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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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陈冰和朱凯走了进来，他们看见我醒了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而这时顾明峰也醒了过来，看见我醒了突然松了口气，肩膀往下沉好像卸掉了很重的担子一样。
“好些了吗？”陈冰关切地问道。
我脸色很苍白，像张白纸。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答非所问，精神恍惚。
陈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我才回忆起那晚酒会的事情。
顾明峰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说：“医生说你胃出血，需要住院一段时间，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请假了。”
点了点头。
顾明峰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通那边传来女生好听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我还是能清楚地听到了。他走到角落，陈冰坐在床边给我小苹果，一边和我说这段时间他们有多担心我。但是我一直心不在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角落里压低声音讲话的顾明峰。
顾明峰挂断电话之后，就对朱凯说他有事先走了，让他好好照顾我。然后他对我们道了别就走了。
顾明峰走了之后，陈冰对我说：“那天是顾明峰背你来医院的，他已经在医院照顾你两天了。”
我看了看窗外，光线很刺眼，我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我没有说话，陈冰也没有说。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实在过意不去让他们陪，于是强烈要求陈冰和朱凯回去，我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他们看见我那么坚决，掉下一句“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明天再来看你”就走了。
我已经两天没有下床走动了，我穿上医院难看得要死的拖鞋到外面走走。
下午的夕阳，像血一样染红了天空，知了已经不再鸣叫了。很多病人在家人的陪同下穿着病服出来散步。
我坐在一棵假椰子树下，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衰老了，疾病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感慨时光苦短，让人静下来心思考死亡。
唉，我是怎么了？我才二十五岁，怎么就想到死亡了呢。
在医院呆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对陈冰嚷嚷着要出院了，在医院这段时间我都快变成神经病了，这个气死沉沉的地方，绝对是我平生最讨厌的。难闻的消毒水味，死寂的走廊，发白的床单，冰冷的天花板，还有绝望的表情，处处透漏着死亡的气息。我恨不得早点逃离这里，而且越快越好。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陈冰终于不阻拦我出院了。
回到家休息了两天我就耐不住去上班了。顾明峰看见我突然出现在公司里，生气地说：“你不要命了，病还没好就来上班。”
我整理着文件没有搭理他。
我之前想着辞掉工作的，但是自从陈冰和我说他在医院不分日夜地照顾了我两天的时候，这个念头无形中就消失了。我想居然做不了恋人，那做朋友总该可以吧。
他没有再理我，挥了一下手中的文件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就走开了。
“紫依？”罗总监刚走进办公室看见我，惊讶地说。
我回过头对他点了点头。
“你不多休息几天吗？”他关切地问。
我笑了笑说：“不用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好，你注意点就好了。”说完他就走进他的办公室了。
一整天下来罗总监没有给我任何工作，我知道他是怕我累到。但是这样反而让我过意不去，所以我便零零散散地找了些工作做，也算是让自己心安一点吧。
我刚走出了公司，一辆车突然在我的面前停下来。
“上车。”顾明峰摇下车窗，不冷不热地说。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手一直用力地抓着衣角。
“你这个样子还想去和别人挤公车吗？”顾明峰又说。
我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朝南京路开，他一直面无表情。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我住朝阳路。”
“先去吃饭，然后再送你回去。”
我本想说不用的，但是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表情，我又胆怯了。以前的他总是喜欢把笑挂在脸上，四年不见他变了。不再看到他温暖的笑容，也不再看到他稚气的棱角。
“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把嘴唇都咬破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抛弃我的人是他，现在对我好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干嘛？难道是为了他心里那点可笑的愧疚吗？
他默不作声地开着车，依然面无表情。
“你没必要同情我。”我又淡淡地说。
“我当年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你不必和我解析什么，而且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他突然被我打断。
前面正是红灯，车停了下来。我们沉默地望着前面，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十五秒的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如同一整个世纪般，然后我在这个世纪里回忆我们的过去，逃避当下像是陌生人一样的存在。
顾明峰带我来到了一家不怎么入世的饭店，不过却很热闹。我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
“你还记得这里吗？”他指着饭店的名字对我说。
“青城味觉？”我突然有了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
他看了看我，有点不高兴又有点疑惑地说：“我们以前常来这里吃饭的，这个老板是个光头，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恍然大悟地说：“啊，以前对面不是还有几栋房子的吗？”
“几年前就拆了，改成了花园。” 他说着往里面走去，我不急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老板看见了我们进来，眉开眼笑地迎上前对顾明峰说：“哈哈，小顾好久没见你来了。”
顾明峰也笑了笑说：“这段时间有点忙。”
老板比以前老了很多，但是我还能认出他，因为他的光头形象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以前顾明峰经常带我到这家店吃东西的，因为我们的高中学校和这里仅隔一条街，而且这是一家当地特色饭店，除了青城全世界没有一家，所以顾明峰几乎每天放学都带我来。我对老板做的竹笋烤鱼可是情有独钟的呢。
“这位美女好像在哪见过？”老板指着我对顾明峰说，他摸了摸光头思索了一下。突然想了起来说：“哦，你的女朋友。紫依对吧？”老板很热情地笑。
我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但同时脸色也暗淡了下来。
“呵呵，老板还记得呀！”顾明峰温暖地笑了笑，我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了，我突然感觉那一刻像是时空穿越回到了高中。
“哈哈，当然记得啦！以前你读高中的时候经常带她来的。不过现在紫依和以前相差很大，我差点认不出了呢。”老板笑哈哈地说，很和蔼地看着我，眼睛眯成了两条线，接着老板又说：“老样子，给你们打八折，呵呵，你们随便找位置坐啊。”
我和顾明峰都朝他说了声谢谢。
虽然店里的装潢不是那么跟得上时代，甚至还保留了一些曾经青城的味道，但是生意却一点也不逊色。店里几乎坐满了人，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翻着菜单点了一份竹笋烤鱼和一份青菜，顾明峰点了一份五花肉和一份山药排骨汤。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你不是不喜欢吃山药的吗？”
他低着头看手机，依然面无表情：“山药对胃好，我点给你的。”
这次换作我低头了，听到他这句话我确实很感动，但是想到我们现在的关系却避免不了还是难过。
“你看，我们高中的学校。”顾明峰指着窗外不远处的学校。
我看了很久才认出那时我们的高中学校，因为变化很大，起了很多新的教学楼，篮球场也由以前的水泥地板换成了橡胶。
“变了很多，差点都认不出了。”我望着窗外的学校说，心里涌出了很多记忆。
“是呀。”他感慨地说。
我们都望着窗外默不作声，其实我和他都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你回来那么久都没回过学校看看吗？”他扭过头对我说。
“没。”我的声音很小。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他似乎觉得我对过去的一切已经不在乎了。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我一直低着头，我现在特别害怕看到他的脸，可能是害怕曾经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变得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样子了。
吃完饭，他把我送回了家。一路上我们依然保持沉默，也许是找不到话题，又或许是不知从何说起。
顾明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刚开车回到楼下，就看见周雨站在门口的灯光下。
“怎么不上去坐？”顾明峰从车上下来。
周雨咬了咬嘴唇，答非所问地说：“明峰，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
周雨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顾明峰，以为他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了，所以这几天才没有联系她。虽然她对顾明峰满着她认识我的事情还气在头上，她也知道顾明峰和我有过一段特殊的过去，但她很爱他，所以她选择了妥协。
“对不起的人是我，我……”顾明峰欲言又止。
周雨突然害怕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说：“呵呵，没什么。不要乱想了。上去坐坐吧，我妈这几天都念叨着要见你呢。”
虽然他说没什么事，但是她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是这种不安很快又被他伸过来的手打消掉了。
顾明峰领着周雨走进家里，打开家门就看见父母在看电视。母亲看见是周雨，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小雨呀，怎么这段时间都不来玩呢？”母亲笑得很开心，她很喜欢周雨，用她的话讲周雨是个懂礼貌、漂亮、聪明的女孩，在她的心里早就把周雨看成未来儿媳妇了。
周雨也笑着握起母亲的手：“这段时间公司业务比较忙抽不了身，希望伯母谅解。”
“看你说的，都快成一家人，还那么客气。”
周雨脸色绯红地偷看了一眼顾明峰，心里暗暗窃喜。
顾明峰从父亲的身边经过，没有说一句话冷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父亲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难看了起来。这种互相冷眼的场景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四年了，他们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四年前，顾明峰家里的生意一度跌入惨淡。那一年，顾明峰上大四刚要出来实习，我和他本来打算在上海实习的，但因为家里的生意需要他，所以他选择了回青城，而我留在了上海。因此，我们遍有了一个月的异地恋，一个月后他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不喜欢我了。我对着电话哭得一塌糊涂，我对他说你是不是在跟我看玩笑。我一遍一遍地重复，那时我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但他最后那句对不起让我彻底地接受了现实。六年的爱情，一个对不起就结束了。而这六年的时光，几乎是我的一整个青春。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顾明峰和他的父亲就变开始冷战了起来。具体的原因我无从知晓。
有些人因为相遇太迟而不得参与，而我和顾明峰是不是相遇太早而耗尽彼此呢？
时间总是在循规蹈矩的日子里飞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月，头顶上的知了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突然就不叫了。
夏天闭幕了。
这段时间公司一直在和美国w公司谈判一个合作项目。
这天公司召集了各大股东就与美国w公司的合作的细节进行开会，顾明峰作为顾氏集团的总经理理所当然要出席，同样出席的还有董事长顾经国，顾明峰的父亲。
我作为罗总监的助理也出席了，但仅仅是坐在他身后记录一些事项，无权发言。
开了四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了。我刚走出会议厅，顾经国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叫住我，因为我们从未见过面，我之所以知道他是顾明峰的父亲仅仅是从邓雪口中得知的。
我回过头，迟疑了一下说：“董事长是在叫我吗？”
他的脸色很严肃，强大的气场总给我一种很难靠近的感觉。他说：“能聊聊吗？”
九月的青城，太阳依旧高高挂起，和夏天几乎没什么区别。
公司对面金闪闪的咖啡店，我每天上班都会进过这里，但是从未想过走进去。因为这种地方不是我这种领着相对不错薪水的白领能消费得起的。
顾经国严肃着脸，他喝了口咖啡对我说：“说吧，来顾氏工作的目的是什么？”
我被他这么问弄糊涂了，我诧异地抬起头说：“啊？我不懂您的意思？”
他看了看被惊吓到的我，过了几秒钟才说：“我希望你和小峰以后不再有什么瓜葛了，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我才明白他的意图，但我惊讶的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和顾明峰的过去，难道是顾明峰告诉他的。我又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说：“董事长，我和他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之所以在顾氏上班纯属巧合。”
“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这时他才心满意足地浅笑了一下。
我突然很想离开，我特不喜欢这样被人俯瞰的感觉，我突然站起来说：“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公司了。”
“好的，回去吧。”
我刚走出几步，他又说道：“等一下。”我站在原地没有回过头。
“我希望今天的对话不要让小峰知道。”他说话永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每一个字都让我充满了厌恶，我想我顶不喜欢这种有钱人的架势的。
“放心吧。”我冷冷地说，然后就走了。
繁华的青城，在我眼里尽是满目疮痍。我依然是青城的失落者。
窗外是青城深夜的灯火和融入夜空的树影。我躺着床上翻来覆去依然没合上眼，于是起来喝酒。我光着脚倚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夜很静，酒无味。诺大的城市很空旷，如同电影里荒凉的空城一样，死静得让人恐怖。
青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属于我的了，我应该离开的，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