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248、微凉的纽扣（二十）

　　（二百五十）
　　下着雪的伦敦非常美，千叶无可否认，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己压力。此刻，寻阳陪在身边，不说话，安静走在街道外侧。
　　“寻阳，谢谢你。”千叶双手插在口袋内，仰起头，呼吸瞬间冷成白雾，脸上却扬起了笑容。“现在想想都觉得神奇。”
　　寻阳偏头看向千叶，满是温柔，轻声问道：“神奇什么？”
　　头再仰高，是漫天纷扬的雪花，有些落在脸颊之上，瞬间化成水痕。“原来我们已经结婚四年了。”
　　鞋跟走在地面上，虽然听不见，可仍感觉得出彼此无言的感慨。
　　“这些年，你比我好不了，辛苦了。宇正第二个孩子都快出生，而我们怯于讨论这件事，说到底是害怕。我害怕，你担心。”
　　“不说这些，餐厅快到了。”
　　寻阳确实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尤其在此刻。
　　“还是得聊的，不然待会儿用餐更尴尬不是么？”千叶脚步放缓，像是想通某件事。“寻阳，我曾想过的：为我们俩生个孩子。”
　　这不啻于一声惊雷，让寻阳瞬间思绪空白一片，再也往前走不了一步。
　　“那是去年元宵，吃完晚饭，你和宇正陪爷爷下棋，我与可可姐坐在沙发上逗沐景。看着沐景闪着光的大眼睛，我的心就像化了水似的离不开眼，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存在。可可姐微笑着‘抱怨’小沐景平时顽皮，喜欢玩水，不老实吃饭，吵闹着要看动画片。”冰凉的水染上皮肤温度开始温暖。“可我就是羡慕。”
　　洋洋洒洒一大段话，这是千叶心底最真实感受，今天她选择告诉寻阳。也许她与他的婚姻不久后就会解除，但她仍旧欠他一个解释。毕竟，当初他是向她伸出援助之手，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包括订婚后的两年，这六年，他付出不少。
　　“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将我的想法击碎，来不及与你商量。”
　　“小叶···”
　　“寻阳，我可能要继续下去了。”
　　“我不···”
　　千叶忽然转身面向他，一脸平淡，可平静之下是怎样的压抑，谁都不敢深想与探究。“寻阳，我无法与你共同养育一个孩子，这是事实。”
　　无论他们俩如何否认这个事实，心底其实早已知晓，毕竟，她与他从未放弃。但凡提及命数一说，总带有一丝放弃的意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得已相信它。
　　“寻阳，你明白的，即便我拼尽全身气力也无法带给你期望的生活，哪怕那仅是根及格线。”
　　为了你，我可以抵挡外边万千绚烂；为了你，我可以放下那想要更多的欲望；为了你，我可以平静下来，只为与你吃顿晚餐。
　　可，都当这一切都已没了意义，连期望、想象都无法激起自己对未来的信心，你说我现在的坚持又是否真的值得？
　　这是千叶对寻阳的询问，可又何尝不是寻阳的呢。
　　“走吧，让我猜猜你今天点了哪道菜？”
　　千叶的脚步是轻快的，那是压抑着苦楚跳出的痛。直至此刻，寻阳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的内心：坚强，柔弱，还有倔强。
　　华美漂亮的灯光，她与他相隔不过半米，周遭是人群，甚至称得上拥挤，可他看得出她的开心。安正曾经与他聊过，他的小妹妹从小就喜欢热闹，喜欢与人聊天，最喜欢逛庙会，只需要牵着一个人的手，像其他孩子一样探索这个世界。依着安正的说法，千叶觉得自己没有这个福分。是呀，没这个福分，不然，她现在怎么笑得这么灿烂，灿烂得让他心疼。
　　“小叶，给你我一个机会，就当最后一次。”
　　若仍旧失败，大抵真的是命数。
　　“寻阳，何必···”
　　寻阳摁住妻子的手，神色认真，“就作为你对我的补偿。”
　　此刻，千叶没有反驳，望向他的眼睛，问道：“寻阳，你确定？”
　　“确定。”
　　“好。”千叶笑了，如释重负，更是抛下某些事物，反手抓住寻阳。“在伦敦。”
　　这夜，仅作为许千叶与欧阳寻阳，他们重新认识彼此。窗外的雪花依旧在飘，依然漂亮浪漫。晚餐结束，两人仍旧选择步行回酒店，只是这次两只手握在一处。
　　千叶微醺，欢快的情绪蔓延全身，所以嘴角上扬，连眼角都露出些许自己未知的妩媚。寻阳舍不得出声，这样的笑容太过珍贵，不再羞涩，不再掩藏，就这么自然流露，勾着他的五脏六腑、三魂七魄。
　　至于后来两人如何贴在一起，如何走到卧室，如何共赴巫山云雨，她与他都不知，也不愿深究。
　　千叶与寻阳一同生活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性生活。只是这次，寻阳明显不一样，似要将她完全揉进胸膛，她明白他有些害怕。所以，她放弃心底最后一丝抵抗。
　　待明媚阳光照到脸上，千叶还未睁眼就明白自己笑了。不过一个呼吸，肩头便覆上一个温热的吻，随即是一声问候，“早上好。”
　　虽不想破坏此刻温存，千叶无法忽视心中尴尬，她对此类行为明显不适应。可，还是微微偏头，轻声道一声好：“早上好。”
　　得到千叶回答，寻阳明显激动起来，连人带被一把搂到胸膛处，右手从床边拿到笔记本电脑，指着界面说道：“今天我们去这些地方！”
　　千叶定睛一看，是篇旅游攻略，很明显，这是他亲自制作。
　　“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起床洗漱，准备出发！”
　　寻阳像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快速洗漱，然后检查证件、手机电源，看得千叶目瞪口呆。
　　两人一身休闲打扮，千叶更是被寻阳要求扎上一个高高的马尾。这下好了，千叶都不敢出门，这不就是大学时期的打扮么，都快三十了她。
　　“好看，来，系上围巾。”
　　就这样，两人开车驶向第一个地点。
　　也许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真实存在，而且触手可碰，不然为何她再看时间已是四天之后。如今，她与寻阳住在市郊一家农舍，烤着火喝咖啡。
　　“Your husband is so sweet and can see he loves you very much 。”
　　“Yes ，he is good 。”
　　作为丈夫，他的好不容忽视。
　　“小叶，这边！”
　　千叶往右一看，寻阳正拿着相机对着自己，举了个最简单的剪刀手，对着镜头一笑，“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