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宦传》大宝公公

27、收徒喜乐

　　大宝去了一趟清宁宫，带回了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
　　这在东宫无疑又是一件新鲜的稀罕事儿，而大宝的威望也在无形之中快速增长着。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如何取得几乎所有人的欢心，甚至连大宝自己都不能解释。
　　只能是祖宗显灵了罢？
　　要怪只能怪他们自个祖宗不够厚道，可大宝到底是摊上个什么样的祖宗才能在大宝成为一个宦官内侍的时候显灵呢？
　　他们恶意揣度，浑然忘了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完整的男人。
　　原梁王府的宦官们都低眉顺眼地喊一声“笋儿姐姐”，司礼监调来的那帮太监却是一点也不顾忌，一拥而上将笋儿围在中间，是上下其手哪里都没有放过。
　　笋儿当自己是被皇后贬了不敢发怒，却不想惹怒了太监们根本惹不起的人。
　　“放肆！”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让大宝白皙的脸涨得通红。那班太监们被吓得浑身一震，省起来他们还算是大宝的手下，在大宝眼皮子底下调戏他的女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圆脸太监反应最快，双腿一跪就过来抱着大宝的大腿求饶。
　　“公公息怒，小的们也是替公公高兴，忘了分寸。”
　　“你们眼里还有分寸？”大宝怒极反笑，“喜乐，你方才摸哪了？”
　　“摸……摸脸了。”
　　“啪！”
　　第一次掌人耳光，大宝手里没有分寸，直接将喜乐的嘴角打裂，殷红的血色如同刺目的阳光一般灼烧着众人的神经。
　　太监们骇得纷纷不敢出声。
　　喜乐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捂着嘴巴嘟囔：“小的该死。”
　　大宝脸上也有着一抹惊诧，他很快收起脸上的神情，冲那群太监道：“赶紧带他下去敷药罢，我下手有些重了，对不住。”
　　太监们哪里相信他是不小心，拖着喜乐就跑，差点连喜乐脚上的靴子都拖掉在地上。
　　众人如鸟兽散，四周围着的宫女们和梁王府的宦官们这才走到笋儿面前嘘寒问暖，有几个胆子大的宦官走到大宝身边，其中一位细声细气地道：
　　“宝哥哥，方才您下手真是太重了。他们都是司礼监从御用监挖来的好料子，聪明得很，小的怕他们狭私报复呀。”
　　大宝笑笑，只管问他：“太子呢？”
　　“跟佟司寝在东暖阁混堂里洗澡呢~”几个太监纷纷捂嘴笑道。
　　大宝摇摇头，想到二宝子小时候挑奶的混账事，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笑声。那边笋儿听见大宝在笑，远远地朝大宝白了一眼，这让大宝心里一热。
　　笋儿大大方方地走到大宝面前，拉着大宝的手笑道：“多谢你了，宝弟弟。”
　　“谢我作甚么？姐姐不是怪我把你拐到东宫来了么？”
　　“你讨厌~”
　　笋儿尾音拖得极长，那轻颤简直叫到了大宝的心里。大宝受不住笋儿如此撒娇，尽管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可笋儿根本不忌讳什么，手里捏着兰花就能在他身上洒满娇气。
　　大宝将手从笋儿手里抽回，道：“我带你回你的院子。”
　　“不是你的院子麽？”
　　“也是的。”大宝温柔笑道。
　　东宫是储君的居所，不管是房屋设计上还是人员配备上都依照国君的标准缩小了一圈。东宫的太监和宫女们分别居于太监所和宫女所之中，而像施威总管和大宝这样的高等级宦官，则可以拥有自己的小院。
　　大宝的院子离主殿承恩殿不远，在一处便殿之后，四周朱墙环绕在南面开了一道门。院子里除了大宝的主房之外还另有两间小屋，大宝还未循例收徒，是以两间屋子都空着。
　　推开褪漆的两扇木门，大宝领着笋儿踏入了院子。这所院子名唤迎芳院，眼下还真是迎进了一位女主人，大宝在心里冷笑。
　　院子里只沿着砌墙根儿种着一丛矮芭蕉，碧油油的扇叶垂落下来，十分雅致。院子中央置着一副石桌石凳，打扫得颇为干净，撵着屁股就能落座，打趣聊天也是快活。
　　“这院子有些冷清呢？”笋儿皱了皱眉。
　　“素日里就我一个人住，冷清是冷清了点，好在离承恩殿不远，早上不用早起去当值。”大宝笑道。
　　笋儿又道：“你不是太子的贴身太监么，怎麽不在承恩殿住下？”
　　“宫里有宫里头的规矩，承恩殿自有太监宫女们彻夜守候，我手底下管着一班司礼监来的小监，施公公给我提了等级，便不在承恩殿候着了。”
　　“原来还升官了。”笋儿捂嘴笑。
　　“内侍只说上等级了，可不敢称官。”大宝自嘲。
　　“不是宦官吗？”
　　“人家给的体面称呼，体面不体面咱们自己清楚。”大宝顿了顿，忍不住道：“姐姐也算风光了，可娘娘说送就送了，可曾考虑过姐姐的感受？”
　　“你不要挑拨我跟娘娘的感情！”笋儿怒道。
　　“我不说了。”大宝回头望了笋儿一眼，道：“左右选一间。”
　　笋儿恨恨地瞪了大宝一眼，转身就往右边那间屋子走。那间屋子窗户外头正有几颗芭蕉依着，雨天的时候雨打芭蕉，枕夜听雨极是享受。
　　大宝耸了耸肩。
　　他也不去管笋儿其他，转身走出迎芳院还顺带将门重重地带上了，然后一溜烟的往承恩殿去。
　　太监所，喜乐站在放置物品的柜子面前一声不哼地给自己嘴角上药。他背后一班太监翘着二郎腿聊着天，说的话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
　　“早说了大宝公公是皇上都看中的人，那样的人是随便巴结就巴结上的吗？瞧瞧他这德行，哎哟哟，咱们脸皮儿本就薄的快没有了，这巴掌打得咱家脸上都无光喽。”
　　“就是就是，咱们也算是御用监出身，司礼监抢着要的，什么时候这么丢面儿了。我看那大宝公公也是不识相……”
　　“嘘……乱讲什么呢，人家那是你能说道的吗？”
　　喜乐阴沉着脸，他强忍着发作怒极而笑，牵动嘴角的伤口登时又流出血来。他捂住自己撕裂如火烧般的伤口，浑身颤抖着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怒意，眼睛里全是赤裸的恨意。
　　便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乐滋滋地跑了进来，高声唤道：“喜乐，方才大宝公公承恩殿传话，说想收你为徒，问你肯不肯呐？”
　　众人愕然，就瞧见喜乐的肩膀抖动地愈发厉害，到最后竟是背对着众人哈哈大笑出身来。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众人，众人见他嘴角蜿蜒扭曲的鲜血模样，皆忍不住心中一寒。
　　“各位，咱家先告退了。”
　　喜乐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似的，一步三摇地出了门，回头望向那些公公，笑得都不觉得撕裂的嘴角有多痛，只怪自己刚才太娇弱。
　　呵呵，这点痛，算什么？
　　喜乐轻飘飘地往承恩殿赶去……
　　大宝心里敲着算盘，待喜乐轻手轻脚地入了承恩殿，他忽然笑了。喜乐见状心里一抖，赶忙跪地叩首，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起来罢。”
　　“是。”喜乐乖乖地站到大宝身旁，也不说话。
　　“嗯，我也没什么要指教你的，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搬到迎芳院住着。哦，对了，笋儿姑娘也住在迎芳院，你可要知趣着？”
　　大宝抬头凝视喜乐。
　　喜乐心中微动，正色道：“师傅说的是，徒儿都听进去了。”
　　大宝透了口气，道：“不是耳旁风便好。我这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回去准备，再将嘴上的伤治好。到了迎芳院，若见笋儿姑娘无事做，便唤她来承恩殿。”
　　喜乐应了一声自去了。
　　又过了一会，便听到殿外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二宝子浴后满面通红地进了殿，头一件事便是去拣玉碗里头的蜜饯吃。
　　大宝瞧了二宝子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紧跟着的四个宫女。
　　佟司寝、郑司帐、吕司仪、柳司门。
　　一个个娇艳欲滴如出水芙蓉一般，面上飞着两团红云。大宝心里略有不爽，道：“伺候太子沐浴，舒服吗？”
　　“嘻嘻，宝公公只管笑话我们。”四位宫女异口同声。
　　“太子的习惯只挑其中一个宠着，不知道是哪一位姐姐今日得宠了？”
　　“是佟司寝呢！”吕司仪道。
　　“哦~那明天就你罢。”说这话时，大宝瞧了二宝子一眼。
　　二宝子忙不迭点头，道：“听宝哥哥的。”
　　四位宫女互相对望了一眼，纷纷收起笑容。大宝见她们眼中神情复杂难明，便知她们四位正在想着要如何讨好于他，不禁又在心中冷笑。
　　从王府到皇宫，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多了，可真心实意的人，反而却是少了。
　　原元宝堂的宦官宫女们，在入宫时早已全部分散，为的就是防止元宝堂的老人伺候太子久了，会让太子感情用事。
　　大宝的眼光无意在四位宫女身上流连着，忽然，他眼睛一瞪，想到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