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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连发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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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之中,两个狱卒提着一篮子好酒好菜走来。神色那么不自然,显得有点紧张,他们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应答话语,更反衬出他们的心虚。左边的狱卒说“今儿个天真好。”右边的狱卒说“吃饭了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心怀鬼胎使然,但是,其他的狱卒竟然没有一个发觉到,岂不怪哉?
两人走到天佑所关押的那间监狱停了下来,两手哆哆嗦嗦地打开牢门,两人互相推让着,很久才钻了进去。
吴天佑见两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来,便问道:“两位,你们为何看起来如此心神不宁呢?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呢?”
两个狱卒做贼心虚,本已经是十分害怕,天佑无心一问,倒将他们唬住了。靠左边站的提着篮子的狱卒赶快将食物摆在天佑面前,道:“这是皇上赐给你的酒菜,赶快趁热吃了吧,吃完好上路……”
吴天佑一听,反倒觉得纳闷了,谁人不知,监牢之中能享受到如此待遇的只有将死之人。虽然天佑知道自己刺杀福王这个假皇帝按律是死罪,但一切讲究的是以律法办事,如今未经刑部审判,怎能草率处决,更何况自己乃是先帝亲封的恭顺公。所以他问狱卒道:“未经刑部审判,就要谋害,岂非草菅人命,罔顾朝廷律法尊严?”
天佑的义正言辞将他们二人吓了一跳。
二人胆战心惊的回答道:“吴公爵误会了,我等只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为您解困的,吃过这顿饭,你就可以回府了。”
天佑更加觉得不对劲了,哪有人在监牢之内为人送行的,更何况自己犯的是在他们眼中看来所谓的谋逆之事,哪有轻易纵放之理,当即又追问道:“我犯的是你们所谓的十恶不赦之罪,福王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又岂会如此简简单单放我回去?”
显然,两人已经进入了角色之中,一心只为完成上头的指令,现在,他们二人不再被天佑的问题问得心惊肉跳,反而变得是老道成熟了很多,咽了几口唾沫,道:“公侯大人你多心了,您有先帝御赐的免死丹书铁券,就是皇上也对你无可奈何,你就放宽心,吃过这一顿,回府去吧。太夫人恐怕已经在家等得心焦了!”
提起家中的丹书铁券和尚方宝剑,天佑这才懊恼不已,要是自己带着先帝的御赐尚方宝剑,又有谁敢阻挡半分,但先机已失,悔之晚矣,倒不如出去再想办法。
一时也不去想这酒菜是否有问题,当即将酒菜吃了个光。
饭还没吃多少,天佑只觉得一阵头晕脑眩,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躯,随后便扑倒在地,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不一会儿,便手脚冰凉,连气息也没了。
两个狱卒争相摸了摸天佑的身子,只觉脉息全无,身体渐凉。两人相视而笑,诡异地说道:“原来杀人这么容易,咱哥俩以后不愁吃穿了!”
可怜一世英雄,最终还是抵不过一剂毒药,可怜……可怜……
两人将天佑的尸体,拖了出来,装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风尘,直赶往恭顺公府。
一路上,千百人见,上万人看,竟然没有一个有什么不同的反应。也许,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清楚得很。
两人装着满心沉痛,将天佑交到张氏和章玉薇手中,道:“老夫人、少夫人,实在对不起,吴大人在狱中身染重疾,不治而亡,两位还请节哀顺变。此番我们将公爵大人送回,只是希望他能够入了吴氏宗庙。”
家丁接过天佑的躯体。张氏强忍住泪水,咬牙切齿,道:“你且回去告诉福王,我吴门张氏定然不会让儿子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一旦让我查出凶手,我定然会请先皇的尚方宝剑来为我儿做主的。” 这句话不仅看得出她的悲痛与愤慨,更显示出了张氏那种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和久经沙场的镇定。
章玉薇则没有这样一种老道稳持之定力,听到他们的话心已然寒了半截,当他看到天佑的躯体时,竟已经迈不出一步,想抬手摸一摸天佑的身体,却感到双手疲软,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不出半刻已然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可怜的女人,虽然选中了这么一位如意郎君,对自己体贴呵护备至,但是,却屡屡让自己失魂落魄,伤心欲绝。
张氏吩咐家丁用了十两银子将两人打发走了。两人领了银子,面容虽然悲伤,但心中却无疑是高兴至极的。
两人走后,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个人,身手看起来还不错,将张氏拉到一边。张氏先是吓了一跳,但是,那人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张氏立即喜上心头,但是马上又表现出了那种沉痛的脸色。
当晚,张氏将府中的几个重要人物秘密叫到了房中,秘密说了些什么,具体内容不清楚,能看出来的是,出来时众人的脸色比进去是要轻松快乐得许多。章玉薇简直就如大遇神赦,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二天,吴府变成了白灯高挂,白绫满布,到处充满着悲凉之意。但奇怪的是,在天佑的丧礼期间,福王专门派过两拨人前来吊唁,第一次来,竟然说什么要开棺验尸,以帮助诊断看他是否是为奸人所害。其实谁又不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美其名曰为其查找死因,其真正的目的则是为了查探看看天佑是否真的亡毙,是以当他们看到天佑是真的气息全无,全身冰凉,眼光四散时,便没有再检测下去;反而装出说什么是重疾暴毙,无力回天。第二次来,竟然装得满是关怀,对张氏说道:“吴家对朝廷居功至伟,如今吴家唯一的男丁去了,皇上十分关心,所以派我等过来问问夫人对朝廷有什么期望?”
张氏一脸的悲伤,也不揭穿他们的阴谋,对他们显得十分感激,将他们请到内堂喝茶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话说张氏带着丹书铁券上朝,福王觉得要将于谦这一大祸患除去,不能再想通过吴天佑这条路子,于是他派了好几十名锦衣卫高手,前往边塞将于谦捉拿会京师。
几十名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高扬着灰尘而来,将军营弄得鸡犬不宁,一片混乱。
是日,于谦依旧如往日一般端坐中军帐中,捻着胡须,看着兵法,并未料到今日会有什么异常。但事情并不因为你没有想到而不发生,相反,正是因为你想不到,所以更容易将你打得措手不及。
平静,异常平静。
一阵马蹄声传来了,然后是一阵骚乱声。声音越来越逼近中军大帐。于谦正感到纳闷儿,这个时候,大军应该正在校场操练,怎么中军帐中会变得如此喧闹?
于谦正想去瞧个清楚,不想喧闹之声已经进入了中军帐中,锦衣卫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于谦一见来人的打扮,便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大笑一声,道:“锦衣卫?你们不在京师拱卫京畿,跑到我边塞大营来,不知所谓何事?”
为首的一人冷笑道:“尚书大人果真是有大将之风呀,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是山岳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于谦反唇相讥,道:“过奖过奖,老夫只不过是一个连糟糠都不如的老人而已,连杀只小鸡都费力;哪像你们,生得虎背熊腰,勇武有力,杀人向来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只不过为了江山社稷,老夫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已。生死看得淡了,自然不会在乎敌人的屠刀了。”
领头的听得恼了,也没心情再跟他在唠叨下去,道:“本头领可没有时间跟你在这瞎扯。你不听圣上调遣,违抗圣旨,触犯我大明律例,罪不容赦,识相的就跟本头领回京受审,免得受皮肉之苦。”
于谦拂袖转身,慨然道:“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领带兵在外,有权根据战况调度军队,岂能因一道圣旨而置千万弟兄的性命于不顾?试看自始皇帝以来千余年,有哪一位明君贤主不是爱民如子,而又有哪一位暴民虐民的暴君庸主能够永保江山。”
谁人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之理,权术之士,纵然能够一时得势,终免不了惨淡收场,而贤能之士,纵然可能一时不顺,然而,哪一个到最后不是赢得了支持呢?天时地利与人和,天时地利可以随着气候地域的转变而发生改变,但是,人和却并不会随着这些外在条件而改变,所以,能笑到最后的还是占着人和因素的一方。
小头领被他的话堵住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无话可说了。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道理再明显,也是没有半点效用的,人终究是要抓走的。不过,他对于谦的态度显然好了很多。他一招手,吩咐道:“兄弟们,请于大人回京。”
话刚说出,身后的锦衣卫便走向前意欲缉捕于谦。于谦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营外的将领和军士见锦衣卫要抓自己的统帅,一时间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跃跃欲试,想和锦衣卫拼命。如论单打单,这些将领和军士自然不是锦衣卫那些自幼被杀手调教出来的杀手的对手,但是,这不是江湖所谓的好汉之战,双方既不是武林中人,那就没有所谓的江湖规矩,锦衣卫的人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轻功难敌飞矢,劲力难比飞石,从综合实力来看,锦衣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中军大帐中将于谦带走。
锦衣卫自知如此明抢已不可能达到效果,况且,于谦本人亦非等闲之辈,不可小觑,当下即撤了回去,意图再作打算。
小头领以为奉着皇帝的命令前来,定然没人敢出来阻挡,是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直闯入中军大帐之中。不料,不知是自己所侍奉的皇帝不得人心,还是自己的行为如此不得人心,竟在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先令他吃了个哑巴亏。
不是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吗,好,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就不信,你们的防御能够做到时时刻刻水泄不通,你们想人多势众,那我就偏要给你来个虎口拔牙,让你们看看我们锦衣卫的手段。小头领这样想着,当即气愤愤地走出了军营,自然自语,道:“等着瞧吧!锦衣卫素来只有成功的任务,没有失败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