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叶子飘》岸边的鱼

11、南方的香樟（十一）

　　（十三）
　　“我到了。”
　　声音冷静，千叶拨出他留给自己的号码。其实她知道、也记得，只不过四年前将那串号码特意删去，也特意不去记起。
　　“9号桌。”
　　千叶刚才一直绷着的脸在听到这个数字时出现裂痕，9号桌，她与他的桌号。尽管她拼命想要忘记，可有着自己回忆的双腿却径直朝角落的一张藤桌走去，毫无违和感。
　　再一次四目相对，千叶终于承认自己的那份侥幸实属可笑。她忘了，他十岁就逛遍了全北京城，每个角落他闭着眼都可以找得到，更何况那个地方。坐下，面前是一杯卡布基诺，她曾经的最爱。要是以往，她必定会先眯起眼闻一闻香气，然后急急喝一大口，再然后，笑嘻嘻说一句‘安平哥，还要一个菠萝包！’
　　抬头，她微笑。
　　“安平哥，好久不见···”
　　一声‘好久不见’，恍然如世。她与她最爱的安平哥哥，隔了四年光景。

　　“回北京做什么？！”
　　是讽刺，千叶看得出她的安平哥埋怨她了。
　　“陪朋友旅行。”
　　安平挑眉，脸色却不好看。千叶明白自己的回答算不上个好解释，可却是事实。
　　“然后呢？”
　　千叶看着咖啡，搅拌，却迟迟不肯入口；实初说的，她的体质不适宜含咖啡因的食物。想着想着，竟分了心，若不是一声清脆的碰撞，怕是忘了眼前人的存在。朝声源处看去，是安平哥皱着的眉头。
　　“没有然后，我明天回上海。”
　　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怎会如此冷淡与残酷，现在与她交谈的可是小时乃至长大后她一直黏着的安平哥啊！
　　果不其然，安平怒了，狠狠拍了一下藤桌，却发不出什么声响，一如他现在的情绪。
　　“读了大学，学到不少，连心都给换了。不知深造后的你又变得如何？”
　　一句话，把能够伤害到的地方全烤了一个遍。千叶满眼痛楚，如今她的安平哥将昔日令人害怕的凶狠指向了自己。对话陷入泥沼，她不敢动，也挣不脱。
　　现在放送的是一首英文老歌，千叶熟悉。歌手略带沧桑的歌喉配上那句‘goodbye,my almost lover;goodbye,my hopeless dream···’一如她与他现在的复制与再现。
　　“上午帮谁挑袖扣？”
　　千叶讶异抬头，对！他跟踪自己！愤怒与委屈瞬间而至，她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为什么要跟踪我？”
　　跟踪意味他早就知道自己来了北京。他知道，却只躲在暗处。千叶浑身发冷，四年，面前的人只不变了模样···
　　“是谁？！”
　　往日的脾气又冒了出来，只要她身边出现可疑男生，身为哥哥的他便不开心，脾气也变坏。只是这次，她不想随他的意了。
　　“一位好友。”
　　这个答案，他不满意。男子的袖扣属私人物品，与领带无异，她今日选择送这个，他不能不往下想。可无论是哪个答案，他知道自己都不会满意！他不满，连带要伤害她。
　　“上海的生活过得不错。”
　　又是一句剜人心的话，千叶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上海有我想要的生活。”
　　这也是个事实，她确实喜欢上海。不管初心如何，她毕竟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生活？！啊？”
　　“平淡的生活。”
　　迅速回答，毫无犹豫。千叶放下手中小勺，咖啡一冷，香气飘散，只留下藏在其中的甜腻，让人爱不起来。
　　“平淡的生活？远离我们就能真正平淡、平静？”
　　咄咄逼人，他今晚势必要将她对他亏欠全要回来，狠狠报复一番。
　　“时间晚了，我该走了。”
　　起身，今晚的咖啡比上海的更为苦涩，却可以让她彻夜难眠。转身，离开阵地。
　　“他怎么办？”
　　终究，他还是选择跨过她的防线，直面刺来！他怎么办，是啊，怎么办···

　　“结账。”
　　“刚才的小姐已经付了9号桌的费用。”
　　像是加载最后一根稻草，安平先前的愤怒此刻全面爆发。
　　“给我扔了！全扔了！”
　　周围的顾客纷纷侧脸望去，只看见一个俊朗的男子此时眼神阴鸷，眼里有藏不住的怒火。
　　安平走后不久，另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先前的服务生看见来人，欣喜不已！
　　“老板！您终于来了！”
　　男子看小姑娘眼睛红红的，以为有人闹事。也没错，算是闹事，不过是个和自己闹事的主儿。
　　“慢慢说。”
　　“许安平先生刚才发火了，···”
　　听完描述，男子停顿片刻，而后问道，“是不是一个眼睛大大的，瘦瘦小小，看起来很舒服的女孩儿？”
　　“没错。”
　　······
　　“行了，我知道了。下次他再追问起你女孩儿今晚的情形，你便说不知道。”
　　小姑娘连声说“是”，但还是小声问了句那女孩儿是谁。她见过许安平先生多次，从未是今晚的情况。
　　男子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儿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可也是，最无奈的一个···”
　　夜深了，连翘的心放回原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