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美人图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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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柏最终还是把他调查的东西都交给了燕归，那一匣子的书信，画卷，还有玄非的生平。
他看着燕归静静翻阅那些东西，看似随意的坐在那儿，身体却是紧绷的，但凡有一点异动，他便会出手。
这是没办法的事，心有执念的人本就容易入妄，更不说是燕归这样等候了千年的人，一朝梦碎，入魔可能只是瞬间的事。
而他是斩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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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将那些书信一页页翻过去，看着当年的自己那一点隐晦的心事，明明是那么的喜欢，喜欢到一想起来，心中便又是酸楚又是欢愉，落到纸上，却是一点痕迹也无，只说平谷的桃花开了，山里的精怪们叽叽喳喳的有些吵闹，昨日里看见了一方上好的端砚……
她从不说她想他，想见他。但她曾玩笑着说要拿宛天阁做聘礼娶他。
“凭什么这世间都是女子嫁与男子为妻呢，我偏不，偌大一个宛天阁还做不了聘礼么？”她眼角眉梢都是骄纵，偏偏又极具风情，对身边的黑衣男子道，“玄国师，不如你嫁我吧，当我宛天阁的主夫人。”
男子只是笑笑，像对待任性的妹妹那样摸摸她的额发，笑得温和。
她真是恨极了他这副温和的样子，却又喜欢的不得了。
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嫁娶，只要与她在一起的是面前这个人。她不在乎别人说他损了心脉，恐怕无法陪她一生一世，她只是喜欢他，想要他的生命里有她。
可他从来不说喜欢她，他每年都来看她，带上她喜欢的东西，看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却一次又一次地避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只当不知。
直到最后，他要以身殉国，还骗她，说他要去见一个故友。
于是她便一直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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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柏看见燕归抓着书信的手慢慢收紧，眼泪一直蓄在眼眶里，却像是强逼着自己一样，始终不曾落下一滴。
她只是咬着唇，洁白细密的贝齿咬在鲜红柔软的唇上，若不是她已经是一缕残魂，只怕早已出了血。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留在一幅画里，又是谁把我封印在这里？”燕归把那幅画卷重新收好，眼泪都收了回去，她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宛天阁主人，举手投足都是风华。
“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是我自己，是我把自己的一缕魂魄封在画里，我自己画的画。我一直不信他会不回来，一直不信，每天每天，我都在等他。可是后来我等不及了，我快死了，却还怕他回来见不到我，所以想着留下一幅画也是好的，等见到他，我要告诉他我等得多辛苦，让他去哪儿都带着我，哪怕我只剩一缕残魂。”
“结果他一直没有来，而我在画中不知日月，一等就等了那么多年，等的什么都忘了，还得靠着旧物才想起来，”燕归凄然一笑，认真的问安柏，“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他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一个简单的谎就把我骗了这么多年。”
安柏不知道他该怎么回答，其实他觉得玄非的心里是有燕归的，但他从不曾开口，用一个拙劣的谎言把她留在世间，孤孤单单的一缕残魂，一等就是千年。
正在他踌躇之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他回过头去，只见严溯站在那里，手上捧着四四方方一个檀木小盒。
安柏此时也没心思计较他是怎么跑到自己家来的了，只看着严溯走过来，把那个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安柏顿时猜到了这是什么，回头去看燕归，只见她怔怔看着那一小串佛珠，不知是想起什么，嘴唇像是想要勾起却又还是放下，被她强硬的忍回去的泪水却一颗一颗的掉落下来，然而在半空中就消失了。灵魂的眼泪，当然是没有实物的。
“玄非国师进入阵法之前，特地把这串佛珠取下，交给身边随侍。他说他一生于家国天下问心无愧，却辜负了此生唯一所爱。这佛珠是他爱的那个人所赠，能陪伴他来这炼狱已是宽慰，不该再被他所累。于是请随侍将这串佛珠带回京城，放于他占星的那座流星塔中，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
严溯的声音有些冷硬，一点也不适合说这样煽情的故事，他本人也毫无所动。但他认真而珍重的把那传佛珠放到了燕归的手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佛珠作为实物，又非燕归自己的旧物，竟然好好地躺在了她的手里。
燕归看着那串佛珠，仿佛还能看见那人小心翼翼接过的模样，认真的和自己说他会好好爱护，而她心里明明是欢喜的，却还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偏偏又拐弯抹角地说自己轻易不送人东西的，向来只给重要的人。
而他仍是笑，温和儒雅，像是不知道她的暗示。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原来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到自己都无法保全，却还想着不能破坏她所赠之物，要让人带回他的故居。
燕归紧紧握着那一小串珠子，目光幽深，问严溯道：“你是怕我一念入魔，故而编造一个故事来欺骗我的吗？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我还不至于可怜之此。”
她是宛天阁主人，素来骄傲的，何需要别人同情。
严溯没有辩驳，只是把那串佛珠稍微翻开，露出最中间那颗珠子上小小的两个字，小的几乎看不清楚。
那两个字是，“吾爱。”
燕归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那儿。她从未听过他说一声喜欢，他却在她送的佛珠上刻下了这辈子仅有的告白，
而她从来不知道。
燕归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其实知道玄非为什么要编造那样一个借口，他怕她非要跟她一起去北方，所以这样小心地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只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然后故意让人传言说他是因伤隐居，好让她以为他还活着。
于是她便一直等一直等，哪怕她其实知道他可能早已经不在了，却还装着不知，告诉自己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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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柏最后是看着燕归的身体逐渐趋于透明地，曾经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只是一缕孤魂，对着他珍而重之地行了一礼，然后便化作了虚无，而她这样留恋的那串佛珠和书画也无法带走，被它们的主人不舍地留在了这个世间。
安柏把那些还放在桌上的书信和佛珠收拢在一起，准备明天烧了，逼韩城那家伙送到阴间去。
他收完东西，转头看见严溯，想要质问这家伙怎么又不打招呼闯到他家却又没心情，只是眉头一皱，直接下了逐客令。
严溯没和他多纠缠，却趁他不备突然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只是碰了碰嘴角，像轻风拂过水面，比初谈恋爱的少年还纯情。然后他就瞬间消失在了安柏家里，留他一人怔怔地睁着眼睛，不可置信。
安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默默站了许久，却又突然笑了声，凉薄又带点讽刺的笑意。他想也许真的是时间过去久了，严溯已经忘了他们是为什么分开的了。
但可惜的是，他还记得，一直记得。每一次想起，心脏便痛得像被烈火灼烧。
他们不是燕归和玄非，有这样多的误会与不得已。
他们是注定要分开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美人图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