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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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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离开的背影那么的寂寞,像是突然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背挺得直直的,头微微的垂下去。
栀然只能内疚的皱了眉头。
心里却是庆幸着。
藏青色的铁门有点锈了,昏黑的夜色里面,那些铁锈斑斑的痕迹,像是从门内蔓生出来的丑陋植物,枝条放肆的伸展着。
看着看着就有点恐怖的感觉。
栀然掂了掂书包,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门其实是虚掩着。
有嘈杂的声音透着门缝传出来,模模糊糊的,偶尔夹杂着女人失控的叫骂声。
铁门被轻轻的关上,那些丑陋的痕迹似乎就蔓延得更欢欣了。
不知道在那时侯别人的眼里,自盖的四层楼房是不是象征着富裕的家庭环境。
栀然是一直恨透了这房子。
大门进去后冰冷冷的一层车库,一字排开的鞋柜慢慢的都是鞋。就是没有人气。旁边一个楼梯通向二楼客厅,楼梯里显示富丽的橘黄色壁灯没天没夜的亮着。
栀然只觉得那是通往未知的黑暗的道路,就好比现在。
吵闹的声音已经清晰了,那两把那么熟悉的嗓音,那些那么冗杂无聊的内容。
栀然悄悄关了门之后,坐在楼梯的台阶上。
“你每天应酬不断,真是忙碌嘛,还有时间管我的死活吗?”其实这么尖锐的女声,但是在栀然的记忆中,好象很久之前曾经是那么温柔。
“不去应酬怎么赚钱?你们吃什么啊你!”低沉的男声也那么的不耐,愤怒,交杂出来是毫无感情的声音。
“你不看你每月花的多少,没日没夜应酬吃饭,喝酒,去夜总会,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你自由快乐得很!”
“钱是我赚的,我爱怎么花怎么花,你敢管我?”
“我为你做生做死的,你现在倒烦我管着你来了?你有良心吗你?”
“我没有良心早把你赶出去,疯婆子一样,谁受得了?”
“我对你不好?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栀然缩坐在台阶上,嘴里哼哼唱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然后是大力的关门声和下楼的声音。
栀然终于站起来。
男人怒气的脸有点扭曲,眼角狰狞得发红。怔仲的看着栀然,不大自然的开口。
“……回来拉。”
“恩。”
“怎么这么晚,都什么时候了?”男人皱起眉头,表情更加恐怖了。
栀然已经记不清多久了,没有看见过男人温柔的笑容了。
“哦,学校有事呢。”
“以后放学了早点回家。我出去了。”男人没有再问,点了点头就出门了。
“好。”栀然对着被关上的大门低声说着。“爸爸。”
二楼的客厅,满地的纸张,还有一些被撕碎了的,默默的铺在上面。
踩在上面都能听见纸被挤压而作响的声音。
栀然踩在门口的碎纸上,小心的开口叫了一声:“妈咪,我回来了。”
女人背对着她,坐在餐厅的饭桌前。
片刻的沉默,女人回答:“回来了就吃饭吧,早点睡。”女人的声音里是浓浓的鼻音。“我没胃口,不吃了。”
然后女人上了楼,擦身而过的时候栀然看见她通红湿润的眼。
栀然很听话,默默的吃了晚饭,洗了碗,很早的就梳洗好了上床睡觉。
关上灯之后,一片黑暗。整幢楼静悄悄的,好象只有栀然一个人一样。
她的房间在最高的四楼,最大的房间。
躺在床上,两边都是窗户,地下芭蕉树被吹得摇晃的阴影,借着月光投射到她的房间里。
黑暗的房间里昏暗的阴影,昏暗的阴影晃动不停。
夜里的气温很凉,栀然缩在棉被里,身体还是冷得发抖。
“好冷啊……”她开始磨牙。风拍着窗户呜呜的响,似乎是有怪物要打碎了窗,爬进房间里一样。
栀然把棉被盖过头,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耳朵。
四周寂静得如同死墟。
栀然在床上辗转了很久,终于在凌晨2点开始睡着。
她迷迷糊糊入睡之前想着,自己果然是恨透了这房子。
栀然第一次在凌晨被吵醒。
电话的声音在宁静的晨间突兀而且刺耳。
挣扎了很久,想着就随它,没有人接自然就会停下来了。
打电话的人却好象很有耐性一样的坚持着。
栀然终于伸手捞了手机,声音还有浓浓的睡意。
“喂……谁啊?……恩?”
“栀然,是我。”
陈衍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终于完全的被惊醒过来。
借着透进来的光看了墙上的大钟,6点正。
“这么早……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人开始沉默。
栀然也没有出声。
“你现在下来你家楼下好吗?我在下面。”陈衍说的很轻,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递过来的声音,因为遥远而并不清晰。
栀然在这之前还不知道陈衍原来是行动派的。
她起来往窗户看出去,果然有一人站在楼下的芭蕉树旁边,拿着手机在说话。
天还不是很亮,萤蓝色的屏幕映得他脸色发白。
好像很憔悴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栀然又重复了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一直都那么美好的清晨。
却总有一些事情,应该在这么美好的晨间,悄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