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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相爱恨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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镁光灯依旧不停地闪烁着。
纪行止接过杨汐递过来的珠宝盒,温和地轻声调侃道,“杨小姐,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看在着一百八十三万的份上,能否邀请你明晚共进晚餐?”
杨汐顿了顿,抬眼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看似温柔内里却十足强势的男人。这样的邀约,她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吗?
思忖间,她垂了垂眸,目光一瞬间对上台下那双以旁观者角度戏谑地看着台上这一幕的眼睛。三道视线在这纷乱喧闹的环境中碰撞,仿佛一瞬间就要火光四溅。
杨汐淡定自若地笑了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害羞软弱的小女孩的她,以玩笑的语气模棱两可地打着太极,“那可要看我的老板放不放人了。”
纪行止似乎在那一刻的目光交汇间看出了什么,他敛了敛神色,一笑置之,“总有机会的,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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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在远郊,没有城市浓烈的光污染,天上的星辰便越发的明亮。
微微提起曳地的裙摆,杨汐没有多做思考便径直掏出钥匙,准备自行开车回家。许焰澄出来时,便看到一身曳地长裙的她,站在香槟色的奥迪车旁,低调奢华的色泽衬着她越发的高贵优雅。
杨汐正低头发动车子,只听副驾驶座上传来声响,一抬头,便看到酒醉微醺的男人已经施施然地坐上了她的车,正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慢条斯理地低头扣着安全带。
许焰澄抬起头,对上杨汐不可思议的目光,非但下车的自觉,反而恍然大悟一般,“哦,盛景棋山,谢谢。”
杨汐咬牙切齿,可还是耐心地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许总,我记得你是开车来的,你自己的车呢!”
“哦,”许焰澄点了点头,微微汗湿的额头泛着亮亮的光芒,他一脸真诚地回答道,“可是我喝多了啊!酒驾很危险,我很怕死的。”
“可是,我也喝酒了不少,许总您也看到了是吧。”杨汐挑着眉,带着挑衅意味继续说下去,“你就不怕我一失手……连累你啊。所以许总您还是喊司机来吧。”
“没事,我不怕,你就放心大胆地开吧。”许焰澄一脸正经地说着,好像刚刚可怜兮兮地说怕死的人不是他似得。
杨汐用力地闭了闭眼,最后简直无力吐槽了,“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可许焰澄显然不是一般人,连这话都能接得顺溜。“能。”许焰澄闭着眼睛,嘴角漾起暧昧的笑容像是回忆起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一般,“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杨汐忍无可忍,但又自知脸皮厚不过某人,终于败下阵来,认命地发动车子往盛景棋山。
许焰澄确实喝了不少酒,车厢的空气中弥漫上一股微醺的酒气。他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降下车窗想要散散酒气,可转头看到杨汐裸露的肩膀时,又默默地把车窗升了起来。而杨汐一路上都没给他好脸色看,也打定主意不想理会他,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许焰澄也显然并不在乎这一点,自顾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休息。
到了半路,许焰澄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杨汐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身旁的人,只见男人皱着眉头,极其不耐烦地取出手机,瞥了眼电话号码,神情又有了些无奈的味道,而后利索地接通了电话。
“说。”许焰澄再度靠回座椅上,揉着眉心,“嗯,给各大媒体把这个消息都放出去……”
许焰澄说着,神色有些严肃起来,他目光冷然地看着窗外,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一般,“没事,那边我来处理……”他层次分明的交代清楚事情,而后随性地把手机丢到一边。
而杨汐余光扫了眼身边这个随性不羁的男人,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极了。从十年前相遇,到十年后的重逢,杨汐从未想到再见之时,曾经桀骜不驯,任性妄为的少年,有一天会甘愿受着西装革履的束缚,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回过神来,杨汐便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扭头望去,只见讲完电话的他手架在车窗上,支着脑袋,偏着头看着她。杨汐立即下意识地别开了眼,而后冷言反问,“看够了吗?”
十年前的杨汐,是一只温顺的兔子,稍微一撩拨便会羞红了脸,而十年后的杨汐,却像是一只浑身长满尖锐的硬刺的刺,仿佛无懈可击。
“没呢。”许焰澄似乎还觉得不够,玩世不恭地调笑着又补上一句,“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这家伙,还真是什么话都能接。杨汐再度失语,白了许焰澄一眼,打算彻底把他当成空气。直到车子缓缓停在盛景棋山门口,杨汐都一言不发。
沉默在空气中流转,许焰澄看着那栋没有一丝光亮的两层别墅,清冷的视觉效果也渐渐让他的神情冷了起来。他微微垂眸,伸手搭上车门,顿了顿,却没有推开门,而是转过头,深深的看着杨汐,嘴角动了动,声音涩涩的发了出来,“小汐……现在的我,是你喜欢的模样了吗?”
许焰澄收进她神色里的松动,便不再说些什么,直接推门下车,看到杨汐还没有回神,他单手撑着车顶,俯下身来,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仿佛那一刻的涩然都是她的错觉,“怎么样,美女有兴趣去我家坐坐吗?”
暗示意味极强的要求,终于将杨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抬头便凉凉地甩了他一眼,动作极快地倒车离开。
许焰澄忍俊不禁,他站在车后,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挥着,“路上小心。别太想我。”
杨汐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人,目光有些寂寥。一个够成熟有担当的男人,这是十年前的她,最希望他变成的样子。可……杨汐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曾经。
许焰澄看着她的车子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之中,而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十年前,她也是这般毫无留恋的离去。那时候的他,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小女友会这般执拗,这般毅然决然。接二连三说出来的话语,明明冷静平淡,却像刀子一般,锋利得几乎要让他一招毙命。
“张狂、霸道、飞扬跋扈、任性妄为……许焰澄,我越来越发现你不是我想要的样子,也越来越发现我的人生会脱轨到如今这个地步,全是因为遇见你。然而,谁的人生会不犯错呢,可是犯了错要懂得拨乱反正。所以……我想清楚了,我们分手吧。”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也不管他到底如何反应。她平静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像是深思熟虑许久,也像是早已耗尽了她对他的感情一般,冷漠的、淡然的跟他说着离别。
许焰澄愣愣地,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怔在原地。可见她转身要走,他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
而她背对着他,甚至没有转过身来看一看这个她曾经最爱的,意气风发的,而此刻脸上却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失措的少年。
许焰澄沉默半晌,还是抬头,眼中泛着血丝和浓重的雾气看着她,咬着牙佯装着云淡风轻地笑问她,“你说什么?”
杨汐听着他语气中的生生压住情绪,还有可以装出的云淡风轻,沉默了片刻,还是再度开口,“许焰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
他明明白白地再度从她口中听到分手二字。
他的骄傲告诉他不要卑微求全,而他却怎么也松不开扣着她手腕的手。就这样,两个人僵持着,直到杨汐许久之后再度开口,“许焰澄,你的骄傲呢。何必强留一个心不属于你的人。”
看,他的女孩有多聪明,永远知道他的痛处和死穴在哪里,然后不遗余力地补上致命一击。终于,许焰澄动了动手指,桎梏着她的手渐渐松开,杨汐抽回手来,“许焰澄,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平日里,越是温顺乖巧的人,执拗绝情起来,便是无力回天。
十年后的今天,许焰澄回想起当日的那一幕,仍旧会感叹这个女人的狠心。他站在远处,松开不由握紧的手,终于从回忆中抽身回来,提起步子,往回走。
她曾说过,她要做最好的设计师。而他曾说过,要让她成为最好的设计师。终于,许多年后的今天,他成为了能够主宰她命运的人。而她的成败,终于是拿捏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