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七》九月麦香

12、第 12 章

　　晚上我以为会有多热闹呢，还想着趁人多，好去见见恩公。没成想，就神君大人和无念真人两人饮酒对弈，看得我直犯困。
　　“困了，就先去歇息吧。”神君落下一子，头也未抬地吩咐我。
　　我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欢脱的朝两位一鞠躬，兴致勃勃地闪人了。
　　走过长廊，我偷偷潜入华山弟子的居所。怎么这么多间房，恩公住哪间呢？我随手推开一房，满室刀光剑影，原来是兵器房。
　　绕过几间屋舍，总算看到了些灯光和人影。我靠近门前，拔下簪子，捅破纸窗，偷偷望去。那不是一羽道士吗？这么晚了还在看书，真是用功。我正暗暗夸赞着他。谁料他警觉的眼神直愣愣盯向我来，“谁？”一声呵起。
　　我一心虚立马逃窜，眼见着前方小楼里人声不断，心想着先混入其中再做打算。一推门，热气扑面，我想也没想，直接关上门，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还好，没被发现，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呜呜”，身后的人还未说完，我立马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别叫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刚想解释，可抬眼望去，屏风后面不断响起的水声、男声，不会吧，该不会是澡池吧！
　　低下头来，果然怀里的人儿不着寸缕，双手死命捂着下身，那愤恨的白眼，是了，好像是那个一水，这下梁子结大了！
　　“成何体统！”身后一阵凉风袭来，一羽道士身着单衣，手里提着灯笼，威严怒斥。
　　屏风后面闻风而出，白花花一群人，我还未及尖叫，他们纷纷乱作一团，视我如洪水猛兽，躲避不及。
　　院里弟子被惊动，纷纷整理好衣衫，将我团团围住。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道歉。
　　“你这个淫贼，说，混进来，有何居心！”一水磨着尖牙，捂着衣襟，恨不能将我剥皮皮抽筋。
　　“误会，都是误会。”我真是跳到黄河也难洗清了。
　　“师兄，这肯定是个妖孽，妄想吸我们的精气！瞧她这狐媚的样子！”几只灯笼向我脸上一近，灯光让我无所遁形。
　　“是你？”一水愣住了，“怎么是你？”一羽道士的脸色更黑了。
　　“小七姑娘？”一羽道士一脸惊愕。
　　“嗯。”我没底气地应了一声。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大师兄是不是你故意害的！”一水近乎气急败坏地朝我吼道，凌风一掌向我劈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为何事喧哗，惊扰神君殿下雅兴？”威严的一道声音传来。
　　“师傅！”一众弟子们纷纷跪拜。夹在人群中的我顿时原形毕露。
　　“小七姑娘这是？”无念真人白眉明显一扬，分外惊讶。
　　“禀告师傅，这女子擅闯，擅闯……”一水红着脸，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真人师傅在上，小七并非有意，本想回雅居，可是迷了路，无意间闯到这里的。”我慌忙解释。
　　“小七平日里就有些莽撞，没想到还是给真人添了麻烦，实在是抱歉。小七，还不快快谢罪！”神君大人为我开脱。
　　我立马扑通跪下，“对不起，道长，对不起，各位小师傅们，小七贪玩惊扰了众位，真是对不起！”
　　“快快请起，倒是我疏忽了。”无念真人微露懊恼之色。“只顾对弈，真是冷落了小七姑娘，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说完，朝着地上跪拜的弟子们正色道：“今日纯属误会一场，小七是我请来的贵客。不早了，徒儿们也休息去吧。”
　　在一羽、一水诧异的眼神里，我被无念真人亲自送回雅居歇息。

　　“咚咚”传来木门轻叩的声响。我竖起耳朵细细分辨，来人却没有声响。
　　“谁？”我掀了被子，晕晕乎乎走下床来，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想干嘛！
　　开了门，只见一羽道士拧着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再次敲门。
　　我一个激灵立马清醒，糟糕！不会还要找我算账吧。
　　“小七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他四下看了看，朝我微微示意。
　　“不好吧，天这么晚了。”我抓紧门沿，准备随时关门拒客。
　　“难道小七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大师兄？”一羽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一听到恩公，我立马松了门沿，拍上他的肩头，万分惊喜，连连点头。
　　“他怎么样了？能带我去看看吗？”我压低嗓门哀求着。
　　一羽道士微红着脸，不自然的避开我的双手，往前走了两步，示意我跟上。
　　跟着他七绕八绕，总算停在一户茅屋处。
　　“大师兄不和我们住一块，这是师傅专门留给他清修的地方。”看着他满是敬佩的谈起恩公，我倒不忍心打断。
　　“他还好吗？”
　　“没事了，青华神君应师傅之邀，亲自给师兄疗伤。现在只是昏睡着，你要进去看看吗？”
　　“嗯。”想到恩公无事，我也就放下心来。
　　“小七姑娘怎的与我师兄相识？”一羽领着路，为我照明前方，似乎犹豫很久才开口。
　　“算是，算是救我一命吧。”我思忖着开口。
　　“哦，是吗？我也是师兄当年解救入门。”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语气里溢满感激和感动。
　　“随侍师兄这么多年，夜里常见他对灯痴坐，我想他心里一定还有未了之事。这次他不顾性命安危也要下山，我本来还以为与你有关。”
　　“那倒不是，我与恩公也只是偶然再遇。”恩公之事我还是不能乱嚼舌根，当下轻言带过。

　　推门入室，屋里虽然简陋，倒也素净。身形较为壮实的一山正静候床榻边上，瞧见我来，微微一怔，看向一羽的眼色后，默默退下了。
　　我摒住呼吸，探向床榻之人。虽然面色苍白些，好在呼吸平稳，想是无性命之忧，我也放下心来。
　　“有说什么时候能醒？”我侧脸看向一羽道士。
　　“约莫明日。”一羽轻声回答。
　　“那就好，我也不打扰恩公休息了。”我从床榻上起身，动作幅度稍大，差点儿打翻了床边悬挂的八角琉璃灯。我忙伸手扶住晃动的灯具，朝着一羽道士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我这个冒失鬼，差点儿又闯祸了。
　　“师兄，一水那小子在附近，恐要来这。”一山推开门向一羽汇报，还不忘忧心地看了我一眼。这个臭小子要是看到我肯定饶不了我，我求救般地看向一羽。
　　“小七姑娘在这稍等片刻，容我去引开他。”一羽会意后安抚我。我急忙感激地点点头，在屋里四处寻找藏身之处。
　　门外几道人声随着脚步渐渐远去，想是离开了，我也从桌底灰溜溜地钻了出来。
　　回到榻上给恩公掖了掖被角，便也百无聊赖地等着一羽道士领我回去。
　　床头的八角灯影不时晃动，忽明忽暗，吸引我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这精致的琉璃灯。感叹这灯华美的同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灯好生古怪，这灯光里居然泛着点幽幽的绿意。我不由自主地近向琉璃灯来，透过明净的灯身，灯焰里好像有个人影。不对，就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我吓得倒在床下，看着榻上的恩公，一切如常。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我心有余悸地再次靠近灯前，惊恐地堵住了嘴巴。一个近乎透明的身着青灰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沉睡在灯里！怎么回事？难道是幻术？太诡异了！只是这细长的眉眼，看着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出来。
　　“小七姑娘，师弟已经离开，我也送你回去吧。”一羽的声音轻轻响起。看到他，我立马拉过他的身子凑上琉璃灯。
　　“你看！”我推搡着他，指着灯焰。
　　“怎么了，小七也喜欢这琉璃灯。”一羽凑上前细细端详了一下。
　　“不是，你看仔细点儿，有没有看见人影？”我立马解释。
　　“就是普通的灯焰啊，没有什么啊。”一羽揉了揉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我再次近上身前，那近乎透明的男子依旧安静沉睡着。会不会是一羽道行不够，所以天眼未开？那不就意味着这灯中男子并非凡人，究竟是魂魄还是幻影？
　　“这灯，说来也奇怪，从未见它灭过，也不知大师兄从哪寻来的宝贝。”
　　“从未灭过？”
　　“是啊，白天也亮着。记得我刚来山上那会儿，也好奇的紧，可见了华山宝阁里的其他宝贝后，也就见怪不怪了。”一羽打开门，等着我出来。
　　我慢吞吞，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茅屋，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恩公到底瞒了什么事情？

　　“好啊！我就知道支开我没好事！”小鬼头一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脸气势汹汹。
　　“师弟，不要胡闹，小七姑娘是师傅的贵客。”一羽下意识护住我，透过一羽的肩头我看到一水正被一山一把擒住，哈哈，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别拦我，现在观里的兄弟们谁不笑话我，我不管，今天一定要找她算账！”一水憋红了脸，挥着手里的银剑乱舞。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看看方道长。”我斟酌着情势，小心开口解释。
　　“你给我出来，现在怎么知道缩着脖子了！别以为有师兄给你撑腰，今天我非要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一水使劲挣脱着一山，无奈被一山勒得死死的。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我怎样！再说了，我当时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推开一羽，有些火冒三丈地开口。
　　“你！你还有脸说！不知羞耻的女流氓！”一水气得快要跳起来了。
　　“看到了又怎样！我也只是个小孩子啊！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骄傲的挺起小身板，这就是年龄优势。
　　“你，你，我和你没完！”一水说着提剑就要冲到我面前来。幸好一羽眼疾手快，挥掌打落他手中的银剑。
　　“一水，你听那些风言风语作什么，几日也就消停了。”一羽按住他的手好言劝慰。
　　“好了，好了，既然你那么介意，那我娶你好了，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陪我回桃源吧。”反正一水模样也俊，我也不吃亏。
　　“你，你，你混蛋！”一水愣了几秒后，从牙齿缝里恶狠狠挤出一句脏话。
　　我看向震惊的一羽，无比烦恼道：“你看，我也没办法了，你们还是松开手，让他揍我一顿解解气吧。”
　　我上前推开困住一水的一山和一羽，一羽缓了缓还是松了手，一山也接了一羽的眼色后放了手。我抓住一水的手，停在耳边。
　　“好了，你打吧。”说完，松开手，仰着脸，时刻准备挨揍。余光瞥见一水高抬起手臂，啧啧，这个臭小子，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居然真的卯足了劲要打我。可话已经放出去了，我唯有后怕的缩起脖子，闭紧眼睛，咬死嘴唇，等待着火烧火燎的巴掌的降临。
　　一阵厉风呼啸耳边，好啊！这臭小子！真下足本要揍我。正准备脆生生的挨上这响亮的巴掌，谁料，掌风擦过鼻尖，顺势而下。我偷偷睁开眼睛，却见一水握紧拳头，别过脸去。
　　“那我们两清了啊！”我理了理耳边碎发，立马叫嚣起来。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哼！”一水撂了句狠话，拾了剑，头也不回地隐入夜色中。
　　“谁想看你！哼！”我朝着他的背影大声放话。
　　“如此便好，小七姑娘也别生气了。”一羽拉住我，轻声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