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34、旧日的风车（八）

　　（三十六）
　　天气回暖，街道的香樟却独自落叶。日光照耀，与落叶重叠的是嫩绿的加深，千叶喜欢这个季节。
　　自与藤伊东京告别后，他倒是隔三差五找上千叶视频聊天，还规定是实初在身旁才行，依约有些含雨的模样；小榛偶尔也会打电话向她叙述自己的生活，从来都是好的，他舍不得她担心。于是千叶愈发往阳光小院走得勤了，有时甚至坐在角落里待上一整天，只看着他们在一旁玩耍。
　　因着大家都理解她的心情，有时倒也不怎么过多干涉。只是，这段时间，三人有些担心了：千叶晚上开始出门，待在小院门口，呆呆望着里面的灯光，站上十几分钟或半个小时，便又安静回家，这是连翘偶然跟踪她才发现的现象。
　　这不正常。他们明白，他们相信作为当事人的千叶也是知晓的。可如何改变却是一个难题，连翘想带着千叶去趟咨询室，被实初否决。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才更严重不是么？纪实初，她现在病了，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事件源头就是因着小榛的离开。她平时有多喜欢小榛你不是不知道，在他身上倾注的感情你没看见？那枚戒指你见她取下来过？你在她身边五年，不会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连翘敲碎实初心中最后一份犹豫，他望向房中与藤伊聊天的千叶，她笑得如此灿烂，以至于让他相信她可以独自面对。
　　“订了时间？”
　　“明天上午九点至十点半。”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我来解释。”
　　“让她回家吃饭。”
　　实初没答，转身进房，关上门。连翘隔在门外，愈发对实初没了好感。这人看似好说话，实质极为男子主义，一旦认定的事便不容商榷。无法，晚上得为小叶做些营养的饭菜，她瞧着好友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没肉的手更是显得细长。
　　这边，实初走至电脑面前，藤伊正在和她说再见。关了界面，千叶眉间神色不觉增了些许落寞。
　　“藤伊说暑假想来上海一趟，你觉得怎样？”
　　原本微蹙的眉头瞬间展开，言语很是欢快。“真的？！藤伊要来上海！他刚才怎么不和我说？”
　　看着她的开心，他心头微沉，看来明天的咨询不可避免。握住她的手，他对住她的眼睛。
　　“小千，明天我们去做一趟咨询，”
　　也几乎是在瞬间，她的脸哗然惨白。实初看着她想堆出一个笑容却一脸惊慌的模样，心头钝痛。
　　千叶慢慢退出他的掌心，扭过头，望着蓝色的桌面。眼眸衬着一抹深蓝，说不出的悲伤。
　　“实初，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咨询？”微颤的手泄露心中的恐慌，但她不让他碰。
　　“小千，你累了，需要一个人帮你放松。”
　　捂住耳朵，千叶不愿再听下去。
　　“我不累，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没病，我不去心理咨询室！”
　　千叶言正声明地拒绝实初的建议，这件事赤裸裸在冲击她的心理防线。
　　“小千，连翘很担心你。”
　　实初换个角度阐述，连翘关心她。千叶泪眼婆娑，瘪着嘴‘埋怨’看向他。
　　“实初，你故意的···”
　　见她松了口，实初眉头舒展，走上前抱住她。
　　“嗯，我故意的。”大方承认，他总是了解她的。“你只是太爱小榛，正在努力适应这段日子。只是有时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我们应该相信他人的帮助。”
　　千叶偎在他怀中不出声，实初却明白这是她同意了的模样。于是说明时间，明天陪她一同前去。直至最后，千叶露出半张脸，抬头看他，食指点住他的鼻子。
　　“你和连翘早做好了安排，只等我钻，对不对？”
　　实初握住她的手指，轻抚，反问道，“你不愿意？”
　　千叶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实初左耳，一脸‘凶狠’。
　　“这‘仇’我迟早要报的！”
　　也许千叶从没注意过，只要是实初出面，她几乎没有不听从的。这个细节，她在多年后才发觉，原来这个名叫纪实初的男子曾全面掌控住她的生活。
　　第二天，千叶特意穿了条长裙，粉红条纹，连翘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衬得心情愉悦。
　　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电梯中，千叶抓住实初的手不放。一旁的连翘忍不住吃醋，忙拉住千叶的左手，顺势还瞥了眼‘碍眼’的实初。六层603室，千叶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拳头，而后朝两人笑了笑，‘壮士赴义’般踏进咨询师办公室。
　　长椅上，连翘摆弄着千叶的水壶，闷声问实初。
　　“纪实初，你怎么就看上了小叶？”
　　她想不明白，小叶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是柔弱，不爱说话。若是一般男子那也便算了，保护小女孩嘛，可以理解。但他纪实初可不是个随意起善心的人，相反，他看重得失，对于一般事务不可能如此上心。其中一定有原因，只是她现在暂不知晓罢了。
　　“多想无用，你不可能理解。”
　　一句话将连翘吃得死死的，实初总有这个特殊本领。
　　“不是我想问，是你以后要回答的。小叶心底其实像个明镜似的，什么事都看得通透。以后你有进一步行动，势必会遇见。可我就弄不明白，怎么一遇到你的事，她就像个三岁小孩似的任你欺负！”
　　实初难得认真看向连翘，“你说呢？”
　　“我说，你在给她做训练，让她离不了你。”
　　连翘瞥了一眼身旁的实初，越瞧这个人越是不舒服，她不痛快！更讨厌小叶依赖他的事实，一段对等的爱情不应如此发展，这不正常。
　　“纪实初，你也应该看看医生，指不定就查出什么毛病来。”
　　实初见她进入非正常状态，摇头，放弃与之沟通。连翘也赌气不与他讲话，两人不对盘的人就一同坐在一张长椅上‘安静’等待咨询时间的结束。
　　十点三十五分，千叶微笑打开门。“我没事。”
　　两人听到这句话，心中担忧终于放下。还好没事···
　　连翘是请了假的，与千叶匆匆吃完午饭后便急着赶回了公司。千叶想买点东西，实初驾车陪她逛街。

　　“梁医生，我是许千叶的家人，关于昨天上午的咨询，我想···”
　　在千叶不知名的角落里，一只手无形围住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