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42、旧日的风车（十六）

　　（四十四）
　　婚礼依着酒会模样，新娘三套服装：婚纱、旗袍，以及晚礼服。
　　化妆间，新娘早已准备待续，只等千叶从试装间出来。实初也在一旁等候，不为其他，担心她会不舒服。纱帘动了动，外面的人均一动不动望向千叶的方向，终于，她出来了。
　　只露出半身时，安欣便笑了，很开心地笑了。她的妹妹果然是个出挑的！“快出来，我还没见着全部呢！”
　　千叶小心翼翼提起两侧裙摆，向安欣笑了笑。
　　“我天！今天的伴郎赚到了！”
　　很美，真的很美。柔软的布料安静地贴于她的皮肤，剪裁修身，一字领衬出完美的锁骨，清幽的气息，千叶似一株乖巧的幽兰。安欣赶紧拿出手机，存下第一张照片。
　　“往右轻侧，对，别动！”安欣视若宝贝，要千叶走上前，左看右看，越看越顺眼。“今天给你姐姐我长脸了！”
　　实初上前，摸了摸她的手背。还好，不冷。一同坐至沙发上，实初从口袋取出一片香樟，翠绿，看着喜人。轻轻将香樟叶插入千叶的手花，实初又取出一片，揉碎，让她握着。
　　“闻闻？是不是很香？”
　　千叶点头。
　　“待会不想其他，看着这片香樟，回忆我们书店转角那棵香樟，想想它现在的模样。这样，便会没事的。”
　　他从那天见到这件礼服起，便担心着，这是件纯白礼裙。小叶自来上海，白色摆裙从未着身，他清晰原因。
　　“实初，你待会不要离开。”
　　“好，不离开，我在一旁等你。”
　　八点，婚礼开始。
　　双扇门徐徐打开，安欣挽着许明晖，伴着幸福的奏曲向前，再向前。明亮的灯光，两侧的人群，还有，一双双刺目的眼光。不知是望向今夜的主角，还是主角后微颤的她。
　　白芷手一紧，下意识要站起，被许向晖按住。安抚妻子后，调整呼吸，许向晖朝左抬头，望向台上的人。这一望，便是一夜。
　　“沉住气。”
　　安平拍着席楚后背，嘱咐他注意控制情绪，纪实初在守着，也在盯着。
　　“我懂得。”席楚一入场便觉察出那个人与他的接触。“他便是纪实初。”
　　安平顺着席楚眼神望去，正是注视小叶的纪实初。“嗯，就是他。”
　　酒店之行过后，安平不得不防，纪实初的本事不小。
　　“今夜别惊着她，明天才是重点。”
　　两双眼眸，一份心思，璀璨的宴会，照不透一众人心底的沉重。
　　“实初哥，他们在哪桌？”
　　含雨浑身警备，像只不知所措的刺猬。实初端起面前高脚杯，目光透过深红液体望见后方的人。
　　“这里，我们是外人。”意思就是，所有的人都是‘他们’。
　　含雨灌了口白水，不服气。“谁是外人还不一定！一个个的，瞧着就不舒服。”
　　实初回头望向安平，而后，举起手中杯，向两人示意，目光直直落向右侧席楚。很好，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
　　“含雨，待会儿护着点你姐姐，一群狼，难免有误差。”
　　“知道了。”
　　台上，安欣言笑晏晏，杨光的面容更是柔和，像极了书中文雅书生。实初看着同样美丽的千叶，安静如慧，她从来懂得如何安放自己。一如旧日初次相遇，那杯绿茶，是他一辈子的温暖。
　　“寻阳，瞧见没有？许家人眼睛都红了。”云赞晃了晃手中香槟，意味不明。
　　“云赞！”一旁宇正严声斥责。“许家与何家长辈都在，注意场合。”
　　胡可覆上宇正手背，温柔的眼神。“你也小声些。”宇正回头，脸上全然没了上刻的严厉，抚了抚胡可小腹。
　　“好。累不累？”
　　“嗯，宝宝很听话。这是安欣的婚礼，你别闹。”
　　胡可瞧着已佩戴上婚戒的好友，心中一定，终是圆满；不过，她如丈夫一般，将目光投向那右侧的身着白色礼服的女孩，小叶。中学时期倒是见过几次，常听安欣夸赞有个闹腾的妹妹，心中倒是有些羡慕；现在再回顾，胡可却记不太清小叶当时是怎么称呼自己的了。胡姐姐？姐姐？又好像是可可。
　　“右侧那位便是小叶，你可曾见过？”
　　宇正皱了皱眉，闻不可见得‘嗯’了一声。心中浮现另一件事，微微瞥了眼自家弟弟，若有所思；寻阳感受到哥哥目光，抬头对视，却见宇正目光错开，寻阳手一顿，倒没问及。
　　终于，掌声响起，一对新人完成神圣仪式。将樟叶揉在掌心，轻轻的，独属香樟的微酸味道徐徐入鼻，千叶僵住的双脚微微回暖。琴声重新奏响，被一双宽大的手握住，千叶赫然回头，对上如旧的目光，卸下僵硬的笑容，累极了。
　　“没事吗？”
　　“没事，你做得很好。”
　　实初将千叶领至他的座位，倒了杯温水，降降压。含雨则端了碟糕点，“甜点舒缓紧张。”
　　宾客开始自由活动，人群流动。安欣换了套晚礼服，一桌桌答谢。千叶不笨，她明白要做些什么才够，可，这些似有似无的探究让她窒息。她不敢抬头，那几桌人就在那里，无法回头。
　　安平不顾盼行劝阻，第一个走至千叶面前。然后，揉了揉整齐的刘海，继而又拍拍她的脑袋。每一个动作勾住一些人的神经，席楚的手紧得发白。
　　“安平知晓分寸，别冲动。”
　　席楚听不进，她的头至始至终低着，她也许并不喜欢这般举措。
　　“她不开心。”
　　后方，宇正看着两人的举动，脸色绷直。挽起妻子的手朝安欣夫妇走去，“阿可，这边。”

　　“小丫头，今天很漂亮。”
　　安平轻声称赞，千叶勉强一笑。“安平哥。”
　　“纪先生晚上好。”
　　安平亲昵靠坐在千叶左侧，与实初正对。
　　“你好。”
　　千叶有些惊慌，因为，有人走近。
　　“哦，来，纪先生，我来介绍一位，席楚，小叶哥哥。”
　　说得玄妙，实初起身伸手。
　　熟悉的味道，皂香，阳光的温暖。千叶不敢抬头，可从她左侧伸出的模糊的手臂瞬间扼住她的呼吸。闭上眼睛，记忆中那张的柔和的突然鲜活，他就在这里！
　　“你好，许席楚。”
　　“你好，纪实初。”
　　“你好，我的名字叫席楚。”遥远的时光，那天阳光很好，清澈的双眸，倒映着的是她一脸的欣喜。
　　“你就是我的新哥哥？”那是她的回答，一生的执问。
　　指甲伴着翠绿香樟味道，他，他，还有她，都感受到了。
　　安平搬来一张软椅，放于自己右侧，席楚正对实初。
　　“大家坐下聊。”
　　说完又让服务员端来一盘香槟，上面另加一杯桃汁。安欣早早便见到了五人的互动，挣开丈夫的手，急急朝千叶方向走去。刚踏出一步，右腕被扼住，耳旁传来安域的阻挡。
　　“冷静。”
　　“冷静不了，安平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