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瑟瑟若无殇》若堇尘

34、一个故事

　　走了很久，紫若仿佛还能听到苏如花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看一眼身边的凌君月，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无情了？”像是随口一问，唇角却挂起了苦苦的笑。
　　凌君月摇了摇头，顿了顿才说：“我只是觉得若儿太理智了。竟然能够那么冷静地说出那些话，看来若儿是真的长大了。”他知道她说的没错，只是，确实太冷静、太无情了些，那样干脆决绝地拒绝一个人，让他觉得陌生。
　　紫若苦笑。
　　任谁像她那样过上七年，心性都会成熟起来吧。更何况，以前并不是她长不大，只是不想长大罢了。
　　甩了甩头，她闷闷地说：“你是想说，我说错了，不该那么说话？”
　　凌君月沉默下来，不知该怎么说。等看见她略显苍白的脸，才记得补救：“你说的没错，只是……那位程公子是真的喜欢你，你这么说，未免太伤人心了。”凌君月想了想，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实话实说又怕她伤心，只好摇了摇头，不肯再说。
　　紫若知道他的性子，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了想反问他：“如果是你，有一个女孩子很喜欢你，非你不嫁，你会娶她吗？”
　　凌君月侧侧头看她，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如果是按他的本意，当真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喜欢他到非他不嫁，那么他娶了她也没什么，他是一个王爷，纳几房小妾并无不可。但他知道她的问题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紫若继续问：“如果有十个姑娘喜欢你，非你不嫁，你会娶她们吗？”
　　“如果有一城的姑娘喜欢你，非你不嫁，你会娶她们吗？”
　　“如果你肯娶一个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同样的一城的姑娘为何不能一起娶了？如果你不肯娶，那么我的做法又有什么不对？”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凌君月愣了愣，摇头苦笑：“若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会指责她呢？道理他懂，他只是有些不能接受那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罢了。
　　他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不用明白太多，无忧无虑、单纯快乐地生活就好。
　　紫若抿了抿唇，低声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轩，你是男子，可以娶很多人，可我只是一个女子，只能嫁一个人。我这一生总共就只能选择一次，我希望能够找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程子谦再好，到底不是我喜欢的人。”
　　这是自重逢后她第一次与他说起心里话。凌君月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些悲伤却十分固执的脸，忽然很想知道她在说这些话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知道，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他不会以为他救了她，她的人生从此以后就只有他自己。她有她自己的故事，比如她的来历、她的父母、她每次都会做的相同的噩梦，以及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落泪的固执。
　　她不肯说，他就不问。只是他不问，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不在意。
　　“若儿……”凌君月迟疑着开口，安慰似的说：“放心，你这么出色，会有很多男子喜欢的，总有一天，若儿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她喜欢的那个人，也会喜欢她吗？
　　紫若没有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看着他，眼里有着丝丝的悲伤。
　　“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她说。
　　凌君月皱了皱眉，却是毫不迟疑地点头。他知道，她讲的故事，或许就是她的身世，一个有些悲伤、造成她流离失所的真相。
　　紫若笑了笑，目光变得悠长，轻轻地，开始讲述那个在她心底埋藏了十四年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那么一对夫妻，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邂逅走到了一起。妻子很爱丈夫，丈夫呢，大概也是爱着妻子的。他们有一个儿子，有那么一段时间，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
　　丈夫曾经有一个深爱着的青梅竹马，可惜她却嫁给了别人，后来她不幸做了寡妇，便被娘家人接了回来。
　　丈夫很担心她，便跟妻子说想要见她。
　　那妻子也不知是自信还是贤惠，竟然答应了，找了时间下了帖子，邀请那青梅竹马过府做客。
　　那位夫人自然是答应了的，隔天便过来了。那天晚上丈夫特意留在家里，吩咐家里人仔细招待她。
　　那天，贤惠的妻子布置了丰盛的酒宴，大家吃的很开心，也喝了很多酒，那位夫人不胜酒力，很快就喝醉了。
　　于是丈夫将那夫人送回客房，却是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一晚上的时间会发生些什么，妻子很清楚，但她没有阻止，而且还命令下人不许去打扰。
　　妻子数了一夜的星星，在天亮的时候收拾好情绪，面对要给青梅竹马名分的丈夫，同意了他的要求，转身吩咐管家去准备聘礼。
　　没过多久丈夫就娶了那位夫人，八抬大轿，用迎娶正妻的规格将她从正门抬了进来。
　　那夫人倒也争气，没过多久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隔了一年，又为他添了一个小姐。
　　紫若一直在用平淡的口气叙述着，没什么波澜，仿佛真的是在转述一个故事。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紫若停住了，看着远处灯火勾唇笑了笑，清清冷冷的，不再说了。
　　后面的事情凌君月差不多能猜得到，叹了口气，问：“后来呢？”
　　后来？
　　紫若抿了抿唇。眼前恍惚闪过那人满脸的谋算诡计、母亲的纵容忍让、父亲的质疑不信任，苦苦地笑了笑：“后来，自然是，丈夫宠妾灭妻，将那妻子赶出了家门。”
　　凌君月不由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个草率的结尾，还想再追问，却听紫若轻轻的笑声：“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明轩，你不用当真的。雪月楼已经到了，我们回去吧。”
　　刚才听故事听的入迷，凌君月也没有仔细留意周围，此时一抬头，果然看见雪月楼的门匾就在前面。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是《文笙琳琅》的另一个版本，是紫若看到的“真相”。人为故意，阴差阳错，其实一个悲剧的造成并不只是一个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