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247、微凉的纽扣（十九）

　　（二百四十九）
　　简言是正午找到她的，彼时她正在学习插花。见到简言，千叶不意外，谭家与简家的关系密切，实初对谭家的打击势必影响到了面前似笑非笑的简言。
　　“简小姐也来学习插花？”
　　简言没回答直直坐在千叶身旁，一双眼睛盯着她，好看的嘴唇上涂着热烈的火红。一瞬间，千叶甚至羡慕起简言的大胆。
　　“我一向不管公司的事，你若想为了那事，恐怕我爱莫能助。”
　　“我在想，连翘那样的性格怎么和你成了朋友？说实话，你还真有些配不上。”
　　这应该是千叶出生以来听到过的最严苛的评论，可奇怪的是，她竟觉得有道理。嗯，很有道理。放下手中花束，千叶笑了笑，说道：“我也觉得不值当。”
　　“在我眼中，许千叶本质上来说就是个懦弱、过于主观的女人。她做不了什么，却又毫无眼色地将所有事物揽入怀中，失败之后，又独自在一隅角落自怜自哀。这样的女人，我也讨厌得很。”
　　简言似乎没料想千叶这番言论，一时间卡住。
　　千叶端了杯茶给她，有些自嘲，继续说道：“相信我，怨恨自己比讨厌别人难受得多。”别怪她选择坐在简言对面，她心眼小，因着连翘，她实在喜欢不上这个女孩。
　　“今天来找你，就是提醒你好友，力权已经知晓她与那男孩的事，估计会闹上一闹。”
　　千叶听了，觉得好笑，更是荒唐。实际上，她也确实笑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简言，实在理解不了她的思维。
　　“之前我还只觉得简小姐将婚姻看得简单，不曾想是这般，是我见识少了。”
　　简言比周力权小了一轮还有多，周力权是什么样的人，若真是喜欢小姑娘，便不会与连翘产生纠缠。
　　“只要他在我身边，我的孩子叫他父亲，站在明面上的人是我，我不也是赢家么？”
　　是吗？赢家？
　　“纵使心中千般挂念，见面尴尬，不见时连条短信都不敢发。你说，这样的感情有什么好？”简言轻笑一声，这样的感情她是最看不起。“所以呀，力权与你好友的感情构不成任何威胁，我又何必担这份心。”
　　不得不说，她这番言论未必没有道理。只是，不适用于她。
　　“既然有信心，简小姐又何必亲自过来找我？”
　　简言脸色有些奇怪，微微咬了下嘴唇，“我是来提醒你，力权既然当初选择了我，他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放弃自身利益与连翘在一起。”
　　原来还是担心，千叶摇摇头抿了口茶，都是局中人。
　　除开这一点，她们之间便无话可聊。
　　“听说你身体不好？”
　　猝不及防，来自简言的关心千叶有些不习惯。
　　“还好，谢谢。”
　　“如果不开心，离了就是。”
　　简言离开许久，千叶依旧坐在原处。‘离了就是’，生活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轻笑一声，千叶付钱离开。
　　回到家，刚停好车，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一阵急力将她扯了过去。
　　“你去哪里了？！”
　　寻阳焦急的询问令千叶的心倏然一痛，轻轻抱住他，“出去逛了会儿街，没事的。”
　　“为什么关机？”
　　千叶翻开手提包，查看手机，原来没电了。
　　“你看，我不是故意的。”
　　谁都不会理解他的害怕：抑郁症患者会出现自杀行为，时间不定，诱因不明。如今面对她的笑容，他竟不想见到。
　　“小叶，不要做傻事。”
　　周围忽然寂静，温度也开始下降，千叶松开手，抬头望了寻阳一眼。眼神里不是疼惜，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审视与思考。
　　“寻阳，你现在害怕吗？”
　　寻阳没有说话，说不出口，不忍心。
　　“有人说，当男人对一个女人怀有愧疚之心，那么她这辈子就幸福了。寻阳，你觉得呢？”千叶转了身，自嘲一笑，“寻阳，你是害怕失去我，还是害怕失去习惯。”
　　换好衣服，千叶进厨房，对寻阳问了句：“晚餐吃面吧，我来做。”
　　灯光微黄，温暖的色调，照在意面上，有点橘色，西红柿显得更红。千叶的面做得很不错，就连欧阳爷爷也是赞同的。
　　“怎么不吃，不合口？”
　　寻阳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很不错。”
　　“得到欧阳少爷的称赞，这盘面算值了。”
　　难得调侃，千叶放松之时有时会语出惊人，刚才的玩笑更是罕见，可以想见她的开心。若是寻常，若是不知她的病情，他大概会很高兴。可如今，他笑不出来，甚至接不了话题。妻子情绪波动过于巨大，这不是个好现象。
　　“小叶，我们去旅行，去伦敦。”
　　千叶有两个城市很喜欢：东京，还有伦敦。
　　“穿着有风格的大衣，系上不太复杂的围巾，还有一双黑色暖和的手套，走在下着雪的街道，周围出租车与私家车走走停停，我们行走在街道一旁，前往一家已经预定好的餐厅。进门后，侍者微笑替我们褪下外套，你身着剪裁修身的连衣裙走向餐位，等待被作为惊喜的菜肴，偶尔一两句幽默玩笑令你心情愉悦，如果可以，我们也许会喝不少红酒，微醺却还好。”
　　千叶讶异看向寻阳，他怎么知晓！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期待最完美的世界，遇到期望之上的人，幸福的感觉光凭想象便能满足。千叶也曾期待，写在书内，送给所有年轻的女孩。
　　“我订好了餐位，这位女士，May I？”
　　千叶在想，多年后，回想此刻，也许这也是幸福的一种。
　　千叶与寻阳登上前往伦敦航班之时，实初也摔碎了整个办公室物品。
　　“小叶和他走了。”
　　这天，会之公司所有高管召开紧急会议，公司近期战略战策侧重点改变。无人异议，无论从市场方面还是个人方面，对公司有益无害。
　　于是，宋氏云天集团股市开始出现波动，不小波动。
　　“谷一，去伦敦跟着。”
　　身为被选择一方，等待无疑是凌迟。
　　回到酷似书店的家，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放松，依赖、委屈、愤怒一齐往心头涌。不仅仅是作为失败者的颓然，更是希望的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