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203、褪红的藏花（五）

　　（二百零五）
　　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席楚紧张寻望，想见到千叶的模样，却害怕勾起过往的悲哀。有时时光真是静止的好，不过去、不过来，最好待在自己愿意的角落，享受自己对自己的宽待。
　　湖面的凉意吹醒脑中最后一丝失神，不期而遇，他见到了她。
　　依旧墨色沉静，连背影依旧如多年前一般，让人见了悲伤。脚步迟迟不肯向前，与心中所愿截然相反，理智也在挣扎。
　　正值此刻，千叶忽然起身，下意识地，席楚隐退至灌木后。
　　就只有二十厘米，咫尺之遥，相识不相见，席楚失了喊她名字的勇气。
　　千叶抬头望了望天，没有繁星，有月，上弦月。心里舒服许多，千叶扎了个马尾起身往回走，也许生活本就是这个模样，起起落落，但终将会过去。
　　“小叶你要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找你了！”保安大叔见千叶出来，终于放下心来，又问道：“小楚进去找你，怎么不见一同出来？”
　　一记重锤砸在千叶心头，反应不过来。席楚？她应该是幻听了。
　　“和哥哥闹别扭了？你进去没多久他就来了，一脸焦急，两兄妹能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小楚可是个好哥哥啊。”
　　千叶听完，毫无预兆地立即上车，一分也不多待，似乎迫不及待避开着什么。
　　“哎，小叶！”保安大叔没料到她是这反应，有些不懂。“小心开车！”
　　电话响起，千叶看了眼屏幕，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接通。
　　“许千叶，你去哪儿啦？！”
　　还未出声，那头连翘的愤怒便烧了过来，自此时千叶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出来透透气，现在准备回家。连翘，你也休息，我不是个小孩，不会出事。”
　　手机那边响起关门声，继而是发动机的声音。“许千叶，这事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现在就要见你，老地方！”还不及千叶说什么，她便独自挂断，看来是气急了。
　　千叶叹了口气，方向盘一转，还是按了连翘说的做。
　　等她到了的时候，连翘早早在店前等候。店已经开张，暖黄的灯光配着酱鸭的香味，让千叶觉得有些不现实，呆在门口，竟有些不敢进去。
　　连翘一抬头就看见一脸魂不守舍的千叶，急忙起身将她拉了进来。手中的温度低得吓人，连头发都是润湿，可见好友在外是足足待了一宿，这么想着，心里又急又气，话语上也开始焦急。“能不能长点心？这个季节待在外边能不生病，你这手指不要了是吧？”
　　千叶没反驳，倒是对服务员歉意一笑，这个时候连翘必定点了东西，而这个时间应该是厨房准备阶段，麻烦他们了。
　　“我没事，去了原来的学校散散心。”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小叶。我想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这么做，什么事要散心只能在半夜，什么事要散心得不顾自己的身子？要想真让我真放心，你的借口并不高明。”
　　千叶明白，淡淡笑了笑，她的沉重理应不涉及好友。
　　“不说了，一点小烦恼，每个人都会有，会过去的。有些饿了，点菜吧。”
　　千叶低头看菜单，模样是真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可连翘是一清二楚的人，自然明白她要隐瞒的是什么东西，强按住性子，连翘抓了茶杯猛灌两口水，从杯沿望去，见好友一脸平静，心中怒火却不知怎地霎时冒了出来！
　　“明天请假，我陪你出去走走！”
　　连翘觉得自己没有法子了，想好好骂她一顿，可话临至嘴边却只能活生生咽下去，藏在胃里任胃酸腐蚀。可她不明白现在千叶的世界：工作于千叶的重要性，这点是她身边之人深刻明白的一项事宜。谁都不可能撼动她舍弃学校的教职，即便亲密如寻阳，也是一样的。所以千叶在听完连翘的话后，毫不犹豫拒绝。
　　“不行，明天有课！”
　　语气之坚定让连翘微微愣了愣，大概不成想她拒绝得如此干脆。
　　千叶点了几道记忆中连翘喜欢的早点，抿了抿绿茶，淡淡微笑地抬头看着连翘。
　　“阿翘，我28岁了，只差两年我就是30岁了。所以···”
　　“所以什么？你做事会认真考虑，亦或是自以为懂了一切？”
　　连翘忽然伸手抓住千叶握杯的手，一个摇晃，微烫的茶水滴在千叶手背，折射出暖黄的灯光，似一团火在里面燃烧，有些灼心了。
　　千叶轻叹了口气，看样子，她是避不过去了；于是，她抬头，郑重看向连翘，第一次，这么多年第一次带着严厉的语气问道：“阿翘，你昨天与席楚一起？”
　　不然她怎会如此着急，又怎会在自己接了电话后下意识说了句‘还好找到了’。原来，她又一次被知晓他的事。
　　连翘自然不能否认，说实话是带了心虚的成份。席楚这些年不曾回国这件事，她从纪实初得知，当年小叶的婚礼许席楚都不曾出席，可见两人的隔阂有多深。如今，她作为重回至她身边的好友身份，却隐下这条消息，不可否认，欠考虑、带了偏见。
　　“你知道了？”略有些小心翼翼，连翘不太敢对上好友的眼神，“刚才···你与他见了面？”
　　千叶摇了摇头，既然他找到自己却不肯现身，那么她必定不会为难于他，她明白他的酸楚。“阿翘，一切事物都有它应当的顺序，顺其自然最好。”
　　“上菜了！刚烤好的酱鸭，两位慢用！”
　　老板亲自上菜，满脸的笑意微微冲散两人间浓稠的愁意，千叶礼貌回了句谢谢，然后夹了鸭腿放入连翘碗内。
　　“趁热吃。”
　　像是一记拳头砸在棉花上，郁闷得很，连翘的脸色难看得很。好死不死，一时间，她就问了个傻瓜都不挑在这个时间点的问题，“你就准备这么个样子和欧阳寻阳过一辈子？”其实就在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连翘就已经后悔了。这是大忌，纪实初早在自己来北京之前就警告过她不要轻易插入好友与欧阳寻阳之间的事，最好先不要过问；先说先错，多说多错！
　　果不其然，千叶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即便熟悉亲密如连翘也不曾见到她如此抵触的情绪，看来它确是她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