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沉沉》夜里花纷飞

43、第四十章

　　“夫人，夫人，该起床了……”有个细细的声音一直在何心水的耳边响起，何心水有些烦闷的想把那声音制造者给拂开了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频密，何心水一个不耐烦便睁开了双眼。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睛乌溜溜的给人感觉甚是机灵乖巧。

　　“夫人，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叫小芹。是四少吩咐我来侍候你的。待会你要跟着四少去给老爷拜年，所以四少吩咐我快点把你装扮好！”小芹二话不说便把何心水拉出了暖和的被窝。
　　何心水撇撇嘴，不悦的问道：“我什么时候成了夫人了，我只不过是个和你一样的丫头罢了。”
　　“夫人，你还没睡醒吗？你可是咱四少第一位纳的妾室，当然也是我们的夫人。夫人昨晚有没累坏了，要不要小芹先命人来桶热水泡个澡呀？”小芹眉眼间带些暧昧的说道。
　　何心水表情不由得有些扭曲，知道这丫头想歪了去，连忙否认道：“你想歪了，我们没有…”
　　“夫人，不用害羞！这些事我们明白的！”小芹掩嘴一笑，便开始帮何心水梳妆打扮。

　　既然有人侍候自己，何心水也不再挣扎，乖乖的闭上双眼再小睡一会，其他的由着那小芹折腾去。

　　何心水不可置信的从菱花镜里看着那如同日本舞妓般化妆法。脸涂得惨白惨白的，脸颊上抹了不知道几层厚的胭脂水粉，仅那唇间一抹几乎泯绝的红，如同厉鬼般难看的神色，即便是刘嬷嬷她也不敢妄言说自己化的妆要比此刻何心水下的妆要浓。

　　头发被梳理成厚重的发髻，头发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簪、钗，还有步摇，怪不得何心水觉得自己头突然沉重了那么多。最要命的是何心水那头上还缀满了粉红桃花式样的头花，再加上那珠光宝气的头饰，还有身上那繁重的大红衣裙，何心水觉得自己现在整个古装电视上那咿咿哑哑的媒婆形象。

　　小芹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一看到何心水那样，心里还是憋得难受，脸孔也扭曲着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哄笑出来。
　　“怎么给我整成这副鬼德行呀，快把我换过来！”何心水怀疑现在这样子她还可以出去见人吗？这小芹是不是故意来恶整自己的？
　　“夫人，恕小芹不能从命，这是四少吩咐小芹帮夫人这样打扮的。”小芹干脆低下头，再看着何心水那样子相信不多久她就要破功了。天地良心呀，四少刚刚可是吩咐全部的下人不能取笑夫人，不然这月的工钱便会被全部克扣掉。
　　“搞什么呀？李浔然那个变态！”何心水怒气冲冲的往房门外走去。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因为何心水走得太匆忙没有看路，便砰的一声撞到了抬脚要进房门之人。何心水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定睛一看，那跟自己撞在一起的那人却是整日黑着个脸蛋的飞云。

　　飞云是听了四少的吩咐，看看这何心水究竟准备好没有。结果一时不慎，便和何心水撞了个满怀。看到何心水那身打扮的时候，犹是一向镇定自如，天塌下来也神色不变的飞云嘴角也不停的抽扯着。四少这主子可真能折腾人！

　　想到刚刚李浔然跟自己说的见到夫人的话要有心理准备，但是不能当面耻笑她，否则就会把自己装扮成这样子！飞云看到何心水这鬼样，即使面部表情扭曲了再扭曲，狰狞了再狰狞，也不敢笑出来。

　　从走廊一路走到大厅，何心水看到那下人们都以极尽扭曲狰狞的脸孔注视着她。何心水认命的低下头，加快脚下的步伐，直直的往大厅赶去。李浔然在大厅不安分的踱来踱去，眼睛贼亮贼亮的，等待着何心水的到来。

　　看到何心水出现的霎那，再看看周围人那扭曲到快落泪的表情，李浔然果然不负众望的捧着肚子跺脚狂笑，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何心水给了他一记大白眼，其他下人包括飞云却想笑但不敢笑，只好暗自抑郁的扭曲着自己的脸。

　　这主子简直就是恶魔呀，他自己单独一人那么爽，唯独夫人被他整得如此惨兮兮，而可怜的身份卑微的下人们却连自己的情绪也不能释放！恶魔送上的新年第一份礼物果然是烫手难接呀！

　　外面雪已经停了，天空意外的放晴。冬日的暖阳给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带了了一丝温蕴的迷彩。何心水不紧不慢的跟着李浔然身后，雪在他们的脚下咯吱咯吱的响着。

　　一路走去书庭居的路上，其他府里的丫头和护卫或是对着何心水指指点点，或是掩嘴窃笑着。何心水干脆认命的把头重重垂下，心里咒骂了李浔然千百次。李浔然突然顿住了脚步，蹲在雪地上如同小孩似的揉了一大团雪球在手里。

　　毫无预警的，李浔然手中的雪球便力道猛烈的朝那几个正在窃笑着何心水的丫环砸去。被雪球砸中的几个丫环痛哼了几声，浑身沾满雪花，皆脸色苍白神色怯怯的看着李浔然。李浔然眼中散发出强烈的杀气，把那几个丫环吓得噤若寒蝉。于是，那几人乖乖的垂下头，哆哆嗦嗦走了开去。

　　在经过李珏然所居住的瑾宁居的时候，何心水心一动，不自觉的希望从中可以窥一下瑾宁居的景象。但是出乎何心水意料之外，这瑾宁居竟是死寂一片，似乎已经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大门残破不堪，里面大树的枯枝上挂满冰条，一丝人气也没有。何心水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详预感！

　　“四少，这是是谁人居住之处，怎么一副荒废已久的样子？”何心水小跑着追上李浔然，装作好奇的问道。
　　李浔然突然顿住脚步，眉头微微蹙起，很快的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小桃花，今天一早都不理为夫。如今为何却对间破屋这么感兴趣，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好奇问问而已，毕竟这李家的人我都不熟悉，只不过想赶快融入这里的生活罢了。”何心水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变态怎么那么敏锐，于是连忙随便编个理由说道。
　　“难得我的小桃花如此想赶快融入这李府的生活，为夫的怎么可能不帮你呢？”李浔然嬉笑道。
　　“那可的告诉我了！”何心水一脸欣喜的拉住李浔然的衣袖。

　　李浔然面上隐含怒意，却是很快的敛了去，笑容满面说道：“那你以后可别叫为夫四少了，好歹你也是我的第一门妾室，以后记得叫我…相公。”相公两字李浔然故意拔尖声音说出，听得何心水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好，相——公！“”何心水拉长声音叫道。看到瑾宁居变成这样，她现在急欲知道瑾宁居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李珏然到底怎样了？。

　　“这座宅楼叫瑾宁居，以前是我二哥和三娘居住之地。但是一年前由于我二哥身边的护卫陷害我，还有派人暗杀我，他便被我父亲撵出了李府。事情就是这样。这里已经一年无人居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理所当然的！”李浔然还是一脸嬉皮笑脸，一脸事不关己样。
　　“那三夫人呢？三夫人去哪啦？”何心水满面愁绪，难道真的是自己害了李珏然？害了瑾宁居的人不成？
　　“她？那个女人因为被我父亲休掉觉得丢脸，就喝毒药自杀，现在离她过世早已有一年了吧。”李浔然还是巧笑盈盈。
　　“死了……”何心水拉住李浔然袖子的手陡然无力垂下，那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神情的凄伤。
　　“你给我这副死脸是怎么回事？她还是我三娘呢，她死了我都不伤心，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干嘛呀？”李浔然突然有些生气，小恶魔似的拿了一团雪放入何心水的脖子里。

　　一股冷意由脖端流遍何心水的四肢五骸，何心水突然暴怒起来，也捉了一大团雪用力的朝着李浔然扔去。李浔然竟然不闪不避，雪击中了李浔然的身子，雪花便四溅开去。

　　何心水没料到自己竟是如此反应，待她想要躲藏的时候，李浔然雪团又攻击了过来。何心水闪避不及，全身中招。当然她手下也不停滞，也赶紧捏了几个硕大的雪团用尽全身的力道朝李浔然扔了去。两个人一边在这铺满雪的道路追逐，一边扔着雪团。对于对方的攻击，两人皆不躲藏和防备，只顾着攻击，竭尽全身力量的攻击。

　　半晌过后，两人的衣服上面，头发上面都沾满了雪花，手也因为一直暴露在外头冻得通红通红的，最后终于玩累了，手也发酸了，两人双双不顾一切的平躺在雪地上。

　　忽地一个翻身，李浔然已经把何心水压在自己下面。何心水神色平静，不动也不挣扎，冷冷的说了句：“这里有人会看见的！”
　　“管它呢！我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李浔然头突然垂下，身体整个覆在何心水上面，头靠在何心水的肩膀处。
　　“累了吗？”何心水睁大双眼轻声问道。
　　“有些...”简短的两字从李浔然的鼻间闷闷的哼出。
　　“我也有些…累了！”何心水不知为何，鼻间突然有些发酸，眼泪竟失了控似的无知觉的流下。
　　“嗯，那就先歇息一下，待会再赶去父亲那里拜年了，刚刚不该玩得那样疯的！”声音依旧是闷闷的传来。

　　何心水用右手在脸上擦抹了一下，经过泪水的搅和，那泪水流过的地方脂粉变成黏黏的一团。何心水在脸上用力一擦，手上已经沾上那黏稠的脂粉。李浔然刚刚有些絮乱的呼吸已趋平稳，头缓缓的再次抬起，眼神清亮的看着何心水那花猫似的脸。
　　“好丑！”李浔然笑得异常开心！

　　何心水把那带着脂粉的手往那李浔然的脸上一抹，留下一道雪白的痕迹，恍如谁的泪迹！看着李浔然有些失神的脸，渐渐的何心水竟也对着李浔然露出个笑脸。

　　三夫人死了，你也会伤心的吧！

　　何心水在心中默念，右手被紧紧握在李浔然手里。两人并肩一个脚步一个脚步的踏着那积雪往书庭居走去。何心水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因为刚刚和李浔然玩打雪仗弄湿了不少，唯独肩膀处那微妙的湿润还带着些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