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深处(上)》秦采桑

5、五 黄河

　　五 黄河

　　滔滔的黄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波光，浩浩荡荡、一泻千里地流淌着；宽宽的河面上，层层金波涌动，打着漩翻滚向前。苏轼曾有诗道：“浩浩何人见混茫，昆仑气脉本来黄”。
　　而这汹涌的黄河，怎么样治理才能利民利国，却是每个时代都头痛的问题。
　　四和十三在一棵古槐下席地而坐，远远地，河工们挖泥抬沙，挥汗如雨。
　　十几米外，一苇席搭起的饭棚，冒着热气，我溜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婶子正在揉面，我卷起袖子便帮她揉，是棒子面和高梁面掺到一起的窝窝头面。大锅里，熬着飘着几根菜叶子的算是白菜汤吧。
　　胖婶说：“哪个老爷带着这样俊的小厮呢，还会做活计，我的娘唉，我今天可以喘口气了！这么多人，十个饭棚也忙不过来的。”
　　我说：“大婶，河工们就吃……这个么？”
　　大婶掀开蒸锅，在雾气腾腾中扯着嗓子喊：“小兄弟，一天两顿饭啊，有得吃就行了，，听说皇上的阿哥微服私访，这两天在河边，都吃的是这个啊。你说咱老百姓吃什么啊？”
　　我心想，贪官污吏多了去了，他们啊，不知道怎么样花天酒地糟蹋东西呢！
　　不一会儿，算上早饭也是上午饭开锅了。小福子过来给两个爷端饭，胖婶也催我快去吃。
　　树下，两个阿哥和随从们都席地而坐，明显地留了个空位，我过去，也一屁股坐下，咬了一大口窝窝头儿，使劲儿嚼了起来……然后，怎么感觉不对劲儿？怎么他们全看着我？
　　十三一脸诧异地说：“如意，未想到你娇贵女孩儿家，竟也吃得下去这粗糙的吃食。”
　　我抹了抹嘴巴：“爷吃得，河工们吃得，我当然也能吃得啊，但只是……,这样的吃食，可苦了那些河工了……。”
　　“如意姑娘可真是说笑了，咱的爷受了苦才是真的……”小福子吸溜吸溜地喝着汤，愤愤不平地说，话未说完，便被四四冰冷的目光阻挡到喉咙眼儿了。
　　四四放下碗，站了起来，十三也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望向正抓紧时间吃饭的河工们，那是怎么样怜惜和疼痛、忍耐和焦灼交织的目光啊！
　　不一会儿，兄弟俩举步向河岸边走去。巴图气哼哼地骂小福子：“你长没长心眼，咱的爷们，最疼爱百姓了，如意姑娘说得一点都不差，若你吃这样的东西，做一天活儿，你试试看，我看你在府里享福惯了！”
　　小福子苦着脸，眼睛里蓄着泪水晶莹晶莹地闪动：“我也是心疼四爷和十三爷，他们出来办差，吃的住的睡的，和奴才们一样，有好事，全是别的阿哥的份，象这样吃苦的事情，就轮到咱们爷了？”
　　阿木尔上来就给了小福子一记爆栗子：“你要不要命了？爷的事情轮着你多嘴？”
　　我向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没有人再说话，我们只是一起默默地注视着两个好手足兄弟的背影，他们双双停在岸边，肃然而立，他们的脚下，正值汛期的黄河水，以她惊天动地的磅礴气势奔流着，奔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