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姐与风先生》竹方

6、第二章 爱情就是个狗屁

　　楼下没了声音一会儿，风景也觉得无聊，起身准备离开，不料一转身便看到了立在走廊里侧的女生，看样子是已经在那儿不短时间了。
　　那女生直直地瞪着他，看上去十分紧张的样子，开口道：“你……不会报复他们吧。”
　　风景不意她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只挑了挑眉没说话，那女生见他这样以为是不在意的意思，便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长长吐了口气。
　　风景觉得很是有趣，张口道：“我要是报复了又怎样？”
　　果真见对面那女生一惊，即刻恢复紧张状态：“你，你何必呢……”叹了一口气，又放缓语速：“他们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对你其实也没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况且，他们会这么说只是在嫉妒你有那些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也就是说，你是那个被仰望的人，没必要与那些只能仰望你的人真去计较些什么。”
　　“说完了？”风景觉得有些奇特，明明几乎是陌生人，她却可以毫不尴尬地在这个地方对他说出这么一大串的大道理也不嫌酸，“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生一窒，脸红了红，头微低了些，有些唯喏答：“赵……宜嘉。”
　　“赵宜嘉？”这名字他有印象，“寒门状元？”
　　只见她脸转而白了些，一会儿答道：“出身确实不是我能选择的，但那又怎么样，未来总是要自己打拼的，起码得到机会的可能大家都是一样的。”
　　风景当时想，这女生真是单纯乐观到有些傻气，但意外的是，他之后也没了找那两人麻烦的兴致。
　　之后的事情便是很顺理成章地童话般发展，两人相熟，相恋，风景给了赵宜嘉一切她原本的小世界中奢望都不敢有的东西。
　　风景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在一起之后虽不曾掩盖，也没有刻意的张扬，他只觉得恋情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和其他人报备，直到有一天，赵宜嘉哭着质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只是想和我玩玩……无论我走到哪，我都只是别人嘴里被风景包养的那个女人……你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要和我在一起……”
　　风景感到十分意外，他从没料想到这件事对赵宜嘉这么重要，也没想到会对她有这么大伤害，很快便正式对外公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事，这事便算了了，两人感情也一直平稳地发展。
　　日子久了，风景也偶尔会听闻有人评论赵宜嘉骄横跋扈，品行不端云云，他想着赵宜嘉不是这样的人，也未必会在意这些，但他身为男友却不能放任不管，赵宜嘉知道了每每总会劝着他，有时被她磨得无奈他便只能放着。
　　风景忘了，钱会改变一个人。
　　戏剧性地，又是在当时那两个人编排他的地方，风景和赵宜嘉再次听到两个女生在楼下嚼舌根，只是这次的对象从风景变成了赵宜嘉。
　　“……长得一副狐媚相，现在终于攀上了个大金主，指不定床上功夫多厉害呢……”
　　风景听了立马变了脸色，当场要下去找那两人麻烦，被赵宜嘉死死抓住，只朝他笑着摇头。下方两人发觉上方有动静，没敢抬头确认便急匆匆跑开了。
　　赵宜嘉踮脚亲吻了风景，道：“不要在意啦。”
　　直到将赵宜嘉送回家，风景仍是面色不豫。
　　车钥匙丢在赵宜嘉家里纯属巧合，风景再回去拿时，赵宜嘉大概是专心在卧室打电话，没有听见他进门的声音。
　　“……既然对那种事那么感兴趣，那就找几个男人让她们好好体会体会吧……”
　　风景拿了钥匙，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那两个女生再没出现在学校里。
　　后来赵宜嘉做的很多事风景都看在眼里，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想，起码到那个时候，他对赵宜嘉仍旧是真心实意的，只要她是真心对他，其他的事，他其实真的不大在乎。

　　因着风景的缘故，赵宜嘉毕业后便顺理成章地进入风家旗下的一间公司，也因着她自身能力，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她便坐到了高管的位子。那时的她已明白，靠单纯和天真在这个圈子是混不下去的，有权势与背景关系却不去用的，那就是傻子。
　　风景对上学这事儿本就不是很上心，赵宜嘉在学校的时候他去得还稍微频繁些，待她一毕业，他便一学期去不了学校两次。二哥说不会帮他拿学位，就真的不管他了，以至赵宜嘉毕业了三年，他都没有修满学分毕业。
　　一次，他支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整理着装准备去开会的赵宜嘉，出声问道：“你现在学历比我高，收入比我多，有没有觉得我这个男友太不思进取了。”
　　赵宜嘉闻言转身看向他，先是有些讶异他竟会这样问，然后笑笑，走到他身前，弯腰拍拍他的脸：“大不了我养你啊。别想太多，我去开会了。”说完便转身出门了。
　　风景听了有些好笑，他怎么说也是风家三少爷，哪会沦落到需要一个女人养活。但不管怎样，听她这么回答，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翻身仰面躺在沙发上，觉得就这样下去，日子过得也挺好。

　　随着职位提升，应酬不可避免地增多，好几次风景去接她时她都被灌了酒，有一次她被灌得太多，一进公寓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风景终于怒了，只道：“你一个女人干什么要这么逞强！”说完便开始打电话，说是要辞掉赵宜嘉的工作。赵宜嘉闻言，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风景，夺过他手中的手机，一把摔到地上。
　　“你想让我怎样？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风景没料到赵宜嘉会有这么大反应，有些呆呆地看着她，只听她又断断续续地道：“……凭什么，那些人有什么资格那么说我……不管我做了什么，做得多出色都不是因为我的能力……在我面前一个个那么，那么……讨好的样子，赞不绝口的，一转身就变成了，不就是靠你这个败家子上位的吗……我没有能力吗，我就没有能力吗？凭什么不让我干了，我就要做下去，我还怕了他们吗？我就要把他们踩得死死的。我赵宜嘉不需要靠你风景上位！”
　　说到后来已有些耍酒疯的性质，撑着沙发扶手想要起来，却又跌坐在地上，风景上前想要扶她一把，被她大力挥开：“我不需要你帮！”说完自己趴到沙发上，一动不动，因为酒精作用，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等了好久，风景确信她睡着了，才上前把她抱起来拖到卧室去，只听她还一直含糊说着：“不需要你帮……我自己可以……”
　　第二天赵宜嘉撑着头痛醒来时，风景已经不在了，她坐在床上回忆了好久，想起昨晚自己和风景说了些什么后脸色一白，心下直叫不好，没穿鞋子便冲到客厅，风景那个被她摔碎的手机还在地上，便条之类的，什么都没留下。
　　一连几天，风景都没有再来找过她，而她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法就是联系不上风景，这是自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赵宜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宜嘉，我们订婚吧。”两天后，风景站在赵宜嘉的公寓门口，对她说。
　　赵宜嘉先是愣住，随即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风景的订婚很简单，没有多少人过问，他父母只问了下基本状况，风老爷子更是问都没问，只有他二哥听到这个决定时皱了皱眉头：“你确定？”
　　“她很好。”
　　二哥便没有多说什么。
　　事情的变化，在于订婚后风景带着赵宜嘉去参加了风家的家宴。
　　“那个，”赵宜嘉扯了一下风景的袖子，“风晗启先生也是你们风家的人？”
　　风景低头看向她，又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捧着一杯酒，和他身旁的人交谈些什么，风景觉得似乎有些印象，但不大清楚，思考了一会儿，答：“大概是叔爷爷家的堂弟吧，或者是堂兄？没怎么交流过，记不大清了。你认识？”
　　“说不上认识，之前做项目的时候合作过一次，见过几面。”赵宜嘉答，“不过怎么说也是你亲戚，你居然连比你大还是比你小都不知道。”
　　“旁系的旁系，没有必要。”风景随意地答道。
　　身份低微的人，没有必要了解他们的实际情况。赵宜嘉自动补全了风景的话，目光一黯。因为身份低微，所以……实际上做得如何，并不重要是吗？即使只合作过一次，赵宜嘉也很清楚，风晗启是个有能力的人。
　　风景没有注意到赵宜嘉的情绪变化，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留她一个人在原地走开了。
　　赵宜嘉恍惚了一会儿，想了想，向风晗启走去。
　　“风先生，你好。”
　　之前和他谈话的人已经走开，风晗启闻言，看向赵宜嘉，不苟言笑的人在看向她时，面部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迟疑了一会儿，问：“你好，请问你是？”
　　赵宜嘉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放开：“我姓赵，是风景的未婚妻。不过，之前范氏公司X城度假酒店的项目时，我们有过合作，只是我不是负责人，风先生可能不大记得了。”
　　风晗启想起范氏之前确实和风家在这个项目上有合作，眼前这人似乎是有些眼熟，只道：“赵小姐，刚刚不好意思。”
　　赵宜嘉笑笑：“风先生不必在意。”
　　正说着，风晗启的手机响了起来，风晗启对她说了声抱歉，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名字时，刚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风家整体基因比较好的缘故，虽然因为是远房亲戚并不相像，风景和风晗启长相却都很出挑，风景属于外放的玩世不恭少爷型，风晗启则因为入世多年而更加沉稳内敛。
　　赵宜嘉只听他接电话时很温柔地喊了一声“阿城”，全然不似刚才和她交流时生冷的声线，那样的神情，连眼神都是温柔的。赵宜嘉看着他，一时竟晃了神。
　　“赵小姐，不好意思，我要去接我太太。”风晗启挂了电话，对她这么说，便离开了大厅。
　　风晗启再次进到大厅时，牵着一个有些腼腆的女人，紧靠在他身边并不怎么和别人交流，但每当看向风晗启时，总是笑得娴静而温柔，不难看出被他保护得很好。那场家宴的后半场，风晗启的目光就几乎没再从她身上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