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足迹风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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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所谓的成长，就是把身边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抽离掉，少了幻想，多了现实。
无论是我、顾明峰、陈冰还是朱凯，我想谁都逃不过时光的掠夺。
高中的时候，朱凯还没学会抽烟，而现在他一天至少要抽一包。据他说是因为出来工作经常接待客户，所以慢慢就学会了。
读书的时候，老师经常挂在嘴边那句抽烟是坏孩子的话，当摆到社会上的时候，听起来是多么地荒唐。
上了车陈冰才告诉我今晚是高中同学聚会，她还告诉我每年的六月九日高中同学都会聚会。
我问她：“我怎么不知道？”
朱凯在开车，他回过头对我说：“你都消失七年了，怎么可能知道。”
然后，陈冰耸了耸肩膀，摊开手表示对我的无奈。我突然眼神暗淡了下来。
朱凯点了根烟，喷出了口烟说：“今晚你的出现一定会吓死很多了。”
我没有说话，一旁的陈冰埋着头在发短信。
“你还记得高二的时候坐你前面的那个罗小燕吗？”他又开了口说。
我想了想，印象中有那么一个人，然后说：“有印象。”
他笑了笑说：“去年她问我你是不是死了。”
我眼前突然一片乌鸦飞过，不就是毕业之后没见过面吗？怎么就以为我死了，按这样说的话中国就不用整天提什么计划生育了。这时，一旁的陈冰也噗嗤地笑了。
“忘了告诉你，今晚顾明峰也去。”陈冰停止了笑，不冷不热地说。
我们走进酒店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过来向陈冰和朱凯打招呼，而一旁的我却没一个人认出来，可能是我变了，也可能是我消失太久，他们都忘记有那么个人的存在了吧。
我大概能认出一些人来，但是都想不起他们叫什么名字了。
这时，突然有个男子指着我睁大眼睛，半信半疑地说：“贝紫依？”他顿了顿又说：“你是贝紫依？”
此时，在场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顿时鸦雀无声，他们都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像是看一个来自外星的生物一样。
我看了看他，感觉很熟悉，过了一会儿我才恍然大悟地记起他叫李阳洋。因为他名字的关系，读高中的时候大家干脆把他后面那个洋字去掉直接叫他李阳。高中那会儿上英语课老师每次说“谁来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家就齐声叫“李阳”，然后教室一片小声。但因为他的英语简直烂得一塌糊涂，所以每次英语老师都特郁闷，偶尔还会数落他说“人家是李阳你也是李阳为什么别人那么厉害你就那么渣，再说了你还多了一个洋呢。”
我对他礼貌地委婉一笑说：“嗯，你认不出我了吗？”
他表情特夸张地说：“唉呦，我的妈呀，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呀？”
“呵呵，一直在上海工作。”
很多人都围了上来，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问得最多的就是有没有结婚，做什么工作。我突然感觉自己受宠若惊，除了高兴之外，还有点不知所措。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一见面就那么热情，多少不适应。
准备开席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的，有谈工作上的，有谈家庭的，有谈校园生活的，好像有关曾经青春时期谈过的话题，已经从心底彻底地掏空了。我想，这也是成长吧。
就在服务员已经上完菜的时候，李阳洋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问朱凯：“明峰怎么还没到？”
朱凯看了看我，说：“我刚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一会儿就到。”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被打开了，顾明峰走了进来，一边走到朱凯的旁边坐下一边连忙说：“各位对不起，有点事来晚了。”
李阳洋咧嘴哈哈地笑，这一点他还是蛮像以前的，记得以前班上搞活动之类的，他都是最主动的，并且积极拉动所有人，把气氛弄得特好，他说：“这不是还没开始嘛，来得早来不如来得巧，哈哈。”
从顾明峰来了之后，我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其实也不是玩就是乱按来按去，以此来抵制心里的不安，我现在特怕别人突然问我和他的事情。果然我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
“明峰，你怎么坐那里呀，来来做这边。”我旁边的吴晓突然站起来要和顾明峰换座位。
顾明峰有点不知所措，他看了看低着头的我，然后对吴晓说：“不用不用，我坐这里就好了，我还有点事和朱凯聊呢。”
同桌的几个同学若有所思地朝我和顾明峰看来，像是看出了什么玄机一样。而吴晓也好像心领神会了，尴尬地笑了笑忙说：“哦，那你坐那边吧。”
气氛也因此变得沉重。
我的手用力地捏着手机，因为过度用力的原因，手心已经冒了一些汗。陈冰突然伸过手握着我的手，这时我才稍微有了点安全感。我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陈冰无形中给了我力量，哪怕一个握手或者一个眼神，都能让我心情平静。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就像姐姐一样保护我给我安全。
李阳洋突然举起酒杯说：“来来，大家先干一杯。”
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地站了起来碰杯，沉重的气氛也被打破了。干了第一杯，李阳洋对我说：“紫依，大家都七年不见你了，你是不是该每人敬一杯呀？”
此时很多人都起哄说对对对，而顾明峰却沉默地喝酒。
“她一个人怎么喝得过那么多人。不知道什么叫寡不敌众吗？”陈冰冲着他们说。
但是他们依然强烈要求，毕竟都那么多年没见了，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
我朝陈冰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我能行，但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气，毕竟全班四五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逐一敬酒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说：“好。”
朱凯看了看我说：“能行吗？”
我说：“放心吧。”
整个诺大的包厢一共有四桌人，每桌十几个人。我才敬了两台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并且言行有点不受控制。陈冰走到我身边扶着我，对大家说：“可以了，大家意思意思就好了。”
“这才敬了一半怎么能停，大家说对不对？”人群里突然有人说。
“我来替她喝。”顾明峰突然站起来朝我这边走，他没有看我直接抢过我手上的酒杯。
“你走开，不用你替我喝。”我吐字不清地说，然后把酒杯抢了过来，但因为动作过大的原因杯里的酒全部撒了出来。
大家此时都觉得气氛不对，都安静了下来。
人群里又有人说：“好了好了，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哈哈。”
所有人都应和说好好好，然后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没人再要求我喝下去，但我却自个喝，陈冰忙抢过我的酒杯说：“好了，别喝了。”
陈冰扶着我回座位上，我坐下来之后大脑就渐渐失去意识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所有人都以为我睡着了，也没打搅我，但事实是我像是被抛入了墨水般粘稠的黑暗里，使劲地想挣脱这种黑暗，但是无济于事。
直到酒会快要结束的时候，陈冰推了推我，发现我已不省人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陈冰猛地摇我的身体，快要哭了出来：“你怎么了，快醒醒呀。”
顾明峰发现异常，慌张地走过来问怎么回事？然后发现我怎么摇也摇不醒。他快速地背着我往外冲，一边冲一边不停地喊：“快醒醒，紫依。”
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我，只是我无法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我却能听得出那是顾明峰的声音和心跳。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里的男人，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声音和心跳吧。
当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我躺着医院发白的病床上，头顶是一瓶正在往下滴液的点滴。我侧过头，看见顾明峰埋着头睡在我的旁边。
我没有吵醒他，而是安静地看着他熟睡，我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这张脸了，大四那年到现在，整整四年。和四年前相比，这张脸多了稳重，胡子渣没那么多，刘海也没那么短，表情也没有那么冰冷。这四年，他的改变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完全想象不出这四年他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居然让他变成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外面是盛夏中午的太阳，天空很晴朗，蓝天白云，窗外长着几颗茂密的棕榈树，知了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叫，但因为隔着一层玻璃的关系，声音并没有太大。
这就是典型青城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植被茂密，四季常绿，气候炎热，一年至少刮一场台风。
人总是在孤独的时候想起过去，比如在看到熟悉的街道的时候，比如看到一份曾经的礼物，比如看到熟悉的人。我想大底是因为活的得不快乐，才会那么忧愁善感吧。
我认识顾明峰是通过陈冰介绍的。
那会儿我刚上初中。有一天下午，陈冰拉着我陪她到篮球场看男生打球。
当时，学校体育部正在招篮球队成员，所以当天便在球场选拔。
我和陈冰坐在篮球场边的观众席上，她指着一个正在投蓝的男生对我说：“那个男生打球厉不厉害？”
她刚说完话，球场上便传来了一声清脆嗖的篮球穿心的声音。然后选拔老师在旁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向来对篮球不感兴趣，心不在焉地说：“很好呀！”
陈冰羞涩地说：“我认识他。”
我瞥了她一眼，质问地说：“你喜欢他？”
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没好气地说：“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单纯点吗？”
就在这时，那男生气喘吁吁地向我们走了过来，汗水把他的刘海粘附在额头上，他的笑容很阳光，在午后的斜阳晕染出柔和的光线。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呢。我当时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男生很好看很温柔很健康。于是从那一刻起我便对他一目倾心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篮球呀？”他用手擦了额头上的汗水说。
“说得我忙得像国家领导人一样。”陈冰努着嘴说。
他呵呵地笑，很干净很和蔼。
“忘了介绍，我的发小贝紫依。他叫顾明峰。”陈冰介绍着说。
他朝我礼貌地笑了笑，看着我说“你好！”我也礼貌地笑了笑，朝他点了点头。
自从那次之后，我便经常往球场跑，并且慢慢地喜欢上了篮球，喜欢上那个干净帅气的少年。
有时候，顾明峰趁着篮球队不训练的间隙，跑过来教我打球。于是我们的交流就多了起来，然后慢慢演变成由最初的打打球到后来经常在一起吃饭，再到最后他经常拉着我陪他坐公交。
陈冰因为经常忙着学生会的事情，和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有时在一起吃饭她都是最先一个吃完的，然后没等我们吃完，她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时间因为在这种暗恋中流逝得特别快，一晃三年过去了，我和顾明峰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然而初中生活也就结束了。我带着复杂的心情交上了最后一份考卷，心脏落空了一大块。
中考后的第二天，顾明峰拉着我陪他坐公交。
六月的青城，阳光那么明媚，天空干净，就好像我的心情一样。
顾明峰把我拉上公交车，沉默了很久才说：“陈冰，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读同一所高中，我怕有些话我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他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而我被他这么一看脸刷地红了。
“大热天的有什么话快说？”我抱怨道，但依然掩饰不了我的羞涩。
“你闭上眼睛。”他笑眯眯地说。
我闭上了眼，他扔出一大束花，然后他让我做他女朋友，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
后来中考成绩出来了，我、顾明峰和陈冰三个都考上了c中。我和顾明峰捧着各自的成绩单，彼此咧着嘴呵呵地对对方笑。初中的岁月也在那个微笑中画上了完美的记号，其实那会儿我并不感慨时光飞逝，因为我将迎来一个美好的高中。
那段时间，生命对我来说很精彩，它像一条繁华的街区，没有匆忙没有冷漠亦没有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足迹风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