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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立夏除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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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噔,噔噔~”当我满怀斗志地冲下楼梯时,一股清新的清洁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平时挂满画的红色墙上此时已空无一物,过道上的展示架也被收在一旁用白布遮着,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湿漉漉的全是肥皂水。
原来今天真的是传说中的“大扫除”,而不是秦暮歌新想出的恶作剧。我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冲淡了肺里积聚的怨气,好吧,睚眦必报果然不是我的风格。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些在阳光中泛着七彩光芒的透明气泡,仿佛在那里面看见了一年前初来乍到的自己。我忍不住伸手去接,想要看清楚或者抓住什么,然而它们总在我掌心碰触到的那一刻破碎消散。
一年前。。。
我从一个冗长的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床边却没有一个人。
我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努力想要想起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病房里安静得只有我的呼吸声,仿佛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不安的感觉让我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我掀起被子,准备离开,却找不到可以穿的衣服,无奈之下,只能穿着病服信步走出病房。
我沿着长长的走廊,朝着光的方向一直一直往前走,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只知道我很讨厌这里,待在这里的每一刻,我的心都会有一种酸涩的痛感。
然而奇怪的是,走廊里空荡荡的,我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
出了走廊,外面有一大片草坪,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草坪上,直到听到背后有人在喊临初夏。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格子衬衫的高个子男人面带微笑地向我挥手打招呼。耀眼阳光打在他的发顶上,原本咖啡色的短发边缘似乎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而我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我想,中午十二点的阳光果然不能直视。
“小夏子,不要用这么花痴的眼神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听着他略带磁性的声音说着玩笑话,脑子里却搜索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你是谁?”我退后一步,躲过他准备放在我头顶上的手。
“你不记得我了?”他伸手过来抓我,我想躲,可是这次他却是有备而来,我只能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往回走。
“秦先生,临小姐可能由于高烧失去了某部分记忆,但是,请您放心,她的智商和其他身体机能都是正常的。”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如是对"秦先生"说。
“那她还能恢复记忆吗?”“秦先生”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地盯着医生。
“这个,我想,要看机缘吧!有的人只是暂时的,少则几天多则几年就能恢复,有的人这辈子也恢复不了。不过,临小姐这么年轻,想必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回忆。。。”医生看着眉头挤成了川字的"秦先生",努力地咽了咽口水,“那个,我还约了别的病人就先走一步了。”
“哈哈~”看着医生抱头逃跑,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小夏子,有什么那么好笑的,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秦先生”满含深意地目送走医生之后,转身满脸笑容向我走来。
我一时被那个笑容所迷惑竟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而直言不讳,“我这个当事人都无所谓的事,你这个外人反倒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是不是很好笑~”
“外人?!”“秦先生”收起脸上的笑容,两只手紧紧按住我的双肩,咬牙切齿地说,“临初夏,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失忆了我们之间的债就能一笔勾销。”
“秦先生,我的确是失忆,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债务再正常不过,但是,你怎么证明你所说的真实性?”我忍着肩膀的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证据?”"秦先生"听到我的话明显一愣,但是只是一瞬,就又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摸着我的头说,“你不就是证据~远的先不说,你住院期间的各种费用单上签的可都是我秦暮歌的名字~”
“难道以前的我没有告诉你我很讨厌别人摸我的头吗?秦先生!”我气恼地拍掉他放在我头上的手,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秦先生,我想,讨债前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啧啧,即使失忆了,这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秦暮歌双手环胸地看着我说,“这个故事说来话长,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是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说起呢,还是从你欠债开始说起呢,还是从你住院开始说起呢?”。。。
“小夏子,大清早的怎么就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晚做什么坏事去了~”听到秦暮歌的声音,我猛的一个激灵,从一年前的回忆里跳出来,看着对今早所作所为毫无愧疚的某人,愤愤地说,“昨晚倒是睡得挺好,就是今天早上总感觉有只狗在耳边叫唤,打扰了我和周公的约会~”
“失忆的人只能和周公约会,真是可怜~”秦暮歌摸摸我的头,用一种怜悯眼神看着我。
“听你这话,说得仿佛我曾经有过男朋友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告诉我的,关于我的过去~”我看着秦暮歌原本上扬的眉毛紧皱成川字,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这个喜怒无常又喜欢记仇的男人,得罪一次减寿十年。
“有些事你既然选择忘记必然是有你的理由。”他直直看着我的眼睛,一步步向我靠近,我有些害怕地后退,直到我的后背碰到身后的墙,我才知道我已退无可退,“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拼了命想要忘记的记忆却是别人努力想要找回的曾经呢。”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他说的那样,有些事既然过去的我选择忘记必然有我的理由,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我残忍到把我的过去一切归零。我好奇过,但更多的是害怕知道,害怕知道曾经的我不愿面对的真相。
这一年,我们俩个就像在拔河,我渴望他告诉我的事,他一直想尽办法顾左右而言他,而他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却一直想方设法逃避,不愿深究。我们之间似乎有条隐形的三八线,虽然只有一脚的距离,然而我们都宁愿站在线的两边两两相望,也不愿意做那个抬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