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亲亲草莓大人

4、第 二章（2）

　　柏瑜上仙住在仙界一处僻静的地方，上仙平时与人交往甚少，旁人也不敢轻易来扰他清修，一来是因为这位高权重的身份，二来传说是他那冷然的性子。若不是求那丹药，梦遥定然也是不会来的。
　　梦遥腾着云，远远就瞧见一处红砖青瓦的气派的门面，门边各站了一个守门的天兵，他知是柏瑜上仙的寝宫到了，忙收了云，负着手踱了过去。
　　他同手握长枪的守门天兵说明了来意，那人端端正正地说了个＂稍等＂，就进去通报了。
　　梦遥忽而想起在錦鸾那处遇到的那人——银发紫眸，眼角微翘，唇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门口等了许久，久到将自己方才见着的柏瑜上仙在记忆中描摹个遍，才见着那天兵回来。
　　天兵身后跟了个模样周正的少女，梳着双髻，耳边各留了一缕发，一身粉色长裙随着步子轻摆。那少女见着梦遥忙施施然地行了个礼，恭敬道："这位仙人，请随我来，我家主子在等着您呢。"
　　梦遥忙道："那有劳仙姑了。"
　　那仙婢见梦遥端着副俏公子模样，对自己彬彬有礼的，瞬间便羞红了脸，＂不碍事。＂
　　走过一道蜿蜒的雕花廊子，再过了一座石桥，七拐八绕地走了许久，梦遥才来到了一处门口立着两根红柱子的大殿。
　　那仙婢将梦遥请了进去，又同那正殿之上的柏瑜上仙施了个礼才转身走开。
　　柏瑜这处的宅子倒真是别致，屋外就是满池的荷花，站在这屋内，梦遥鼻息间满是池中散发出的幽香。殿门的正对面是一扇窗子，窗外的一株矮树上缀满了含苞待放的红花。
　　窗下摆了一副桌椅，桌上砚台中的墨汁还是有些微湿，几支不同粗细的毛笔在笔架上搁着，像是才用过。
　　除此以外，桌上还摆着一副尚未完成的画。
　　梦遥不懂画，但却觉着这画虽说只画了一半，却也是很好看。画中的山，只用寥寥数笔勾勒，也隐约能见着山中显露出来的氤氲而生的雾气。
　　椅子的后方靠墙的地方放了好些架子，整齐地排满了高高低低的书册。
　　书架的正对面是一处睡塌，上面铺着一层月白色的软垫，靠墙的那一面还置了几个软枕。大约是平时看书累了，上仙也会在这处休息。
　　四处打量了一番，梦遥的眼睛才转回正座上的那位。
　　只见柏榆身上着了件浅青色的衫子，领口衣襟处绣了些纷繁复杂的莲花。银色的发丝散乱在肩上，眉眼微垂，唇角微翘。他倒也不避嫌，手中逗弄着只鸟雀。哪有半点上仙的样子，再配上这大殿中的摆设，倒像是那富贵人家的二世祖。
　　不过那身形倒是极美的，再配上周身袅娜的仙气，就像是出自大家之手的画卷，俨然成了一处别致的美景。
　　＂你来做什么？＂他冷冷道，语气中没有一点的温度，和那对那鸟雀的态度不是差得一星半点。
　　梦遥看着他上挑的眉梢，以及那对着自己的半张脸上分明写着被打搅的不悦。梦遥心中倒是生出了一丝笑意：柏榆上仙果然如传闻一般难以相处。
　　但面上，梦遥还是表现出一副恭谨的模样，微晗着头，低眉顺目道：＂回上仙的话，小仙此次前来是想向上仙讨一枚仙药。＂说着梦遥从袖袋里掏出太上老君给的烫金的拜帖，朝前走了两步，双手递了上去。
　　柏榆半抬着眸子，颇不情愿地伸出手接过帖子。那一只细白的手伸到梦遥面前的时候，梦遥瞧见，那手细腻得像是连纹理都没有，就和上次锦銮给自己看的羊脂玉一般，光洁白腻，透着微亮的光。以至于柏榆手伸回去时，他的那只手还一直在梦遥脑子里盘旋。
　　＂怎么，那老头给了我仙丹可是舍不得了，就派你来索要回去？＂柏榆侧着脑袋拿指尖挑开帖子的封面，手肘处还撑着桌面，那样子看上去很是漫不经心。
　　梦遥浅笑不语，这柏榆上仙明显是在歪曲事实，他何苦往他话里跳呢。
　　隔了一会，柏榆大致看完了拜帖中的内容，把帖子搁置一边，托着腮挑着眼眸打量了梦遥一番，＂你是想提升仙力？＂
　　"小仙…"未等梦遥说完，柏榆指尖微点，一柄宝剑闪着银光破空而来。梦遥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还没反应过来，那宝剑已变换了几个角度，直直朝梦遥刺了过来。
　　眼见着那剑就要刺到他的身体，梦遥凌空一个飞身才险险地避过。但那剑仿佛长了眼睛似的，随即一个掉转，又朝梦遥飞了过来。
　　梦遥的脸色有些沉不住了，哪里还能保持初来时的笑容，绷着一张脸奋力避开那气势汹汹的剑。而那柏榆上仙呢，则翘着脚，浅浅地啜着那杯茶，仿若那茶就是世间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似的。
　　梦遥心里是来气的，自己是第一次上门拜访柏瑜上仙。他柏瑜上仙不请自己坐，不让仙奴给自己沏茶这也就算了，还搬出这剑，这是想要自己的命吗？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那他梦遥也算是长见识了，也难怪别人说他柏瑜难以相处。
　　但这话也只能在梦遥心里面想想，却不能说出来，或是摆出什么姿态来得罪这位上仙。若是不小心开罪了他，万一他使个什么小性子，同父君告了一状，那岂不是又要回那瑶山。到时父君肯定是饶不了他的，说不定还要闭关个三五载。那仙阵中呆个数载，哪有在青山上快活。
　　梦遥每一招避地都很险，都是眼见着剑快要刺过去了，他一个闪身，那剑就险险地擦着他的衣玦飞了过去，泠冽的剑气激得梦遥一身冷汗。
　　他柏榆是谁？与梦遥的父亲——云上齐名的战神。而梦遥呢，在瑶山修行时，仗着自己这仙身，每天打诨混日子，看戏本子打盹闲磕牙。这两者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的。几个回合下来，梦遥终是体力透支，支撑不下去了。但这时，眼见着那剑朝着他的门面飞了过来，梦遥想着定是躲不过去了，他喘着粗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但过了许久，预期的疼痛也未传来，耳边只闻得一阵轻笑。梦遥缓缓地睁开眼，只见那鸟雀的小嘴咬着柏瑜的指尖，逗得他咯咯笑着。而面前那人似是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似的，只是垂着眸子望着那只青色的鸟雀，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梦遥着实有些怒了，拧着眉握着手中的一层薄汗，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上仙如此之忙，小仙就此告退，不敢打搅上仙清修。"说罢抬着脚就往门口走。
　　在他一只脚跨了出去，准备伸另一只脚时，那人才浅浅地道了一句："且慢。"
　　梦遥身形顿了一顿，但并未转身，只是直了个身子等着柏瑜上仙的下文。
　　"你的仙法实在太差。若是你想用这'修元丹'我也是可以给你的。"
　　梦遥随即收回了跨出去的那只脚，耐了性子等座上那人的下文。那人倒也不急，放下杯盏，缓缓地站起身来。
　　柏榆负了手，迈着闲适的步子走到梦遥跟前，见梦遥狭长的媚眼里负着盛怒，着实觉得有趣地紧，忙又想逗他：＂你打算提升几层仙力？以你现在的能力，一颗'修元丹'怕是不够啊。＂说着还象征性地啧啧了几声。
　　梦遥瞧见他那装腔作势的模样觉得甚是讨嫌，平素彬彬有礼的样子倒也装不出来了，脱口而出道：＂不是为我自己！我是替山中的老桑树精求的这仙丹。＂
　　＂哦？＂柏榆居高临下地看着梦遥，思索了一阵面露疑惑地又道：＂你可是那青山上的小山神？云上的儿子？＂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柏榆上仙，梦遥不知为何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无端的惧怕来，刚才的怒气早不见了踪影，他小声嚅嗫道：＂正是小仙。＂
　　梦遥知道，自己平素与那些妖物们走得较近，更是被青山中的妖物看作是与那妖王无二的存在。这四海八荒内，怕是早已传遍了。估摸着柏瑜上仙也是听说过这些闲言碎语，才会这么问自己。
　　原本嘛，神仙多少是有些瞧不起那些妖族的，况且面前的这位上仙在仙界还是如此的位高权重，自己怎么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呢。但既然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去了，只得说了实话：＂那老桑树精的儿子伤了元神，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岂能置之不理呢？＂梦遥说这话的有些不敢看面前的柏榆上仙，眼神四处游离。
　　＂你什么时候成他爹娘了，管那么多作甚？＂柏榆上仙面色一拧，口气有些不善。
　　梦遥见柏榆口气那么重，再加上方才被那样子的对待，顿时心中一阵恼怒。他也不管不顾柏榆上仙是否会生气了，从鼻腔里蹦出了一声冷哼，拂了袖子就走。
　　走到荷花池边上的时候，梦遥听见身后传来"啾啾"的几声鸟叫，刚回身，一只青色小鸟低低地飞过，朝他的脸面上啄了两下就走，梦遥避闪不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那只鸟的影子。梦遥气极，这主子欺负他，主子身边的灵宠也欺负他，这未免也太欺人太甚。
　　"您这是要走了？"来时引着梦遥进来的粉衣少女端着托盘迎面走了过来，面露羞涩地同他搭话。
　　可梦遥哪里有这样的心情，也装不出那翩翩然的风姿了，连话都懒得说，黑着一张脸负着手从她身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