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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九歌系列四〕黑曜 ...

  •   【第四部黒\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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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孩子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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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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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何拒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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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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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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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三宝这样的事我所料未及的。所以在看见白玉堂留下的那薄薄的一张纸的时候,我既是急,又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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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种举动可不就像个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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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猫鼠」这样的名头来挑衅展护卫,又留下那么首打油诗,却也十足的孩子气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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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想来又都是哂笑出来的。每到这时,啊策便会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又埋首卷册之中,苦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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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策喜欢书,喜欢看书,喜欢收藏各种稀奇古怪的珍史子集,然后窝在一边安静的看书。近些年来,又多啃了些医术,特意在府内圈了块地儿种上了各色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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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药草被谁谁不小心踩着了,便能气势汹汹追得那人只得束手求饶。所以说啊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可以说是府中最有魄力的人。便是连展护卫见着他时,也要礼遇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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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展护卫来了府中,刺杀暗杀之类的事少之又少,只是府中时常受伤的人却又非展护卫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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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执行任务的时候便是不管不顾,与人相斗时身价性命皆能抛出身外,所以各类刀伤剑伤几乎轮流挨了个遍,更不用提毒药之流。为此啊策没少与他置气,只是展护卫应下了又从不会去做。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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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时常同啊策开玩笑,说展护卫的命比院内的太湖石还要硬上三分,每每如此说,总免不得与展护卫一同听他的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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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了。若是没出这盗三宝的事情,这日子只怕还是会这样继续下去。只是没有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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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展护卫自动请缨要将那人与三宝同带回府的时候,或许一开始他真的只是为了那三宝而去。只是当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并肩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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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有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一样,让我睁不开眼。光芒四射的少年侠客,一个囚于庙堂的牢笼之中,一个自由散漫于江湖的洪流之中,骨子里却是极其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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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啊策大抵是不记得了,后来的某一次我曾同他说过,这二人便是连名字都是牵连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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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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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在一起不用喘息就能一次念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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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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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心里落下的也不过这句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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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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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宝的事情解决以后,府内时常能瞧见一片白色的身影飞来飞去。白天还好,每至深夜,陡然飘来这么抹白色倒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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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吓晕了几位衙役,只是当这白影出现的多了,便已是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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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不知这白玉堂是来找人的,找的还是他口中念叨不歇的猫儿。偏是展护卫脾气好,也不计较这许多。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便时常在我面前晃悠,晃的时间长了,我突然发现展护卫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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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拖着啊策匆匆赶去为他医治的情景便是许久才能见上一回。反而是展护卫房内的桌椅门床时常见损,啊策抱着账本唉声叹气的模样倒是随时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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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将啊策逼到如此地步又忍着不能发作的人,本身就是极为了不得的。更为了不得的乃是这人名为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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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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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常能将府中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可是却又不忍去说一句他的不好。武艺卓绝,聪明傲骨,说到底也只是孩儿性,率性洒脱了些,凡事藏不住。喜怒哀乐虽不挂在脸上,只是很容易让人看出。若是喜欢一个人,无论这人江湖名声多么狼狈也全然不顾。若是不顺眼的人,管你是有钱有权有势之人,皆是一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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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性子的缘故,白玉堂终究做不到展护卫的八面玲珑。啊策也同我说过,这样的性子极容易吃亏,因为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什么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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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发生的事,正印证了啊策的话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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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的某一日,啊策鬼鬼祟祟的将我拉进书房。神秘兮兮的,也不知想要同我说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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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书房,啊策各种家常话说了一遍,终于在我按捺不住要站起身的时候,将我推倒在椅子上恶狠狠的说道〔大人,学生觉得展护卫与白义士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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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分作两句来说,那〔耐人寻味〕,啊策似乎是斟酌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委婉的词语来告诉我展护卫与白义士之间有些不正常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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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煞费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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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拍拍他的肩膀,故意对他笑得深沉说道〔啊策,展护卫的门又坏了,还有本府的那个紫砂壶不小心摔了,碎片我包好了放在床头了,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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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策显然被我的话给吓着了,好半天眼里才冒火一般的瞪着我咬牙切齿,愣是气的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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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想骂我败家子,只是他这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也骂不出来,只能干憋着与我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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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诸如此类的话啊策又提及了几次,都是被我这般顾左右而言他的话给打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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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护卫对白玉堂的心思,亦或是他二人的心思,我又岂会不察觉。虽然平日里言语不和便会大打出手,常累得府中的桌椅板凳,只是一旦做事时,他们二人只需眼神对上一对,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岂非应了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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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话从未挑明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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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违人伦,伪三纲五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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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一个忌讳,一旦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纸,后果便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所以那段时日,我时常在想,究竟是趁他们尚未明白心意时出手阻止他们,保全他二人的名声前途,还是放任他们,一切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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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于那段时日不能好好的安寝,累得啊策这个药换到那个药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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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后来出了一件事,我才真正的下定决心。那是去年中元节的时候,因为缉拿苍山四老的事,白玉堂受伤留在展护卫房内休养。现在想来,那日也真是鬼迷了心窍。鬼迷心窍的半夜就醒了,鬼迷心窍的起夜踱去了展护卫的房间,见着他房内亮着灯,鬼迷心窍的不走正门,偏走到了窗边,又鬼迷心窍的向屋内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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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真是被鬼迷住了眼,竟看到展护卫俯身吻了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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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退出展护卫小屋的时候,我仍有些浑浑噩噩。只是我知道,我放任这一次,以后便要放任千次万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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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放任的心里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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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我也曾年轻过,再说爱恨之事本就是身不由己,旁人左右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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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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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的时候,啊策又感了伤寒。药石进了又进,却没有什么效果。只能每日窝在床上无精打采,身上一层套着一层的被子,圆滚滚的跟团球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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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啊策病成这样的时候,府中来了个白玉堂。这次保不齐再来个张玉堂,王玉堂的,可就更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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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们都没有料到,来的不是个人,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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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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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查散的金印与襄阳王的盟书统统锁进了蚊蝇难进的冲霄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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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啊策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甚至连我打碎了他的紫砂壶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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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反应过来时带着浓重鼻音吼得第一嗓子就是:“糟糕!展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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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我的心脏分明是紧缩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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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他与白玉堂还在府中,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兵荒马乱。丢失金印,襄阳王意欲谋反这是何等的大事,若是没有盟书,拿什么呈现圣上?拿什么……实现这一场精心策划的盛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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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为了这种种,这冲霄楼必定是要有人去的。颜查散与白玉堂交情甚好,所以这冲霄楼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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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若是直奔襄阳,展护卫……如何不去?这两个早已是谁也离不了谁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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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展护卫跪倒在我面前恳求我允他与白玉堂同去冲霄的时候,其实我隐约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啊策身上的药味过于苦涩,闻得我心脏一阵阵的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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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扑通一声跪下的时候,我就知道大抵又要对这孩子心软一次。他从未主动向我要求过什么,若是连这次都不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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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策在一旁不忍的转开脸,不去看他。只是我知道,他其实很想走过去,看看这个他一直当着孩子的人,这个一直恭恭敬敬地唤他〔公孙先生、公孙先生 〕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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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跪下的那刻起,我一直没有说话。倒是他一遍遍重复着求大人与公孙先生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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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我终于开口问道〔展昭,你若能说出一个理由打动本府,本府便允了你的要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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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很想知道,展昭你对白玉堂的用心,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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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只愣了片刻,便道 〔大人,昔日,展某无论追查甚案子,遇见何等的危险,他都会陪伴左右,不曾离弃过。如今他要去襄阳,若是展某不同去,他会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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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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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展昭不去,白玉堂会不习惯,展护卫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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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大抵,比我想像的深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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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想想那日点头,以及送他离开,只是为了两年后的重逢带来的失而复得的喜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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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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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护卫与白玉堂被送到府衙的时候,其实两个人都是昏迷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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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向外界传闻的那样,白玉堂命送冲霄楼,展护卫重伤难愈。而是两人皆是昏迷不醒,啊策夜以继日的照顾他们,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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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那日,一副画被虎子送到我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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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名道姓说是送与展护卫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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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卷水墨画卷,铺开画卷,就能瞧见雪白的纸面上画着娇艳的桃花。比那桃花还要惹眼的,却是那桃花树下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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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红一白,恰恰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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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人的胸口偏偏多出一朵殷红色的梅花,倒是衬着人越发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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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说,瞧见这两道身影来,立刻就能想到画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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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了虎子送画的是何人,虎子只说是个年轻人,长相,虎子却是挠了脑袋一脸茫然,竟是连那人长得如何,是男是女都忘得干净,着实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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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追出门外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哪来的什么送画的人。只是说也奇怪,那画送到展护卫的房内的时候,忽然凭空多出几行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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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山脚,梅花小居。
      欲救白五,展猫须行。
      共聚团圆,须待二年。
      雪映渠塘,梅满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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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款:白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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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两个字隐约辨认不出。而啊策瞧见那落款的时候,先是一愣,继而就是失神了一会儿,才将心里的困惑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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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忆起啊策房内挂着的那幅月饮图,似乎就是这个落款。如今想来,只觉得这人着实透着些诡异,似乎任何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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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收到画的那夜,展护卫突然醒了过来,毫无预兆的。啊策为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仿佛他先前的昏迷只是我们的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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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发生的事,我已不想再提。只须记得,十日后开封府衙挂了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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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我知道了,圣上终于放过他们了,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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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每一个日子,我与啊策都在数着日子过完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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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的一个冬日,乌云压城,鹅毛似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满整个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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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那一日,展护卫院中的那株栽了三年的梅花树,终于开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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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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