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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长相思兮长相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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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琉璃在第三天早上给紫若传来了最新消息――程子谦辞别亲人外出游学,已离开锦江。
于是,甘愿接受处罚的云汐也收拾了行李,向紫若辞行追随他离去。
如此一来,紫若身边的三个丫鬟便只剩下了于菲和艺雨,人手显得有些紧张。
好在紫若偏爱素净不喜奢华,两个人勉强倒还能应付过来。
凌君月似乎忙碌了起来,一直不曾来找紫若,若非消息里说他正在调查四年前她离开李府的真相,紫若险些以为他又要抛下她了呢。
仔细想想,紫若也觉得自己好笑得很,明知道他是专门来接她不会轻易离开,却偏要弄出这么多事情来折腾,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有恃无恐吧。
其实,她只是怕,太轻易得到,他还会轻易将她丢下罢了。
真是奇怪得很,像凌君月那般温柔的人,在她幼时无比依恋的人儿,却总也无法再带给她安全感。总觉得,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消失不见了……
见到他的时候她总想将他推开,见不到的时候又总是想着他,很矛盾的心理,却是她最真实的感受。
紫若拉着艺雨去了雪宴楼,要了个靠窗的包间,从上午一直到中午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大街看。
凌君月中午的时候是会来雪宴楼吃饭的,她想要的并不多,就现在来说,也只是想看他一眼罢了。
街道上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也有一些小贩夹杂在人流中叫卖,紫若看到卖糖葫芦的抱着稻草扎从楼下走过,山楂上的冰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比上好的黄玑还要美上三分。
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从前。
小时候,她总会缠着他给她买糖葫芦,总觉得那些在父母的关爱目光下吃着糖葫芦的孩子是极幸福的――若不幸福,又怎么会被酸得眉眼都皱在一起了,还笑得那么开心呢
那天下船后凌君月想带她上街,说是要给她买一些玩意儿和吃食。紫若却说“那是小孩子们喜欢的,太幼稚了”,冷着脸清清淡淡地便拒绝了。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七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时间这个东西,能够把任何一个人改的面目全非。
想到这,紫若苦苦地笑了笑,转头吩咐艺雨:“去下面买串糖葫芦来吧。”
艺雨抿嘴笑了笑,带着几分揶揄,应了一声后,跑下楼去追那抱着稻草扎的老翁去了。
紫若看着她粉色的裙摆消失在街尾,不由倚住栏杆,看着街道的某处怔怔出神。
她的耳力极好,一楼的大厅里传来的那些喧哗说话声,即使不用心,隐约也能听出是在谈论她的,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凌君月这次来锦江虽说是不张扬,但也并没有刻意掩饰身份,就连市坊中的百姓都猜到了他可能是皇族中人。这样的大人物频频出现在雪月楼,又表现得对她青睐有加,怎能不让人多想更何况,在程子谦突然离家修行这件事的推动下,流言蜚语传遍了锦江。
很多人都觉得,是她爱慕虚荣,有了新欢,抛却了旧爱。那些羡慕嫉妒的人们,开口闭口都是“麻雀飞上了枝头,也未必能变成凤凰”。
青楼的女子本就是低贱到可以任人欺凌的,那些话,听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同样的话,刚开始或许在意,其实听得多了,真的没有什么。
“我就说那个倾尘嘛,平日里故作清高,其实骨子里骚着呢!成日里高傲得跟千金小姐似的,结果那个什么王爷一来,这不就巴巴地凑过去了?女人呐,还不都那样!嘿嘿,只要你有权有势有银子,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一个粗犷的嗓门响起,引来楼下一堆人的叫好。
紫若从包间的窗户往下看,仿佛只在那小小的空间里就看到了人间百态。那些男人眼里或含蓄或直白地流露出淫邪的光,而那些女子们,则满是咬牙切齿,幸灾乐祸。
她想,真该来让人们看看,那些高贵的端庄的大家闺秀们脸上表现的狰狞,伪善的面具下是一颗怎样恶毒的心。
长得漂亮也是一种错误吗?红颜祸水,只因是红颜,所以就一定是祸水吗?本是父母赐予的容貌,怎就偏生多出那么多枷锁?
紫若不想再看那些人的嘴脸,正欲回到位子上坐下,却发现一抹熟悉的白影走进她的视线。
他竟然,真的来了!
虽然她知道他极可能会来,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感到有些惊喜。
紫若呆呆地看着他走进大厅,招了店小二来问话,清润的声音穿过嘈杂的喧哗来到我她的耳边。他就站在楼下,离她那么近,近到足以让她看清他衣领上的每一处条纹,可他离她又那么远,仿佛她用尽一生也无法走到他的身边。
她看到凌君月问那跑堂还有没有包间,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不免露出几分失望。而大厅里那粗犷的声音还在说着花魁倾尘的“风流韵事”,凌君月皱了皱眉,转身便想离开。
紫若心底涌起几分失落,不舍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门外,看着他因为听到那些言论眼中浮现的恼怒,然后,看他在瞧见兴冲冲跑回来的艺雨时脸色一变。
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惶恐,她心中五味杂陈,只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在发现艺雨时陡然转身,目光带着审视扫过二楼的窗户,在发现她后凤眼一眯,唇角上扬了些许弧度。
然后,他长袖一挥,直直奔她而去。
那一刻,她清楚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满是欣喜。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到底有多么想他,有多么想见到他。
然后,她终于明白,她给自己找的借口真的只是借口,她会回到锦江,只不过是想见他,想让他眼中只有她自己。
然后,永远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