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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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呈愣了一刻，继而又低声笑道：“治病靠医生，可我暂时没找到。”
“找我啊！”顾佳期一拍胸脯，满脸自豪，“只要998，顾医生替您解决所有心理问题。”
接着她便收到了对方意味深长的瞩目。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顾佳期是这么觉得。她尴尬地笑笑，似乎意识到自己先前有些过于……逗比了？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但温呈脸上除了淡淡的笑意什么也看不出来。
“顾小姐，你一向这么自来熟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顾佳期长叹一声，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
“我也是。”这一句话又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表明自己也是个自来熟？也是，一见面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调戏妹子，不是自来熟是什么。
“我没有通宵的打算，也没有舍命陪君子的觉悟，所以顾小姐还是尽快完成你的采访吧。”温呈的目光落在她的笔记本上，催促着她。
这下顾佳期也不好意思再扯淡，继续提问，然后做笔记。尽管她心里还是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投入之下，采访并没有再耗去多少时间，对于顾佳期来说似乎更短暂，她收拾好东西，利落地起身，由于刚刚一直或蹲或盘坐地在草坪上，腿有些酸。
“谢谢你，温先生。”她礼貌地微笑，说着又拍了拍裤子，抖掉草屑。
“不客气。”温呈淡笑着回答。
又一阵缄默，顾佳期深吸一口气，又长长一吁，想起什么，看了看温呈：“需要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把你推回去么？”
温呈摇摇头：“再坐会儿，你先回去吧。”
接着又补充道：“这次人道主义援助先记在账上。”
顾佳期忍不住笑出来，账？以后也不见得能打挺久的交道，他们毕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为了他的国家大事奔波，她呢，胸无大志，将来也注定为了生计奔波，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他们的交情始于此，也止于此，不过是为了她眼前的小任务才相互结识，顾佳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在之后保持联系。
她晃了晃手，一咧嘴：“那……温先生再见！过两天再来麻烦你。你不会介意吧？”
温呈笑着摇头，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这么急着赶？顾佳期撇撇嘴，提了提背包的背带转身欲走。
这时她又听到了温呈那种温和的呼唤：“顾佳期。”
换做别人她早就狠狠唾弃他无聊了，一边赶着别人一边又把人叫住，不过此时她出乎意料地耐着性子转过身去，很想知道温呈打算说点什么。
“难得来一趟圣彼得堡，多走走吧。”
顾佳期点点头，想了想，又微微一笑：“旅游靠向导，可我暂时没有找到。”
温呈朝她这里一望，似乎是怔了怔，片刻才道，“我带你逛逛。”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扬，“不用998，免费。”
“好啊，只是不知温向导你何时有空？我很忙，要预约。”顾佳期难免有点小激动，又进入了忘我的逗比模式。
好在温呈并不介意，只是认真地想了会儿才回答：“后天吧，早上九点，来这里找我。”
顾佳期一口应下来，愉快地离开。
温呈目送着她离去，目光挪回远处的天空。
此时天色略暗，蔚蓝与黑冗杂，化出渐变的墨蓝色，白光在天山交际之处硬生生把天幕撕出一道口子，边缘是微绿的轮廓，像门，穿过去便将进入另一个世界。
温呈望了很久，直到面生倦色，摇着轮椅回到疗养院内。
他的身影在绚烂的极光下显得分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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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John都对顾佳期问长问短，而她则爱搭不理，倒并不仅仅因为她不习惯他的过于热情，她确实有些累了，回去还要好好整理一遍记录，现在扯淡实在费脑。John听完她的解释也没有再问，笑着调侃她几句，沉默地开车，她也终于能借这段时间打个盹。
回到酒店，在走廊和John分别，顾佳期在房间匆匆冲了个澡便爬上/床开始干活。对她来说略显不搭调的Dell XP5被随意地放在床上，屏幕与键盘的夹角拉到最大。她对照着笔记本整理采访记录，透过词句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那个男人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
她仔细地琢磨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关于那些复杂的政治问题，他的回答可以被称为“朴实”，他并没有用专业官方的语言来展现他对时局剖断如流的能力，只是以一种特殊而平易近人的角度解释着东欧问题的原因，通俗地讲，就是很接地气。一些比喻甚至于带有调侃的趣味，那种感觉更像是18世纪讽刺文学的风格。
但她看得出来，他回答得并不浅显。在敲定这个选题之前她对东欧问题也有过大致的了解，免得自己的死文盲特质暴露，所以她在他对地缘政治的侧重中也看出了他自己的见解，当然，大部分情况下她还是在没头没脑地“盲目”崇拜。
顾佳期读得津津有味，愈发觉得温呈确实对得起他拿的薪水——更觉得他其实适合当个作家。
麦德金说：“谁控制了东欧，谁就控制了心脏地带；谁控制了心脏地带，谁就控制了大/陆岛；谁控制了大/陆岛，谁就控制了世界。”温呈只不过是借心脏二字发挥，将乌克兰比作冠状动脉，可接下来的发展并不是转向“医学领域”，这场冲/突在他的阐述下也不仅仅是简单地成了人群中时有发生的心脏病，他话锋一转，只当美欧是那“见钱眼开”“来者不善”的“庸医”，好像是讲起了一个极具戏剧性的医患小故事，如果改一改拿来讽刺医患关系也未尝不可。
他的口吻像是个医生，温呈有着自己的犀利与深度。但与此同时他亦留有余地，并且，在某些问题上，他也不可避免地打着哈哈，敷衍了事，尽管敷衍得很有水准。
于是有时当顾佳期想要深入的时候，却仿佛峰回路转，硬是被温呈挡了回去，对此她也只有摇摇头叹叹气的分，毕竟她理解温呈的工作。
整理完记录已经快三点了，顾佳期合上电脑，四仰八叉地摊在酒店狭小的床上。
眼前又浮现出温呈的样子，她对先前“了不起”的赞誉又有了新的理解。
好像又崇拜他了一点。她舒展四肢，舒坦地打了个哈欠。
但目前为止她所认识的那个温呈又那么随和，好像和她一样是普通人，偶尔斗斗嘴，互损互损，甚至还有轻微的逗比倾向。对，他还是个精分患者！
顾佳期在精神控诉中终于熬不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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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天，顾佳期又精神抖擞地站在了疗养院门前，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带上临时小跟班John。
嗯，荀然那个小表砸今天也不在。
顾佳期觉得今天会是很美好的一天，直到在房间门口听到争吵的声音，或者说是听到那婉转动听到足以令人怀孕的温柔嗓音变得……
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不……
顾佳期靠着门静静地站着，大气不敢喘，她听着里面的对话，一愣一愣。
那种冰冷的、压抑的、愤怒的声音，不复温润，不复柔和。
此时此刻英音在演讲时不同于美音的特有气势又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甚至能隔着门板感受到那种压倒性。
“他们是人，不是动物，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即使你坚持着种族歧视拿着对有色人种的那套来对我说他们微不足道，贱如蝼蚁，我都可以稍稍体谅你一些，可是请你弄清楚，那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和你一样的白种人，唯一的轻视他们的理由都不成立，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将他们弃如敝履？”
“另外，我不是政客，我的工作也不是做走狗，不论是UN的还是US的，甚至于我的祖国。你说得对，我的职责并不是什么秉公执法，但秉笔直书却是我一切职责的前提，我不会隐瞒或者替谁开脱。”
“Harvey，对我来说责任就是诚实与正义，而我一直以来奉行的信条，就是永远不做不负责任的人。”
里面静了好一会儿。
顾佳期也愣了好一会儿。
那样凛然的温呈，充满了不可言喻的人格魅力。不论她曾经多么消极地评价那些书中、影视剧中满口天下苍生、肩担道义的“正义使者”，不论她曾经多么深切地感受到来自no zuo no die人群深深地恶意，她都被与她一室之隔的那位高级顾问感染了。
那头再没有大动静，忽然，顾佳期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吓得跑出好远，只怕被当场抓获，冠以偷听机密的罪名。好在那个男的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四周，很快离开了，或者说是灰溜溜地落跑了。
顾佳期这才小心翼翼地越凑越近，最终又站到了半掩的门口。她敲了敲门，用一种极其礼貌的口吻道：“温先生，能进来吗？”
没有回应。
过了几秒，里面的人终于道：“进来吧。”
顾佳期推开门走了进去。
窗外投入的阳光毫无征兆地直扑她的眼睛，她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头一偏，正看到温呈手拿杯子，静静地注视着窗外。
她还没有见过这种状态下的温呈，那种在骄阳的光芒下整个人都泛着淡淡光晕的样子，他风采卓然，高贵优雅……
但他漠然，疏离。
阳光并不能温暖他，反而反衬他的淡漠。他缓缓转过头来，面上再没有那种淡淡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