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205、褪红的藏花（七）

　　（二百零七）
　　拆线本就是件小事，更何况还是谭松云亲自上手，整个过程简短有序，千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完成。
　　“小叶啊，这几天手不要沾水，最好等针线红肿区完全消褪。”好似又想到什么，谭松云笑了，说道：“不过这是不必担心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在场的人都明白。
　　千叶和欧阳玉年说了几句话就道别了，又看了看身边的小果，心里知道今天他是甩不掉了的。于是转身对郑正解释：“郑正，你先回去，我和小果再谈谈。”
　　说得很直白，郑正自是没再问下去，手伸出，却没有覆在她头上，转而落至肩处，轻轻一句：“好好说，别为难自己。”
　　千叶眼眶有些难受，别过头，没敢看郑正眼睛。“回去吧。”
　　千叶没做声，拉着何果的手进了附近的公园。两人坐在长凳上，千叶忽然倚在他肩上，拿起他的手十指交握。
　　“小果，不要为难自己。”
　　同样的话，她告诉他。一样的心情，一样的疼惜与一丝的无法原谅。
　　“我们原来不是好好的么，去年的新年也不错，不要再变了。”
　　曾经的她多么有活力，什么事情都可以看作耳边的清风，一吹也就散了；而现在的她，像是附在纤细稻上的蚂蚁，生怕一丝风就被刮走，连身心都保不住。
　　所以，大家都停停吧。
　　“可是小叶，你值得更好的。”
　　“呵呵···”千叶不可抑制地笑了。这句话还真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什么叫‘值得更好的’？难道她觉得的平静就不是幸福？有谁见过幸福的模样？！
　　“小叶，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害你。”
　　“小果，真的，现在已经是最好。”
　　千叶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漫身的无力，觉得日子辛苦。
　　大家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像一群猛兽，相互推搡撕咬，但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她看不出弄不懂。
　　“小果，有时间的话，多回回大院，陪陪何爷爷。”
　　何果身体一僵，他太熟悉她了，这句话什么意思？她居然在拒绝自己！这么直白，丝毫不留空隙，不知是该欣慰于她终于懂得为自己着想，还是落寞于这份捍卫索要排除的对象是他。
　　“另外，你不要针对郑正，他很好，但那份关心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所以对他好点。”
　　看看，她竟护短到这个份上！郑正是谁，自己难道会不明白？他气愤的是郑正连同她一起将这次的事隐瞒罢了。什么叫‘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他们的想象是哪般？居然，她居然怀了这样心思！
　　思及至此，何果的脾气是再也掩不住了。立马起身，正对着千叶，额头的青筋暴起，很是愤怒。“他就这么重要，甚至不惜你这么去揣度我们这些人？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这几年陪你聊了聊天？拉萨是有多重要，以至于让你宁愿选择他也不要我？”
　　这些话有些重了何果明白，千叶也感受到了。只是，‘拉萨’两个字如此轻易被挑破，是他们之前都没想到的。与其说何果是愤怒于千叶对那段时光的怀念，都不讲是他悔恨自己当时没有陪在她身边。这样的复杂情绪，让两人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直白。
　　“···”
　　千叶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该怎么回答，压根找不到一个出口。
　　“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好好好，许千叶，你就护着他们吧！”
　　护着他们，他们？谁？大家都明白。
　　千叶有吗？扪心自问，她是有的。怎么能没有？那四年，是一辈子都会怀念的四年，那些回忆是她这一辈子不敢想象却真实触摸到了的美好，她怎么不会偏袒呢？
　　“小果···”
　　“他们是你的亲人，难道我们就不是吗？从小到大的情谊在你心中都抵不过那些伤痛？”何果真想拽起她，狠狠捏住她的肩膀，痛醒她，看看这个曾经满是开朗现在却疑惑和生疏的人，有没有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的···，郑正他是个好人。”
　　何果凉凉抬起眼皮，看着她。“在你心中，都已经有好坏之分了，呵，这日子还真可笑···”说罢，颓然转身往外走。
　　千叶也起了身，没动。片刻之后，一句疑问从何果背后传来，“你们的执着，真的全然是为了我么？”

　　不欢而散，千叶有些提不起劲，痴痴往外走。正走着，后方有人唤她名字。
　　“千叶？”
　　千叶回头，是谭泽。
　　“阿泽哥。”
　　谭泽，瑜瑜姐丈夫，流姨女婿。
　　谭泽一身正装，有些讶异地看着千叶受伤的手指。“千叶，你这是···”
　　习惯性将手往后一缩，千叶浅浅笑了一笑。“没事，蹭了一下。”家族中，他与瑜瑜姐的婚姻生活从来都是典范。“瑜瑜姐最近怎么样？”
　　谭泽莫名一愣，片刻不到便恢复，一脸笑意，“嗯···”他盯着千叶看了几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最后吸了一口气，说道：“千叶，近段时间你能不能和阿瑜聊聊天？”
　　“聊天？”
　　千叶有些糊涂，却也能敏感触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只要瑜瑜姐有时间不怕麻烦，我当然是十分愿意的。”
　　谭泽看着千叶，知道她是个性子十分软的人。欧阳家族人口简单但也复杂，无论长辈还是宇正寻阳他们，一个个都不简单。而她偏就能获得一致好评，就连一向要求颇高的妻子对这位弟媳也是甚少负面评价，顶多说上一句性子太过温和。
　　想至这里，谭泽有了一个想法，希望可以。
　　“有时间吗，千叶，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千叶自是答应，两人找了家环境宁静的咖啡厅。

　　“吵架？”
　　听到谭泽与瑜瑜姐吵架，千叶饶是再镇定也颇感意外。两人的恩爱家里所有人看在眼底。后来她才知道，阿泽哥为瑜瑜姐的舞蹈事业推迟5年结婚，婚后5年更是从来不提及孩子的事。
　　十年时光，千叶无法体会这种爱情。
　　“我近段时间有些忙，没太顾上阿瑜情绪，以至于她工作室出了问题我才知晓。”谭泽啄了口黑咖啡，眉头紧缩。“许就是因为这件事，阿瑜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想着你能不能有时间陪陪她。”
　　听到这千叶大抵明白缘由，但，瑜瑜姐会因为这件事与阿泽哥吵架至此？她持保留意见。
　　“只是这件事？”
　　大概一分多钟的停顿，谭泽幽幽地道出真相：“阿瑜已经半个月不愿与我见面。”
　　这就不是简单的夫妻争吵了，冷战，最伤感情。
　　“只因着这件事？”
　　千叶不太相信，她是女人，明白除非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不然会给予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可，阿泽哥，会吗？
　　“只因着这件事。”
　　谭泽对千叶撒了谎，他隐了另一件事。可如果直白告知，恐怕心善如千叶也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所以，为了能见到阿瑜一面，他只能卑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