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沉沉》夜里花纷飞

21、番外（庄瑾三）

　　李洵的反应要比我想像的快捷得多，他对何缃菊势在必得的决心也比我想像的要来得强硬。即使何缃菊真的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为了可以获得她，他竟可以丝毫的不介意。

　　李洵得知何缃菊怀上孩子的那个晚上，据我的线人回报李洵那晚宿在了何缃菊的缃居，占有了何缃菊。而翌日凌晨，宋岳华被李洵亲自驱逐出李府。

　　我躲在暗处看着那短短时间便被李洵折磨得消瘦萎靡不已的宋岳华，心中暗自叹息。没有权势和手段的男人，就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保不住。为何男人都如此热衷于追求名利和权势，因为只有掌握了这一切才有了尊严，有了生命。

　　李洵，那个男人是宋岳华梦魇的源头。不但让他戴了绿帽子，就连他的妻子也让李洵完全的占有了去。我想如果可以杀掉李洵的话，此刻的他就算是牺牲一切也会去做的。可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无权无势的白面书生一个，连喂饱自己都成问题 ，更何况是撼动力李洵这个坚如磐石的男子呢。

　　“娘，那叔叔为何那么伤心的离开了呢？”珏然仰着那小脸一脸天真的问我。
　　“珏然，可曾听说过鱼肉和刀俎的故事。如果你不快点掌握点真本事的话，以后你就只能沦为别人砧板上美味的鱼肉。”
　　“娘，珏然还是不太明白！”珏然无辜的睁大这那黑溜溜的眼睛。
　　“没关系，娘在珏然身边呢，娘会让你明白的。”我轻轻的摸了摸头。再度抬眼望去的时候，那抹孤寂消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长长的石道上。

　　把宋岳华驱逐出李府的第十天之后，李洵向外宣布何缃菊怀孕了，而那孩子当然理所当然的就是他李洵的。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惬意的抿着茶水，无聊的消化着这何缃菊日日还在那缃居闹脾气的消息。

　　这下人跟我说起何缃菊怀孕事情的时候，因为茶水喝得太急，我一不小心呛了自己一下，呛得太厉害了，以致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好个李洵，竟然用这瞒天过海的一招把宋岳华的骨肉变成自己的骨肉。只怕这何缃菊真的以为自己怀上了他的骨肉了吧，然后以后真的循规蹈矩的做李夫人吧。

　　女人一直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既残忍又善良。她们可以对自己很残忍，对别的人也很残忍算计，但是唯独对于自己的骨肉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拼命爱护的使命感。母性的本能，这种东西一直是存在的，我便如此，当然，我想这何缃菊也不会例外。

　　果然，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她闹脾气的事件发生了，她的肚子还孕育着小小的生命，她的修身养性不是为了那依旧每天来缃居报到的男子，而是为了那在她肚里一天一天长大的孩子，即便她以为这不是她喜欢人的孩子。

　　而这边同时有孕的还有那郁翠，与何缃菊的众星捧月不同，郁翠几乎无人理会，门庭冷落。好几次，我跟她打过照面，她再也不复刚刚入府时候那样的意气风发，现在的她似乎一天一天憔悴下去，又一朵娇艳的花朵渐渐破败了下去。也许在我们的心里都一样——对那叫何缃菊的女子恨得牙痒痒，却也对她无可奈何。李洵对她的保护太周全了，根本没有其他小妾敢陷害她，就连一向精干的二夫人和四夫人也不敢下手，而那郁翠也不过是个跋扈的主，脑子甚是清浅，是个胸壑无城府之人。因此我知道这二夫人和四夫人必定会对她下手，虽说郁翠现在不受宠，可要是又为李洵诞下麟儿的话，对他们的孩子来说将来无异于又多了个威胁。

　　但是比她们看得更加深远的是我，这郁翠头脑简单不足为患，但是这何缃菊却是万万不可再留。这李洵对她的宠爱空前绝后，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和李洵在一起的话，只怕将来他们还大大的有生下真正属于他们孩子的一天，那时便是回天乏力之时，所以在那之前一定要把这何缃菊给除掉。

　　于是有意无意的我帮那郁翠化解了被二夫人和四夫人陷害的危机，于是那郁翠开始对我推心置腹，感恩戴德。我表面一副对她体贴关心样子，实际上内心我正在讥笑她的无知。这李府内可不会有真正为你着想之人，而且刻意的示好后面隐藏着的是那早已被腐蚀的阴毒丑陋的居心。

　　郁翠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我知道那终日处在缃居的那位女子应该也和那郁翠的肚子一样渐渐变得圆挺。渐渐的我会把我知道的秘密说与那郁翠，包括那何缃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李洵的，当然这也是我刻意而为之，我正在一点一滴的加深着郁翠对于何缃菊的仇恨，而这郁翠也不负我所望的对这何缃菊恨之入骨。自己的相公，怀孕的时候竟然候着另外一个怀着不是他孩子的女人身边，我想这种耻辱和寂寞的煎熬没有哪个女子是可以忍受的。即使我不怀孕，我时不时看到李洵那真正的如沐春风的笑容都会锥心的刺眼，更何况怀着他的孩子在这府内苦苦挣扎求得生存的郁翠，我想她定是更加一点一滴的尝到了撕心裂肺的心痛。

　　娇艳无刺的花朵并不适合生存于李府，现在我正在给这花朵染毒上刺，让它变得极具攻击力。用花朵毕生的养料培养出来的毒和刺，虽然可以刺伤别人，但是最后的最后也只能落得枯败衰萎的命运。一朵带刺的花朵被我剪下，掉入那松软的泥土，我狠狠踩了一脚，那花瓣碎了一地，却是与肮脏低贱的泥土合为一体了。

　　“珏然，你又去那菊儿姐姐那了吗？”看着珏然那张兴奋的小脸，我心里有些哑然。
　　“是啊，娘！”他神色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我。
　　“帮娘把这个甜品送给菊儿姐姐吃吧，记住，可不要让人家瞧见了，也不要说是娘亲让你给她的。你就说路上随便碰到个丫环，然后那丫环托你交给她的。如果珏然可以做到的话，珏然以后再去和菊儿姐姐见面，娘也不生气了！”
　　“好！”珏然满脸开心状的把我把包装好的一小块绿豆饼揣入怀里。
　　“记住没人的时候才交给菊儿姐姐，要让人家知道了，娘亲可不许你再见菊儿姐姐了。”我再次威胁珏然。
　　“是的，娘亲，珏然一定会做到的。”说完，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我面前，我不禁偷偷笑了。要是这何缃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怎样呢？而且……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的发生了。我在那绿豆饼上写了张纸条告诉何缃菊她腹中的胎儿并不是李洵的，想要知道详情的话，明日午时跟她约在李府的落叶林见面，并且要求要她单独赴约。当然这纸条我并未署名，并且要求她看完马上销毁。而就在这天，我也偷偷跟郁翠做了个约定，那就是约定明日午时去落叶林散步纳凉，这样会对她腹中胎儿也会大有裨益。

　　而翌日，事情远比我想像的还要顺利，我故意的姗姗来迟。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我看到李洵如我所料的已出现在落叶林，这何缃菊又怎么可能会真正甩掉他的人呢。他的俊脸上染上一层浓重的杀戮的暴戾之气，而何缃菊则有些虚弱的被他搂在他怀里，但何缃菊一直试图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她的脸上有个清晰的的巴掌印，显然是郁翠一时冲动留下的，而且嘴唇发白。

　　那边郁翠则吓得不停的颤颤发抖，惊惧的望着李洵。要不是何缃菊极力拉着他的手，与这李洵争执抗议，只怕这李洵早已毫不留情的给上郁翠一掌了。

　　我走了过去，搀扶着郁翠，关心的询问：“没事吧？”然后望向李洵：“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李洵气得发指眦裂的，“什么事？她做的好事可大了，不但敢打菊儿，而且她竟然还敢传些流言蜚语来欺骗菊儿，要不是看她有孕在身，我早就把她给杀了。”
　　我连忙做中间人安抚李洵的情绪：“你不要太生气了，你知道她性子一向是这样。她只是贪个嘴快而已，她是无心的。而且你知道她最近怀孕，比较辛苦，那性子就更是暴躁了一些，这不，我先把她带走吧，你有什么话就好好和缃菊妹妹说说吧。”

　　李洵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似是同意了我所说的。而那边郁翠早就被李洵吓坏了，任由我搀扶着她渐渐的离开了这落叶林。就在这时那边树林还隐隐传来了何缃菊和李洵越演越烈的争执，我知道我已经成功在他们之间撒下了芥蒂质疑的种子，现在只等这种子逐渐发展壮大，最后翻天覆地。就算最后李洵察觉出了什么问题，这替死鬼仍然是我旁边那惊恐不已的跋扈女子，而我则将更加游刃有余的继续的在这府内当着我的三夫人。

　　而之后的事情远比我想像的更要发展迅速。从落叶林回来的何缃菊一直闷在房里不吃不喝，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怀中的胎儿乃是宋岳华的，而不是李洵的。此刻的她以破釜沉舟之姿也要脱离李洵的掌控。当初含泪离开了宋岳华，是因为自己这已被污辱的身子早已配不上他了，现在她的心中有了一丝丝希望，然后这希望的火苗不断的扩散燎原，何缃菊终于下定决心以求死之心来换取自己的自由。

　　三天后，这何缃菊仍不进食，她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了，怀孕中的身子更是虚弱。李洵终于不得不答应了何缃菊的要求：放她自由，让她和宋岳华团聚。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要亲自把她送回宋岳华那里。

　　听到李洵这要求的时候，我心知肚明的笑了：这李洵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远远的，我遥望着那群送行的队伍。十辆华丽豪华的马车，训练有素穿着应时的几十个仆人，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缓缓的朝门口驶去。就算是皇帝出巡也不过如此，李洵果然是好心机呀，看来又想大大的折辱宋岳华一番。

　　想到自己的前妻和另外个男人共度了百余日的日子，现在被这浩浩荡荡的架势送回到自己那寒酸的草屋，心高气傲如宋岳华又怎么可能重新接受何缃菊呢。只怕到时的结果不是何缃菊不想回，只是想回也回不了，况且宋岳华又凭什么相信腹中的胎儿是他的呢。女人可以忍受男人无数次的出轨，但是男人却不可以忍受女人的一次出轨。这世间的男子便是薄幸如此！李洵也许就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让这何缃菊最后心甘情愿的跟自己回李府！

　　回来的时候，我仅看到他孑然一身。这个结局也许别人不清楚，但是我却早已预料到了。据后来随车的下人说道：这大腹便便的何缃菊要回到那宋家的时候才发现宋岳华早已另娶她人为妻，而她早就被休掉了。他们齐齐把这何缃菊感出了门外，而那李洵便优哉游哉在马车上候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和宋岳华争吵动气，情绪不稳的缘故，就在此时何缃菊竟然要生产了！最后何缃菊诞下一位女婴的同时也撒手归西了。然后李洵应何缃菊遗留前最后的要求把那女婴留在了宋岳华的身边。

　　我靠在门前的木板，看着远处那挺拔的身影渐渐的走近。那初升的金辉洒在他浅白的袍服上。他回来了，慢慢的步行着回来，至于那声势浩大的马车早已回到了府上。失踪了几日之后，他终于还是出现了，那白色的衣服也不复洁净，脸上胡渣遍生，寥落憔悴，但是脸上挂着个轻浅的笑容，此刻的他也许真正的冷血无情，了无牵挂了吧。我转过身，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唇角上也露出了一抹隐晦的笑意。

　　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那夺去她生命便是我藏在那绿豆饼上的一张小小的纸条，只要用火烧毁的时候，那纸张便会变成散发出毒气！一种会慢慢的取人性命的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