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穿越]我们不是逗比》天命爬墙为众生

45、蠢狗

　　清和察觉到狼主投来的目光之中那湿漉漉的无助。突然有点心塞。千雪手按刀柄，以这种守护的姿态，挡在她的身前。在霁月孤鸣的一生之中，她不知道被这个男人以这样的姿态回护过多少次，又有多少次见到他浴血受伤之后却偏要死撑着，龇牙咧嘴地笑着对她说“靠北咧，那群小兔崽子想伤你哥还要回去修炼一百年”的模样。

　　此时，对于他的心情，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然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北竞王说的没错。清和不是智者，却拥有某种属于智者的特质——在大部分时候，她都能保持冷静和清醒，去思考、并且执行最优的方案。譬如，刺向藏镜人的那一剑，譬如，在竞日孤鸣之前的那一跪。即使她知道今日的局面有可能发生。即使她知道，狼主有可能因此而伤心。

　　“徒儿驽钝，不明白师尊的意思。”无奈之下，清和只好装傻充愣。

　　“哈。”温皇一声讽笑，清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那么爱徒，告诉为师，你的侄子苍狼哪去了？”

　　“苍狼……他不是失踪了吗？”清和无辜地抬起头来反问。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天命从霜和风间始手里劫走了苍狼，却并未杀人灭口。收尾也不够干净。但是如今，她也只能拼死不认账，一口咬定那是天命的个人行为。

　　“喔，被杏林的那位林主弄到失踪的苗疆王子啊，真是可怜。身为与他血脉相连的姑姑，爱徒啊，你真的全然不知情？”

　　“我真的不知道。”清和坚定地摇了摇头，一脸地义愤填膺：“那逆徒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我前些日子听说，魔世就是她开启的？”真相不重要。只有被人相信的才是真相。这句话是剧里的原话，而天命曾经转述给清和的。能背锅的徒弟就是好徒弟。

　　说起来三弦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既然怀疑她，为何之后还要拼死救她突围？”温皇温吞吞地摇着扇子问道。“救命之恩，师徒之情，她都没有告诉你苍狼的下落吗？”

　　“呃……”清和一时语塞。

　　“啧。”

　　清和在温皇的层层逼迫之下，终究露出了破绽。若不是心虚，以他原本的性格，根本不会把这个黑锅丢给天命——在这么多知情者知道墨姬是被冤枉的情况下，这义愤填膺的表情有几分真几分假，一目了然。

　　“霁月，我要听解释。告诉我实话。”狼主说道。

　　清和也意识到了自己出的纰漏。实际上，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他不露出破绽几乎是不可能的。实在是智力差距太大，被碾压了。然而即使面对这样的破绽，狼主依旧选择强行按下心中的怀疑，相信她，相信竞日孤鸣。怀疑在乎于理智，而相信来源自情感。

　　拖延到现在，猴子派来的逗比，哦，是王叔派来的救兵迟迟未至，清和只得吐露实情：“九龙天书最终局，我意识到苗王出事之后，就让墨姬将苍狼带回杏林避避风头。之后，杏林出事，若苍狼未死，必然是在中原人手里。”

　　“你是如何知道苍狼会有危险？”

　　“这……”

　　“正常情况下的应变，得知苗王遇难的时候，第一反应根本不应该是将苗疆的王子送出国外。除非你一开始就知道知道苗王的死，是一场阴谋。阴谋者的目的是皇权，而你，是他的帮凶。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杀藏镜人？”面对温皇凌厉的目光，清和苦笑道：“对不起，兄长。且不说预言如何，亲手杀死苗王，藏镜人已经是苗疆死敌……不能留。”

　　“那么爱徒，你是决定站在借藏镜人之手，杀灏穹孤鸣的北竞王这边，还是为了报灏穹孤鸣的仇而站在苍狼这边？哎呀。既然你身怀魔气，仍在这里拦下吾，那么你的立场，可以确定了。那么，苍狼的生死，又是如何？”想报复竞日孤鸣，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苍狼。毕竟苍狼才是苗疆的正统继承人。

　　“藏镜人是我杀的，他知道的太多，又是苗疆的敌人。苍狼……他死了。我嘱咐过墨姬，绝不能让他落入中原之手。”因为天命的剧透，她很早就知道了王叔的野心。最初也站在灏穹孤鸣的一方试图阻止北竞王。或许是因为太过依赖剧情，也太高估了自己。她与天命的搅局，被竞日孤鸣绵密的布局轻松化解，甚至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

　　那时候，他发现战策出了问题，是知道自己或许还能赶去救王兄的。但他没有，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足，尽可能保全能够保全的人。清和一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然而清和穿越而来，在苗疆生活的二十几年却是分毫不假。苗王灏穹孤鸣比她大上不少，平日里虽总是恨铁不成钢，但大多只是嘴上说说，行动上可是半点不愿让这小妹被人欺负了去。清和的心里也一直承着这份骨肉亲情，而最后的选择，她终究是选择了站在北竞王这边。

　　苗王猜疑之心甚重，北竞王在九龙之局一反平日里韬光养晦的样子锋芒毕露，如果不反，事成之后又如何能活？九龙一局可说自开启之日便是死局，或者说……早在竞日孤鸣的母亲为了保护当时只有八岁的儿子自尽时，这个结已经打死了。

　　“霁月，那是你的侄子啊！”清和偏了偏头，无法面对狼主失望透顶近乎于绝望的目光。是的，明知道让灏穹孤鸣死亡的真正元凶，是身为幕后阴谋者的竞日孤鸣，明明那时候可以协助苍狼突围，加上狼主，为他夺取王位，然而她的选择却是让墨姬带苍狼离开，并且为了以防万一，将他封印。

　　“千雪，报仇或是原谅，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千雪的手紧紧握着刀柄，不停地颤抖着。佩刀被一寸寸地拔出刀鞘。清和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他不想看到狼主那失望而痛苦的眼神。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死在千雪的手中。

　　穿越成为一个婴儿，带着宿世的记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亲人”，所谓公主的身份，对他而言与梦境没有区别。清和本不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这一世的父母早亡，无论是灏穹还是千雪，无论是竟日还是苍狼，在她身上投注的感情都是真实的。人非草木，面对这些不含虚伪，不求回报的情感，霁月从刚刚开始的不知所措，直到后来，真正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中间经历了多少，有的她还记得，有的已经记不得了。

　　然而，霁月孤鸣这个名字，早已被她所承认，并且深入骨髓。

　　只可惜，王室之间的感情，本就是这天下间最虚伪的东西。

　　「啧，你果然要去勾搭你家男神。」

　　「当然！好想抱男神啊~~~咳……那你呢？」

　　「我嘛……抱狼主小天使大腿吧=-=不然分分钟领便当了怎么办！」

　　「嗯，当狼主的兄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嘲笑了天命这么久，不曾想到……到了最后，自己和她会是同样的结局。清和些自嘲地想着至今生死未明的好友。带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去赌，用感情当做筹码去试，不被一剑刺穿不会死心，没有什么比这更愚蠢的了……

　　清和曾以为自己会死在西剑流的手上，结果他没死。他也以为自己会死在温皇的手上，但他也活了下来。真的是不曾想过……握着刀的那个人……会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前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的狼主……

　　哪怕……再不甘心。有些事情，也必须面对。有些代价，也必须承担。

　　站在一旁的温皇摇着羽扇，表情有些莫测。他似乎已经料定了这场会面的结局，又似乎在等待着意料之外的变数。

　　刀再长也有拔完的时候。一声嗡鸣，佩刀终于完全出鞘，然后清和感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入体内。

　　清和讶然睁开了双眼。

　　“哥……这一刀刺偏了。”

　　清和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却见狼主握着刀的右手也同样滴着血。

　　“唔……”

　　回应她的，却是刀刃再次划过血肉，抽离身体。一道真气封住了不断流血的伤口。

　　“藏仔的仇到此为止。今日起，霁月所做的一切，由吾千雪孤鸣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