了两声，“我说，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没资格教训我，我根本看不起他。”
　　“妈的，就你现在这狗样，还有脸看不起别人！”张烨说罢又要踹，被沈迪给制止了。
　　他蹲下来，“我配不上那里，你就配吗，你自己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
　　沈迪慢慢俯下身，靠在贺程耳边说，“你是同性恋吧。”
　　“你有证据吗？”
　　“没有。”沈迪说：“但我早晚会找到的，毕竟你对今天那个成什么的，可不是一般地在意。”
　　贺程松了口气，整个人不再佝着，他放松四肢，仰面躺在地上，“我说了，我跟你不是一类人，别说得好像出了这个校门，我们还会再有交集一样。”
　　“什、什么意思？”钱江海跟听哑谜似的，到这他看看周围，“是又在讽刺我们学习不行？”
　　张烨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你小子总算听懂了一句，钱江海气急，“操，你小子是该打啊，成绩好了不起，老子他妈那是不爱学。”

　　“好学生？”沈迪笑，“外面罩着一层皮，里面全是垃圾，你觉得我不好，至少我里外如一，不像有些人，衣冠下面，一张禽兽面孔。”
　　“乱猜可不算本事。”贺程看着他，“你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吧，沈歆，那按你说的，你对她，是不是也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她是我妹妹。”沈迪一下揪起他的衣领。
　　“妹妹？”贺程从来不会这样揭人短处，但他现在只想让沈迪不痛快，“那你爸跟你妈呢，不还是生下了你吗？”
　　这个事情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从来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提，沈迪小时候因为这个，没少被人前人后地议论，他脾气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跟这件事多少脱不了关系，何况沈歆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向磊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点，一看贺程这样戳他痛处，顿时感觉要完，忙从后面抱住沈迪，劝他冷静。
　　沈迪盛怒之下，冲着贺程就是一顿拳脚。
　　贺程抱住头，咬牙忍着，等差不多停下来的时候，他痛到意识模糊，几乎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约莫听到小川的名字。
　　他动了动，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人的裤脚，断断续续地开口，“……别动他……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