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帝鬼 ...
-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羽扇纶巾的蓝色系智者来到了琉璃树结界之前。结界开了一个口子，仿佛在邀请他的进入。
血色的琉璃树，绿衣的智者背靠着树干，低头擦着镜子。温皇迈步踱了过去。
“你见过清和了。”默苍离停下了手中擦镜的动作，抬起头来低声说道。很特别的低哑声线，冷静又锐利到直指人心。光线很柔。照的他的侧脸说不出地温和静秀。神蛊温皇摇着羽扇，嘴角含笑。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逐渐浮上来。
“而且感染了魔气，命不久矣。”温皇毫不讳言，然而语气之中却听不出一分担忧。“还珠楼的情报之中，清和来找过你一次，现在看来你的情况还算不错。”
“你要吾替你压制魔气。”
“不需要。”
“你不相信我。”
“未来你我之间是敌是友，犹未可知。这世上，能如吾温皇这般以诚待人之人不多了。策天凤绝不会是其中之一。”
“你打算入魔世寻求解救之法？”
“这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见默苍离不动声色，温皇挑衅道：“又或者，吾打算抓紧最后的时间与你对弈一局。”
“吾没有兴趣入局。”
“魔世开启之后，又是谁亲自前往苗疆，向北竞王讨取救兵？”
“还珠楼的情报做的不错。”数日前，凤蝶已率领还珠楼归降苗疆。作为前楼主的任飘渺反而成了苗疆的通缉犯。世事荒诞莫过如此。然而神蛊温皇依旧能够动用还珠楼的情报网，不免让人想的更多。
“一个赌约。你若赢了，吾欠你一局。”
“成交。”
————————————————————————————————
“无心……”在琉璃树下还没见到默苍离，俏如来就一口应下了带着狼主去见苍狼的请求。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无心。想着死在自家小妹手里的藏镜人，千雪不觉心虚。就这点上而言，他无法给温皇，也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至今仍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无心。
十四岁的少女黑衣黑发，小萝卜头的瘦小身材已经开始向着母亲那凹凸有致的方向发育，出落的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碧蓝色的眼睛仿佛映着整片天空，像极了她的父亲。千雪孤鸣知道，面前的少女，是罗碧一生中最重要的珍宝。
“千雪阿叔。”少女乖巧地唤了他一声。“苍狼王子至今未醒，一直是我在照顾他。”
“啊，”千雪孤鸣回过神来，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二十多岁的苗疆王位的顺位继承人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唯有睫毛微微翕动，不知是否仍旧沉沦梦境之中。
千雪孤鸣伸手握住了苍狼的手腕，把了脉，又查看了一下眼睑和舌头，忙了一会儿，眉间却是皱的越来越深。
“冥医之前来看过苍狼吗？”千雪问道。
“来看过，冥医大夫说这不是中毒，也不是蛊。应该是一种术法，让他在昏迷不醒的同时可以保住他的性命。”无心说道，“于是俏如来他们请了燕驼龙前辈过来。燕驼龙前辈说，这种术法出自魔世，与中原体系差异很大。而且十分精密，一旦解法错误很容易伤及苍狼王子的性命。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敢解咒。”
千雪担忧地抓着苍狼的手好一会儿，终于说道：“无心，对不起。”
忆无心听到了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微微愣了愣，仰起头问道：“千雪阿叔为什么要讲对不起？”
“藏仔他……”狼主的神色复杂，悲伤，愧疚，自责，连续变幻，最终说道：“是霁月所杀。对不起，我无法为他报仇。”
这不是忆无心第一次听到藏镜人的死讯。她的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相认不久的父亲，哪怕知道他是万恶罪魁，哪怕知道他恶名满身，但那的确是她渴望了太久太久的亲情。相处不过十余日，她曾经以为她终于可以有一个家，有一个不再漂泊的未来……
“无心……”见少女低头泣泪的场景，狼主叹了口气，“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千雪阿叔留步。”见狼主要走，忆无心开口挽留，收住了泪水和情绪说道：“有堂兄和伯父照顾，光流和笑也会来看我，我过得很好。爹亲与你是兄弟，九泉之下，想必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的。苍狼王子若能醒来，也绝不会希望自己再失去最后的亲人。千雪阿叔，答应我，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哪有这回事……”千雪强笑着摸了摸无心的头：“别多想。”
“爹亲这样的人，若非失去求生意志，无心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杀得了他。千雪阿叔，别再自责了。”
想不到到了现在，却是被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小女孩给安慰了。千雪孤鸣哭笑不得，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流过。罗碧……你死的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刚出门，千雪便遇到了在门外守候的俏如来。白衣白发的青年一身历经风霜的疲惫之态，面对他，双目之中满是尊敬和认真，与初次见面时的那个温润少年再次重叠了：“千雪前辈，之前温皇前辈来见过师尊。他似乎感染了魔气，正打算前往魔世。不知这个消息千雪前辈可听说了？”
前往魔世？千雪很快便意识到，中原前往魔世的通道只有一条，一旦去了，很可能再也回不来。心机温仔……真的要放弃复仇吗？又或者，他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心中想到这些，千雪孤鸣向俏如来道了声谢，便往鬼祭贪魔殿的方向追了上去。心机温仔……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念头逐渐在千雪孤鸣的脑海中成型，甚至将他自己吓了一跳。或许温仔……只是想避开冲突，不让自己为难。就如千雪当年选择前往伏羲深渊一样。当初在藏仔与灏穹之间左右为难的时候，他也怨过灏穹无法体会他的心情。如今温仔嘴上说的好像不在乎，或许这一次，自己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智者总以假意掩饰无情，又以无情掩饰真心。这份无情，这份真心，千雪怀疑过。连温皇自己也怀疑过。然而最终，再怎么天才，再如何妖孽，所拥有的终究是一颗人心。
————————————————————————————
鬼祭贪魔殿内。温皇摇着羽扇，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狼主则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草茎吊儿郎当的晃啊晃。
出手三招试探了两人的根基，帝鬼回归王座，意识到以两人的根基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不好收拾。虽然手上还有牌可以出，但帝鬼毕竟不是情绪一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再说的炎魔幻十郎。神蛊温皇的身上还染有血纹魔瘟，虽然已经被另一股力量压制，但一旦放开压制，也能造成不小的麻烦。
“鬼祭贪魔殿不是旅游胜地。”帝鬼的额头跳着青筋，“两位是来逛街的还是来刺探情报的？”
“如果这就是帝尊对待合作者的态度，吾现在就可以离开了。”神蛊温皇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抹笑容让帝鬼十分忌惮，最初温皇一直没有出手，在殁神翼依仗着速度绕过狼主突袭温皇的时候，便在这诡异的笑容之下被一把毒粉直接冲脸，如今正站在一旁驱毒。那张脸赤橙黄绿青蓝紫地变换一遭，又是诡异又是滑稽。
“持刀闯入鬼祭贪魔殿，这是合作者的态度吗？”
“是。”面对理直气壮的温皇，帝鬼忽然觉得语塞外加心塞。
“若吾不先证明自己的实力，帝尊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与吾好好谈。温皇一向以诚待人啊。”
“……朕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类。”
这个时候不但是帝鬼觉得心塞，连狼主都觉得脸有点烫了。
“帝尊的确需要在人世开阔眼界。”
“除了这些废话，告诉朕，你能给朕什么来证明你的价值？”
“中原的情报。”
“不够。”
“妖神将的下落。”
“说吧，你要什么？”
“替吾医治一个人。”
“如果你说的是你身上的血纹魔瘟，朕可以帮忙。”帝鬼的脑子里面瞬间闪过了机会两个字。从天命那里他得到了温皇与狼主的情报，若能让这两人为他所用……魔世入侵人世的大业定会减少不少阻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