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沉沉》夜里花纷飞

38、第三十五章

　　何心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早上。包间一片寂然，满室悄无声息。何心水揉揉自己由于宿醉而涨的发疼的太阳穴，眯眼打量着四周。百合和其他伴舞的姑娘还在地毯上昏睡，一个个身体卷成小小的一团，想必早晨温度过低即便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也抵抗不了寒气。何心水走到百合面前把她给叫醒了，然后再依次把剩下的姑娘们叫醒。也正在这时，包间的门开了，进来的赫然就是精神抖擞的刘嬷嬷。

　　刘嬷嬷首先走到百合面前，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笑容的说道：“四少说发现了个可造之才。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小百合，不错，四少果然好眼光！”
　　百合本来头脑昏昏沉沉的，一听到刘嬷嬷这番话整个人开心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吗？四少真的如此看重我？”
　　刘嬷嬷有些肥大的双手覆上百合的手：“当然，刘嬷嬷可像是会说大话的人吗？四少猛赞你有胆色，还是个跳舞的好苗子呢。今天刘嬷嬷就奖赏你二两银子，顺便还加上丰盛的一餐！好好努力，很快你就会进入到这边，而不是那边了。”
　　百合眼睛眯成一条线：“是，谢谢刘嬷嬷赏识！”

　　何心水整个人精神焉焉的，刘嬷嬷越过百合身边来到何心水面前，眼神就像利刃似的刮在何心水的脸上。何心水觉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这刘嬷嬷这下肯定不安好心思。刘嬷嬷重重的咳了一下，开始抑扬顿挫的说道：“桃花，你知道昨晚你犯了什么错误了吗？”
　　何心水脸色一白，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刘嬷嬷的利眼在众位姑娘身上一扫，然后继续缓缓道来：“我们醉红楼姑娘的宗旨是什么呀？就是要满足客人的要求，逗客人开心。可是——”刘嬷嬷的眼光最后蹲在何心水这反面教材上：“桃花，你不但跳舞的时候不认真，摔倒在地。客人要求你跳舞你竟也敢拒绝！真是好大的胆子！本来嬷嬷都以为你已经学乖了，谁知道你还是那么任性！要知道嬷嬷一向就是奖罚分明，既然百合得了赏，而你这个破坏我们的队伍自然要接受点惩罚。今明两日醉红楼都不会提供饭菜给你，你就给我好好的饿两天，呆在自己的房里，反省一下自己的作为！”

　　说罢，刘嬷嬷又很有派头的包间里转悠了一圈，把那些姑娘都仔细打量了个遍。
　　“今日你们也给我好好记住了，多向百合学习！要是你们都像桃花那不争气的样子，嬷嬷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不要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醉红楼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知道了吗？”
　　“是！”众人齐声应道。何心水在心中默默将这刘嬷嬷这胖女人鄙视了千百遍。
　　“还有，锦玉去了李府，不到今日下午是不会回来的，今日的舞蹈训练也暂停吧！好了，大家都先回去歇着吧。百合，你的奖赏待会我会命人送到你房里的！”

　　刘嬷嬷把事情都吩咐下来后，众人作鸟兽散了。何心水离开这包间的时候，再次顿足回首打量了一番。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留余香。怀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他的香味，是幻觉吗？

　　被禁足两天，何心水倒也不觉得怎么难受。何心水的房门紧缩着，一整天这里都是静悄悄的。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刚刚修习了一个周天的内功的何心水觉得精神充沛，即使是一天不吃不喝，也不怎么觉得难受。突然，静寂的屋内传来了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敲门的声音。何心水悄悄走进大门处，轻声问道：“是谁？”
　　“是我，百合！我还剩下两个馒头。你肚子饿了吧，我从窗口拿给你！快点来接！”
　　声量虽然小，但何心水确定是百合无误。何心水把手伸向窗口，两个还带着余热的馒头便递到了她的手里。
　　“我走了，以免被人发现！你慢慢吃吧，想必饿坏了吧！”何心水连谢谢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百合便迅速离开了。
　　半晌，周围便又剩下一片漆黑寂静。何心水拿起那两馒头细嚼慢咽，暖暖的，口感也不错。

　　被关在房里两天，何心水精神倒也不见的多萎靡。这两天深夜，百合都会偷偷送两个馒头给她填饱肚子，所以何心水倒也没有挨饿的感觉。门打开的那霎，阳光照进屋内的那霎，何心水觉得整个人都是鲜活的。

　　远远的，院子里看到锦玉。两日未见，她似乎变得更加魅力逼人了。锦玉远远的也看到何心水，但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向她点头致意，甚至看到何心水的那一霎脸色变得有些冷凝。何心水心知她早已对自己种下心结，倒也不甚在意。低耸着头，她乖顺的往练舞房走去。在练舞房里，仅一眼何心水就注意到了现今鹤立鸡群的百合。她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薄粉敷面，愈发显得俏丽妩媚。看来刘嬷嬷所言不假，对她的奖赏都是丰厚得很。

　　“桃花，终于看到你了。身体可无大碍吗？”一看到何心水百合马上热乎的迎了上去。现在的她俨然比何心水她们那些普通伴舞的姑娘地位高了一层。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百合，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何心水打笑道。
　　“去去去，还不是一时幸运得了嬷嬷的厚爱，也不知哪天便会被打回原形！”百合戏谑道。
　　“你个小人精，嬷嬷疼你还来不及呢！就连嘴巴也那么甜！”百合这丫头确实比何心水想像的聪明多了。
　　“桃花，你取笑我！”百合假装生气的和何心水打闹着。
　　就在这时，锦玉进来了。看到打闹中的何心水和百合两人，脸色顿时一沉，声音沉稳的说道：“正经点，开始练舞！”
　　何心水和百合这才反应过来，乖乖低下头，聆听锦玉的教导。

　　“手伸直点，脚给我抬高点！”锦玉神色严厉的对着何心水说道。
　　何心水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已经是足够标准了，可是这锦玉分明就是盯上自己了。眼中钉，肉中刺，果然是如此吗？虽然现在的锦玉同样对百合看不惯，可是百合有了刘嬷嬷做后台，显然锦玉也不敢为难她。只要何心水爹不疼娘不爱的，果然就是只能沦为锦玉的出气筒，连百合的份一起承受。不要说其他伴舞姑娘，就连百合也是自保都来不及，现在谁又能当何心水的救星呢？可怜的何心水只得盼望着锦玉赶快把前几晚的事情从脑袋里面抹掉。

　　练舞结束后，唯独何心水一人被留在了练舞房。何心水默默无言的看着眼前这可媲美玉面刹罗的黑脸。
　　“桃花，不要说我对你太严格。前几日你的跌倒，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都是很失策的小动作。所以为了谨防你再出现这样的失误，我都务必要好好的训练你！听明白了吗？”玉葱似的手指缓缓贴在了何心水的脸庞。
　　何心水假装瑟缩了一下，规规矩矩的说道：“锦玉姑娘，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好！好个不会再出现！那现在你就给我好好锻炼一下你的肢体。倒立一个时辰，时间未到不能擅自休息，若是让我知道你意图偷懒，我一定会让你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这回是锦玉那长长的指甲挑衅似的在何心水的脸上轻轻的划动。

　　女人心海底针，何心水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句让她生气了。

　　身体直立，头顶着地，左腿向后伸直使两腿并拢，何心水把全部意识要集中在头顶正中的百会穴上，一丝不苟的倒立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心水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手也渐渐酸麻，脑袋充血的厉害！于是，何心水开始偷偷的在倒立的关头修习内功，俨然觉得身体的复合减轻了不少，身体内血液的流通也畅通了不少。一个时辰下来，何心水没想像中的那样劳累，反而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难息，内力似乎提高了不少。看来这锦玉罚她倒立，倒是误打误撞的让她学到了提高刚刚那套内功修为的捷径，也算是因祸得福。

　　锦玉这一段时间对何心水的苛难，何心水都默默承受了下来。也许是何心水的乖顺表现让她心里的怒气熄灭了点，锦玉虽然不再和以前那样对她和颜悦色，倒也不再有意的为难于她。这段时间，何心水却是真正匆忙了起来。自从上次伴舞之后，许多其他当今花魁的舞蹈也要用到她们的伴舞，被选中陪客人喝酒的机会也越来越多。何心水去到醉红楼前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而至此何心水开始默默寻找着逃出醉红楼的方法。

　　而这段时间，何心水和百合的接触也越来越少。后院里的姑娘都在默默传说着这百合必定是后院里面下一个当上醉红楼红牌的姑娘，只等百合祭出她的初夜之后，便会搬到前院居住。何心水虽然不是八卦之人，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至于这说法在后院里面流传那么广泛，想必应该有她的真实性。何心水几次和百合有机会聚面的时候，百合都避而不谈，一直谈论那些在客人间听到的八卦轶事。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掐指一算，何心水滞留在醉红楼已经过了半年了。何心水把那本内功大法都完完全全的修练了遍，至于修练到何种程度她自己也不是很甚了解。她只知道自己轻轻一跃，约莫有三米高。那把后院团团围起来的围墙，何心水可以轻松的就跃上墙头，但是可惜的是围墙外面还有高手轮值当班的，这就是以防后院的姑娘爬墙偷跑的措施。所以虽然何心水可以跃过墙头，但是这种肯定会被发现的方法还是不能使用。何心水知道古代有轻功这一说法，可是翻遍那箱子里的书都没有一本是关于修习轻功，所以现在何心水即便有了内力，可是因为没有关于轻功方面的知识，所以逃跑最好使用的可以飞来飞去的轻功也不能使用。《内功修炼大法》这书已被何心水背得滚瓜烂熟，因此闲暇时何心水也会静下心来仔细研究那本《百毒》，这多知道点东西对自己以后总会是有利无害的。

　　“听说百合这小□□后天就要正式出台陪客人了？”
　　“是呀，我绝不会听错的。”
　　“你听到刘嬷嬷说的？”
　　“我刚刚在后台换衣服的时候，听到刘嬷嬷这样对百合说的。”
　　“这百合可不得了了，同期进来的就她爬得最快，听说如果她的初夜卖得好的话，以后就是和锦玉姑娘同一档次了！”
　　“真的，这小□□以后也是厉害的角色！”
　　何心水刚刚躲在院子那块大石后面晒太阳，不经意间听到了后院两个姑娘的悄悄话。何心水失神了半晌，终于决定去找百合谈谈。待到那两个姑娘走远之后，何心水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然后朝着百合的房间走去。

　　“百合，在吗？”百合的房间静悄悄的，似乎并无人。
　　“百合！”何心水不死心的再叫了一次。
　　听到何心水的叫喊，百合隔壁的姑娘水仙走了出来。
　　“桃花，百合她刚刚搬到前院去了，你不知道吗？”水仙好心的告诉何心水。
　　“什么？不是后天才出台吗？”何心水不经意间把刚刚偷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好在水仙也没觉得有啥诧异，只当是百合告诉她的。
　　“现在就先去那里准备了，现在她可有好日子过了。”水仙有些羡慕的说道。
　　“好快呀！”何心水在心中自说自话。
　　“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谢谢你水仙！”说罢，何心水便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像何心水这样住后院的姑娘，如果不用伴舞的话是不能随便跑到前院去的。所以何心水只能等待明日伴舞的机会和百合好好谈谈了。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何心水开始将前院的构造在脑海里面勾划出来，并且思索着如何从前院逃出醉红楼的办法，带着百合一起逃走的办法。

　　由于昨晚的严重失眠，何心水顶着个熊猫眼看到百合的霎那，让百合笑得合不拢嘴。何心水有些纳闷，自己不就是典型皇帝不急太监急吗？这笑容灿烂，一脸意气风发的百合，可是真的等待自己去拯救，自己不会是自作多情？
　　“百合，你现在真的开心吗?”何心水闷闷的问道。
　　“开心？当然开心啦！现在终于不用过苦日子，怎么不开心啦？”百合笑眯眯的说道。
　　“如果可以离开这里的话，你会离开吗？”何心水低声凑在百合的耳边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百合以为何心水只是和她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何心水神色郑重的看着百合低声说道。
　　“你当真？”百合的神色也专为凝重起来。
　　“真的！要是你想跟我一起走的话，待会跳完舞之后去丁福丁贵房间，我在那里等你！注意别让其他人看见你进房间！”何心水仔细吩咐道。
　　百合犹疑了一下，倒不吭声了。

　　跳完舞之后，何心水借口要去厕所其实是直奔醉红楼的厨房而去。醉红楼的厨房李师傅收了几个徒弟帮忙厨房的杂事，经常会出去采购食料。而负责采购的就是两兄弟丁福和丁贵。何心水听说这两兄弟都是好色胚子，但是因为没钱，所以醉红楼的姑娘对他们来说只能看不能摸，想必心里早就心痒痒了。

　　于是，何心水便借口刘嬷嬷要她去厨房看看饭食准备得怎么样，一边暗暗的对着无聊在厨房纳凉的丁福暗送秋波。虽然何心水现在这副样子比不上当家花魁，但是怎么说也是长得清雅温顺的小姑娘，于是两人便在“目光交流”下往厨房外面走去。有美女自动投怀送抱，丁福这色鬼怎么可能会不心急，于是他把何心水拉入了自己的房间。何心水看周围没人，也就温顺的跟着丁福进入了他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在丁福这急色狼想进一步行动的时候，何心水一掌把她劈晕了。被他摸过的手，何心水还觉得有些恶心。何心水踢了他两脚才解气，顺便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套在自己身上。丁福身材本就有些臃肿，现在何心水套上他的衣服之后，因为是两件衣服，所以也显得有些臃肿。拿出随身所带的化妆品，何心水在镜子面前把自己的眉毛描粗，样子化丑，直到跟丁福的样子有些相似才满意。

　　为了避免丁福忽然醒来，将自己装扮好的何心水又不放心的对着丁福重重的劈了几下。百合久等未至，何心水不由得等得有些心烦。时间多过一秒，何心水明白自己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也许百合已经放弃了吧，不会再来了吧。不会的，她肯定不会自甘堕落的，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醉红楼这纸醉金迷的地方！何心水就在天人交战中仍在坚守着最后一丝希望默默等待着久候未至的百合。

　　房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何心水整个人凑在门前仔细聆听着。会是百合吗？声音却渐渐嘈杂起来，不是一个人的脚步，而是一群人的脚步，而且是朝着这丁福的房间走来。难道被发现了？何心水正想往床底下躲去的时候，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何心水便看到了凶悍如母夜叉的刘嬷嬷正在叉腰虎视眈眈的望着她，跟在她后面的俨然有……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