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瑟瑟若无殇》若堇尘

15、云汐

　　紫若到底没有陪凌君月去逛街，下了船便坚持回雪月楼，凌君月只轻叹了一声，没有强求，想要送她回去，紫若也没让他送，只跟艺雨坐了马车。
　　并非只是因为羞涩，而且也是为了避嫌。青楼一向都是是非之地，外界已经有了些许传言，人言可畏，他们如果再不加收敛，只怕会传出更多的不堪语论，她怕会对他的名声产生妨碍。
　　自程子谦离开后，艺雨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到了马车上，她终于忍不住对紫若抱怨出声：“小姐，你说那样的话，可是伤了程公子的心呢！”
　　“是吗？”紫若摆弄着袖口上由银针编织的兰花，凉凉地笑：“这么说来，倒成了我的不是。”
　　许是她话中的语气太过清冷，骇的艺雨脸色一变，直直地下跪：“属下不敢！是属下逾矩了！请少主……不，是小姐恕罪。”
　　“恕罪？‘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有什么可怪罪的呢？”紫若笑了笑。没有让她起来，亦没有看她一眼。
　　没错，程子谦爱的不是紫若，是云汐，是装扮成她的模样、代替她在锦江生活的云汐。
　　这些年紫若并没有一直待在锦江，她不在的时候，便由云汐假扮她与周围的人们周旋。艺雨一直都是“倾尘”的贴身婢女，在她的帮衬掩护下，这个秘密才一直没有被揭穿。
　　正是因为是贴身婢女，所以艺雨知道“倾尘”这个身份的所有事，而紫若所气恼的，也正是她的知情不报，隐瞒了云汐和程子谦相恋的这一事实！
　　如果不是程子谦生性骄傲不愿太过纠缠，如果不是凌君月淡泊自矜没有详细追问，只怕今日难免会露出些马脚。
　　如果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会做何感想。
　　紫若撩起马车上的窗布，看着街道上青灰色的砖瓦，只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像是压上了一块青石板，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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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尘阁的时候，云汐已经在外间的屋子里跪着了。见紫若进去，她眼中闪过一丝恳求的光芒，却倔强着不肯说话。
　　紫若坐到主榻上，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这才开口：“你可知错？”
　　“是，属下知错。”云汐毫不迟疑地回答，斩钉截铁的语气显示了她的决心，可紫若在那双棕黑色的瞳孔里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悔恨。
　　知错却不悔吗？哪怕重新来过，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么？哪怕明知可能会遭受她的无尽怒火和残酷惩罚，也还是不后悔？
　　这世间的女子，怎么会痴情如斯？
　　紫若垂下眸，用茶盖拨着茶水，良久说不出话来。有些自嘲――这世间如斯痴情的女子，还少吗？
　　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下了过错，就必须接受惩罚！
　　于是她淡淡地说：“既然知错，那么，本宫若罚你，你可有怨言？”
　　“没有。”云汐微微低头，如玉的脸上尽是平静淡漠。没有任何辩解反抗的样子。
　　紫若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丫头性子活泼，极少有严肃的时候，想不到竟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说出的话仍旧清淡不辨喜怒：“听闻，那程子谦文武双全，于音律书法一途造诣极高？”
　　“……是……”云汐愣了愣才迟疑地应声。许是心底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紫若的惩处，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紫若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说：“本宫一向是极爱惜人才的，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本宫也不好棒打鸳鸯。本宫向来喜欢成人之美，但是还想试试那位程公子对你是否是真心，不如这样吧，就罚你在不暴露与‘倾尘’这一身份的身份的前提下得到程子谦的心，并且让他心甘情愿加入冷月宫。”
　　云汐的眸子亮了亮，紫若在她满是惊喜的目光中继续道：“若是你能够做到，那么本宫不但不再追究以前种种，还为你二人主婚，如何？”
　　云汐呆呆地看着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在艺雨的示意下才醒悟过来，磕头谢恩：“属下遵命！多谢小姐成全！”
　　紫若摆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
　　轻轻抚摸着窗前雪兰嫩绿的叶子，她勾唇笑了笑。三分妩媚三分玩味，剩下的四分却浸满了苦涩与深思。
　　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很简单么
　　她倒是很想知道程子谦会做什么选择呢。若他坚定不移只恋着“倾尘”，那便是有眼无珠，只关注外表却不了解内在。若他移情别恋爱上了云汐，呵呵，这般多情却没有毅力的男子，又有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