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宦传》大宝公公

31、寻找鬼医 （上）

　　大宝跟着郭从善出了玄武门，就看见一个女子背着一个包裹，笑盈盈地站在城门边上。
　　正是笋儿。
　　郭从善微微一愣。
　　大宝轻轻咳嗽了一声，郭从善弯下身子，附耳倾听。半饷，郭从善眉头微皱，轻轻道了一声：“胡闹！”
　　似乎又觉得不够苛刻，郭从善脸上闪过薄怒之色，道：“谁教你的借刀杀人。你可知道你借的谁的刀？娘娘的。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还得起吗？”
　　大宝嗫嚅了一下，又不敢顶撞老师，只好委屈的不说话。
　　笋儿款款走来，朝郭从善福了一礼，柔柔地道：“见过郭大人。”
　　郭从善恼道：“你有娘娘给你开的条子？”
　　“是。”笋儿轻声道。
　　郭从善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道：“太子身边你不待，为何要出宫？”
　　笋儿怔了怔，道：“笋儿觉得皇宫大内压得奴婢喘不过气来，又想皇后娘娘将笋儿赐给了大宝公公，笋儿定然是要好生服侍。笋儿亦知大人素来爱洁，奴婢伺候皇后多年，定然不会给大人和宝公公添乱的。”
　　“喘不过气来？”郭从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只是他已经懒得同笋儿谈话，却是牵着大宝的手快步走到前头，低声道：“她竟有如此思想，也难怪你不放心将他留在太子身边，只是听你方才所说，你原还不打算将她带出宫去？”
　　大宝点点头，道：“弟子本不想杀她，就算她留在太子身边，有我在，想来也不会太麻烦。只是弟子见识到了她一些手段……”
　　郭从善点点头，道：“话虽如此，我却从未教你取人性命的道理。她自寻死道，将来自有人要她性命，你如此心急，将来未免落下把柄。娘娘的刀你也敢借，想来娘娘也早就将你视为弃子了。”
　　郭从善微微一叹，又道：“皇家向来如此，你守好本分，便可无忧。”
　　“是。”大宝应声，心里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二人谈话完毕，笋儿察言观色，立即跟了过来。三人一路无话，出了皇城便上了早早候在城外的郭家桐木车，一路往延平门去，是准备出长安城的。
　　车把式早就将郭府的一应用具都备好，笋儿自己也带了包袱，反倒是大宝什么都没带。大宝神色间颇为忧虑，却见郭从善爽朗一笑，道：“傻孩子，为师都给你备好了。”
　　大宝心中一暖，忽然便靠在郭从善的身上，满足得闭上了双眼。
　　笋儿坐在车厢的一旁，眼中闪过羡慕的神色，隐隐有泪垂在眼中。大宝的声音缓缓传出，道：“老师，我们要去哪？”
　　郭从善一捋美须，沉声道：“太子一案没有活着的疑犯，便只能从死人下手。杨大人那里停着的尸体早已检查了遍，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现在唯一知道的线索，便是崔云涣一行乃是由鬼医亲自为其改头换面，找到鬼医，自然也就有线索了。”
　　“难道不能让大理寺的人传鬼医入京么？”
　　“江湖中人，谁会理会皇命？此人又牵连太子遇刺一案，更加不会主动送上门来。我令大理寺暗中查探，只在青州发现了他的踪迹。”
　　“青州……齐王赵濬的藩地。”
　　“哼！赵濬身边有一个东边的魏王，还有一个平卢节度使节制着，怎麽也轮不到他来造这个反。这个鬼医行踪飘忽，谁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
　　马车日夜兼程，中途只在驿站稍作补给，换上几匹新马。
　　郭府的桐木车并不是十分柔软，郭从善虽是个极爱享受和干净的人，然身为武者，却是对这种颠簸早已习惯。
　　大宝也只是稍觉疲惫。
　　唯有笋儿觉得自己嫩嫩的像水蜜桃似的圆臀，都要颠碎了。
　　然而当她神情楚楚地望着师徒俩时。
　　郭从善闭目养神，大宝则干脆扭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
　　笋儿始终对自己身材和脸蛋自信满满，此时也终于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道自己的胸不够大？
　　还是自己的脸不够好看？
　　不会呀，想当年王爷可是……
　　马车飞驰数日，车外环境几经变幻，终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进入了青州境内。笋儿早已苦不堪言，借着找客栈的理由跳下马车离去，想来是要找一个混堂好好搓上一澡。
　　此举正合大宝心意，可以支离笋儿与老师单独行动，却没想郭从善也是这般打算。
　　三人在青州城西一家颇为普通的明升客栈入住，郭从善沐浴更衣花了好长时间，出门时满身海棠花香，引得笋儿都是微微侧目。
　　郭从善不仅换了新衣，就连头发也是重新梳洗打理，真想不通他一人是如何做到的。大宝在心中小小羡慕了一番，忽然发现笋儿探过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以后姐姐伺候你洗澡如何？”
　　鼻端传来淡淡的花香，大宝吸了吸鼻子，语气中带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好罢。”
　　青州西南部青山叠翠，东北部沃野平川。
　　齐王府敕造于青州城中，青州城则是坐落在青州东北部，是个宜居的大城。今日虽是风和日丽，可仍旧是微冷。
　　铺着青条石的街面之上来往商客络绎不绝，却是没有什么本城居民在街上行走。
　　因地处平原，青州城同样有着严格的坊市规划。
　　郭从善站在街边思量了片刻，忽然对笋儿道：“你拿着我的驾贴去齐王府，就说大理寺少卿今夜拜访。”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淡青色封皮上绘精致纹路的驾贴给笋儿。
　　笋儿应了一声自去寻齐王府。
　　大宝心中不解，问道：“如何不让弟子前往？”
　　郭从善笑道：“我们只管寻找鬼医就是。”他站定在街边，微风轻拂他的衣袂，如同出尘的仙人一般。
　　深邃水润的漆黑双瞳冷冷地巡视着四方。
　　“大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找鬼医？”
　　大宝眼见青州城商旅频繁，挺了挺胸自信地道：“青州来往商客很多，多有长途跋涉历经风霜者，所生顽疾本地医馆常有难治，重金之下，当有人知鬼医去处，自然能寻。”
　　郭从善没有说话，只是敲了敲大宝腰间悬挂的辟邪。
　　大宝如梦初醒，道：“鬼医是江湖人，只给武林中人看病！”
　　“去七玄馆。”郭从善沉声道。
　　七玄馆，号称网罗天下七玄，即剑、刀、棍、枪、斧、锤、镖七门武器宗师。武林中人在七玄馆登记在册，小则替人跑腿押镖，大则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馆中有私人医师，专为七玄门人看病。
　　鬼医虽然不会屈居七玄门下，但只要肯出钱，就一定会替重伤难治的七玄门人看病。
　　七玄馆设在城西神威坊。
　　青州刺史专门为武林中人辟出一坊之地，传说就连齐王府都雇佣了七玄馆的门人。
　　大宝虽郭从善往神威坊方向去，眼见老师腰间并无佩剑，便道：“老师，七玄馆中高手无数，您还是将辟邪拿去罢。”
　　“无妨。区区七玄馆之人，无需我请动辟邪剑。为师让你挂着它，是要让武林知道……”
　　“你大宝，便是我长生剑门的传人。”
　　大宝心中一酸，嗫嚅道：“老师，大宝只是……只是一个宦官。”
　　“宦官也是人。”

作者有话说

　　字数少了，但尽量每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