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沉渊：锦衣记》千岁忧

9、寻夜（修）

　　同安里挨着苏月湖，座落着许多雅致的园子，能在这地方安家的非富即贵，早两年佟贵妃得了帝宠，一时佟家是满门新贵，佟家的少爷以国舅爷自居，换宅子的时候挑中这块地界，想买下几户推倒了建新府，其中就有棠园。这几户人家知佟家势大，只得自认倒霉不敢不卖他的面子，可在棠园碰上了钉子。一个没人住的园子主人连面都不曾露，便收拾了佟少爷，被打残了扔在宫门口，佟贵妃哭了一场便再也不听消息，也不知是受了训斥还是觉得娘家丢了她脸面。如今棠园邻近的几家均知这座空园子破有来头，虽知主人家前日静悄悄地住了进去，也不敢乱打听，更不知里头只住了个小姑娘。
　　棠园如尹园一般，后园不见奴仆，寻夜扒着墙头观察了许久，终于确定这附近只有纸片儿姑娘一人，不，如今他已探知这位姑娘的名姓，姓尹名初棠，父亲是个小城县令。她一人坐着不言不动，看上去颇有些古怪，不多时一只白色的猫儿跑过来，围着她转了几圈，抓了抓她身上嫩黄的衣裙，呆坐着不动的主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将它抱到怀里。灵敏的猫儿抬头发觉墙头上有人，连着叫了几声，少女似乎能听得懂猫儿的提醒，抬起头看去，正与寻夜四目相对。
　　寻夜冲她打了个招呼，自认笑得很温和无害，尹家小姐应该不会吓到，可看她略有些呆滞的神情，似乎被吓得不轻，不由将声音放柔，双臂撑在墙头笑得更和煦：“真巧，在下住的宅子与姑娘相邻，上次多有冒犯，本想找个机会给姑娘陪罪，今日也是有缘了。”
　　她没有接话，也没有惊慌失措地叫人，垂下眼不再看他。扒了半天墙头，寻夜觉着胳膊有些酸困，便道：“这样说话实在失礼，在下进去再说罢。”
　　说罢纵身一跃翻过墙轻飘飘地落在棠园里，对着尹初棠轻施一礼道：“在下寻夜，姑娘可还记得？”
　　尹初棠抱着鱼儿站起来，歪头想了想，没有作声，寻夜心想这丫头一句话都没说过，难不成竟是个哑的？他抬抬眉，想着措词怎生再与她说些什么，却听她道：“我记得你。”
　　她的嗓音细且柔，比怀里的猫叫声大不了多少，又听她轻轻柔柔地道：“沈大人在哪里？”
　　寻夜一怔，却原来不是记得他，而是记着沈玄冬。他恍然笑道：“我那好兄弟公务事忙，定是还在查什么案子，姑娘是否有事要他相帮，在下可以尽些绵薄之力。”
　　查案子？尹初棠眼中微亮，客栈中那名女子的死和自己做的梦一直压在心头，她知道沈玄冬是公门里的大人，和父亲做的事一样，那么，他一定可以帮自己解除心头疑惑。当下便道：“我想见他。”
　　一个少女大大方方地说要见一个男子，直接得寻夜不知说什么才好，当然他看得出她绝不是因心慕沈玄冬才要见他，一时好奇起来：“这个，姑娘才刚回京，找他有什么事，可否说与我听？”
　　尹初棠扭过头不说话，显不想跟他说其中缘故，寻夜轻笑一声：“姑娘不说是什么事，我怎么叫他来呢。”
　　也就是说不跟他寻夜先说清楚了什么事，就不给她找沈玄冬来，尹初棠的眼睛慢慢睁大，似乎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要挟之意，默然片刻后道：“这儿是棠园。”
　　寻夜点点头赞同地道：“嗯，棠园风景雅致，胜出在下宅子多矣。”
　　这片的宅子他全看过，属棠园位置最好，唯有此园中湖水与苏月湖相接，一派天然景致，他买下的园子与棠园相邻，却不如棠园。
　　尹初棠虽然于世俗礼法不甚了了，可依然懂得眼前这个男人是擅入棠园，便道：“你不请自入。”
　　寻夜又点点头：“不错，但方才在下进园子的时候，姑娘没有拒绝，那便当我是客了。”
　　这个理由有些无赖，哪有这样的客人，鱼儿本来温顺地呆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此时替主人冲他长长地“喵”了一声，尹初棠安抚地拍拍它，大眼看向寻夜，似乎在问他听懂了没有，寻夜眼中浮上些笑意，摇首叹道：“我大概听懂了，它的意思是要在下快滚。”
　　尹初棠一向觉得，能听懂鱼儿喵叫的都不算太讨厌，此时寻夜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低低地说了句：“改日再来找你。”
　　说罢匆匆跃上墙头不见了踪影，草地那头小晨快步走来，看了一圈，花是花树是树，并没有什么发现，只小姐一人和鱼儿在，不确定地问道：“小姐，是有什么人来过吗？”
　　鱼儿打了个哈欠，尹初棠缓缓摇头，小晨丢开心中那丝疑惑，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的大发现，园子里的湖上飞来许多水鸟，毛色鲜活鸣声清亮，比她过去十几年看到的所有鸟儿都要好看，边说边留意小姐的神情，不明白她为何嘴角有一丝看不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