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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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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初寒,
推门识得十里香。
拂面南风知意寄梅来,
花落雨软,
寻向樽前,
难尽欢。
应语堂前雁,
归去远山。
吴世勋坐在半旧的戏台前方的檀木雕花椅子上,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一肩,一桌一地,盖碗瓷盘,全是白。
因为他一动不动,便好像一尊雕塑,英挺模样都刻在雪里。
他在看着台上的人。
台上鹿晗正在唱戏,穿一袭青衫,黑发如雪里晕染开的浓墨。
唱词字正腔圆,婉转却气势磅礴。
台上的人也望向他,轻轻笑了。
明明是军官,却坐没坐相,歪在椅子里支着头,军装外套散着搭在肩上,料峭的风里只穿了那件样式严谨的军装衬衫,领口扣子也松着两三颗,唯一打眼的是军靴,被精心擦拭得很亮,裹着束进靴口的军裤,两腿大大咧咧地搭在一起。
脸上却堆着温柔的笑。
鹿晗垂下眼帘,戏收了尾,他鞠了一躬,下面即刻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吴世勋没给他鼓掌,却是立刻抖落了外套上薄薄一层积雪冲上前来给他披上。
「天冷,别冻着。」
鹿晗被紧紧裹在吴世勋的气息里,看着他那件单薄的衬衫,想把衣服拿下来。
「唉,别拿,我不冷。」吴世勋咧嘴笑,两只手插进兜里和鹿晗并肩走,「唱的真好听。」
吴世勋是国民党的一名军官,听他自己说没什么官位,但鹿晗知道他很厉害。
早在知道吴世勋是黄埔军校出来的人之前,遇上谁问被他家救起来的那个受伤的小伙子,鹿晗都会回答,是个厉害的军官,语气颇为自豪。
后来,还是听吴世勋自己说,他是被派来这边的时候受伤的,日本侵略,整个东北乃至周边地区岌岌可危,随时有沦陷的危险,他却被派到这个西南边陲的古镇,路上遇到几小队日本兵,歼灭了敌军却发现竟然有漏网之鱼,一时疏忽被刺伤了。
他本想领着部队再去前线,而后西安事变,国共再合作抵御外侮,鹿晗一家又再三挽留,正巧共产党派来人和他商量一起驻守这边的根据地,当时他看着屋外带着弟弟妹妹玩雪的鹿晗,决定再等一等。
然后这一等就快一年,他在鹿晗家就住了快一年。
鹿晗并不是本行唱戏,他家里学医,只是会唱几句,便自觉的去给小镇紧张的悠闲带来点活泼,他知道外面战火不断,也许明天被血洗的就是这个地方。
但饶是如此,许多来到这小镇的人还是待他如待戏子,那些时候吴世勋站在一旁总是脸色发青,但他没想到鹿晗会在他出手前,打了那人一拳。
吴世勋把人绑了踢出小镇,匆匆赶回来把这人的手捧在手里,给因为用力擦破的皮肤吹气。
因为吴世勋想,自己这辈子可能遇不到比鹿晗更好的人了。
无论他这辈子能有多长,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