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城之镜》韩杞

2、徘徊2

　　这样昏暗的天，长安城中的雨下得格外的大，无尽的愁思蔓延，似乎大有将长安城湮灭的态势。
　　大明宫中的人却有几个觉得好奇的，大雨似乎是从三王爷瑞王的养子慕容公子开始画那副醉雨牡丹开始的。
　　似乎皇城靠近地方的雨格外的大了许多，隐隐暗示着什么。
　　卿君眸午后醒来时，雨还在下着。
　　堪比珠玉大小的雨滴打在窗边的杏花上，格外让人觉着疼痛。
　　好可怜呐。
　　只是，难得的是这种让人持续找借口能够昏昏欲睡的天气，卿君眸的眼睛也就一直迷蒙着，懒懒的半趴在软榻上，听着渐渐响彻耳边的雨声。一阵惊醒。这才想起这雨已经下了大约两天了，自己也躲在家中两天没有上早朝了。
　　会不会被皇帝舅舅惩罚，被派去做什么监察使之类的吧？
　　那个奇怪的姑娘不会还等在那里吧？
　　卿君眸很是懊恼，抓着长发理不清头绪。
　　卿君眸还在想着，只是没过多久，厅外就传来了太子殿下李淇奥中气十足的清朗声音。看来，就是下着帘子一般的大雨，也是不能阻止太子殿下前来寻找看书宝地的路途。
　　卿君眸的思绪被打断，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算着皇城到公主府的距离。但是，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想清楚。一把拉开珠帘，外面的雨声听起来更加多了几分气魄，胜于室内。
　　那样大的雨，与其说像是帘子到不如说是像白色的丝绸缎面，几乎看不见了对面款款行来的人们。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侍女绿袖撑着油纸伞于走廊上缓缓而来。轻轻的一脚踏在积水的地面上，仿佛被溅起来的不是雨水，而是轻柔的雾气。渐渐升腾，弥漫了宫人大约半个身子。
　　卿君眸仰躺在榻上，眼睛又闭了上去，对于母亲大人贴身侍女在走廊中撑着雨伞的行为很是不解，难道屋外的雨已经下得这般大了？
　　......
　　卿君眸眸光清明，懒懒的趴在小桌上，无聊的玩着手中的茶杯，面前俊秀的小少年太子奥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关于道术的奇闻书籍。
　　终究还是觉着无聊，再要继续睡去之前，卿眸君的眉头最终还是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但仍旧用着一种仿若陌生人般，毫不在意的语气诉说着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话语：“看这些书，对太子殿下您的身份有什么帮助吗？”
　　看着面前即将又要陷入睡眠中的好友，太子奥嬉皮笑脸，完全没有身为大唐王朝继承人的觉悟，头也不抬，承接着卿君眸的话语：“我这叫全面发展，重点培养。”
　　卿君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理解，示意他说下去。
　　“你也知道，作为储君的太子殿下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职业。万一哪天我不幸中招，但是运气好能够捡回一条小命的话，我就能够毫不犹豫的投身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二春中，那就是充满了艰辛且崇高华丽的......”
　　“术士......”卿君眸叹了一口气，觉着在这种时候完全没必要为所谓高贵的太子殿下做任何遮掩，于是一点也不客气的接下了太子奥的话，接着用一种颇为可惜的冰凉语气感叹道，“其实也就是道士吧。”
　　“......这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太子奥神情正经。
　　“其实皇帝陛下还不知道吧，他最为宠爱的太子殿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足以接任皇帝这个伟大职业的正直人物，但其实每天都在想着怎样摆脱太子这个身份，甚至没将我们这些大唐的子民放在心中，哎。作为大唐臣民的一员我真是感到十分忧伤。”
　　听到这个无辜中带着深深忧虑的声音，太子奥的身形顿时僵硬起来。不用说这个声音的主人便就是太子殿下的武术老师，大唐皇宫神策军护军中尉大人司马月仪是也。
　　卿君眸侧过身子便就看见屋外珠帘外面半倚着一抹清瘦人影，心里明白了大半，知道是司马月仪追着太子奥竟然到了公主府中，太子奥得让人多不放心啊。
　　她并不起身，但是说出的话语中带着自己不可察觉的敬畏，“司马大人光临，君眸不胜荣幸。”
　　“打扰了，御史中丞大人。鄙人职责所在，太子殿下请回宫罢，继续今天的课程。”
　　司马月仪虽然半弓着身子，但话中可不见任何尊敬的意思。普天之下能够如此语气对太子殿下说话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嘴巴坏到连皇帝陛下也头疼的司马大人了。
　　“唔，君眸。”太子殿下的表情极为复杂，向卿君眸投过求救的眼神。
　　不料，一只懒洋洋的卿君眸竟然神智清明了起来，一把端起已经冷透的茶水送入口中，抿了一口后，用着柔软的语气轻快说道：“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啊。太子殿下还是快点回去练习吧,千万不要辜负这大好的凉爽天气......”
　　“......”
　　这叫做天气很好么？
　　明明就是下着连说话声音也不甚听得清楚的大雨！
　　明白了卿君眸打算见死不救，太子奥马上就把误交损友的表情浮现在了脸上，同时还投以鄙夷的眼神，但口中还是不忘说：“我走了，记得代我向姑母殿下问好。”
　　“嗯。”
　　嗯嗯，会的会的，你还是快走吧。
　　看着太子奥的身形随着司马大人消失在雨帘中，君卿眸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家主子如战场归来的侥幸表情，一旁送来热茶的宫人淡色笑出了声：“看不出来，我们家一向风轻云淡的御史中丞大人也会害怕司马大人。”
　　“呃......”
　　“说的也是，司马大人的那一张嘴可是连皇帝陛下也敬谢不敏的。更何况，他教授咱们家大人剑术，对于咱们家大人也就有了几分老师的傲气。”这会连收拾衣服进来的琴衣也禁不住插嘴。
　　“谁叫司马大人最看不惯我们家大人是个闲散的人呢。”
　　看着自己侍女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的谈论着自己的弱处，甚至有将话题八卦到大唐皇宫中的趋势时，即便淡定如卿君眸也禁不住额角抽痛。
　　于是，冷冷的开口：“下去罢。”
　　卿君眸并不对宫人多做约束，脾气相当好，但并不见得是一个能够纵容手下宫人在背后说别人闲话的人。
　　尤其被说坏话的那个人还算得上是教授她剑术的老师。
　　一日为师，虽不至于终生为父，但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侍女们见卿君眸隐隐有了不悦的表情，相视一笑，撇撇嘴，大概卿君眸也不会要她们服侍了，只得从内室中退了出来。
　　看见窗外的雨，卿君眸想起了自己那位足以担任大唐第一画痴的好友慕容淇昴。
　　毕竟下着这般大的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奇怪的这场雨竟然是从三王爷瑞王的府中散发开来，渐渐包裹了整个相距不远的大明皇宫，直至李姓贵族们居住的东市，最后又逐渐弥漫了整个长安城。
　　君卿眸将袖子捞至上臂，便显出一段隐约可以看见血色似透明的手臂。她将手伸出了窗外，任由雨水滴在手上。
　　即便是这样大的雨珠接连打在手中，因为常年练习剑术，手心中也就带着一层透明色的薄茧，所以对于卿君眸这样养尊处优的皇族也并不感到疼痛。
　　她的身份很娇贵，但是她并不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