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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吹荷听香(六) ...

  •   六章
      “砰!”
      五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将叶芸静和叶秋明追回来。藏剑山庄内,李英明在房子里大发脾气。叶芸静在婚礼上的举动让他在宗族人前丢尽了面子,本来就是因为入赘的关系在庄里不是很受重视,想借着芸静的婚事博得上位的一席之地,现在倒好,芸静被叶秋明那个小子拐走了!
      “你怎么管教的女儿!居然把她教成了这样放荡的一个丫头!你知不知道浩气盟在江湖上的地位,就连朝廷也在关注着浩气盟的一举一动,这里面损失了多少你担待的起吗?!”
      “你就知道宗族地位,名声权力,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女儿!你以为她愿意逃婚吗?!别把一切罪责全部怪罪在女儿身上,她能被抢亲也有你这个父亲的一部分责任!”
      叶青莲听见丈夫这么吼,也不禁怒气冲冲。
      “哼,这有我什么责任!平日里我在军营里服役,都是你在管教女儿,说到责任这全部都是你的责任,你根本就没有尽职尽责的教好她!”李英明咆哮道,叶青莲气急抽出剑就扑过去与丈夫厮打在一起,在一起都已经整整二十年,也不见他这么对自己吼过。
      “青莲!”李英明吃了一惊,忙持枪回防。
      “李英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个不为保家卫国只为了名声利益地位权力而存活的人?!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去打仗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在嗓子眼里,生怕收到你战死沙场的噩耗。你知不知道我怀胎十月时是怎么度过的?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这庄子里孤孤单单一人,就守着你能战胜回来,好看见我和我们健康的孩子!我万万没有想到啊,孩子大了,你也就变了……变得这么冷漠无情,亲手葬送女儿的幸福只为了自己的野心铺路!”
      叶青莲流着眼泪,喊道。
      “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像芸静一样,从婚礼上逃走算了。”冷冷说罢,叶青莲扔下剑,转身离去。
      李英明看着自己的妻子,又看着地上的剑,良久无语。
      从藏剑山庄逃出来到了扬州,从哪里都能看见追过来的藏剑弟子。扬州不安全,又只能一路逃向了洛阳。叶秋明身上没有带什么钱,而叶芸静就只有一身红色的喜服和头上的带着的凤冠。叶秋明将凤冠当掉换了钱给两人换了衣服,住宿,吃饭,买了马匹代替脚程。走了一半钱花光了,在金水镇时叶秋明又将重剑当掉,换了钱去交住房的钱。
      这五月,叶芸静鲜少与他说话,都只是自己静静一个人坐在窗子边上,望着远处发呆。叶秋明问过她,被自己抢走她不乐意吗?叶芸静也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看着叶秋明流泪。或许说叶芸静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她想遵从自己的心,可是又懦弱的脱不开族门,想着是否能有个两全的办法,却将安排的事情弄的一团糟。叶秋明不懂她心里想什么,但是每日每夜看着叶芸静这样他又心急,忍不住发脾气与她吵架。
      “芸静,我做错了吗?你喜欢那个浩气盟的纯阳弟子对么?”
      叶秋明背着叶芸静站着,攥紧了手故作平静的说道。
      “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耻辱么?跟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浪荡子在一起是耻辱对么?那你又为什么要在婚礼上被我抢走!你的武功明明在我之上!你明明可以这几天就将我杀掉自己逃回山庄!”
      “啪!”响亮的一耳光,落在了叶秋明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不要再说了……”叶芸静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终于明白,不管如何始终都没有她自己的选择。婚姻是被迫的,逃婚也是被迫的,她的顺从终究造就了懦弱。叶秋明她不想伤害,父母不想伤害,亲人不想伤害,但是……她所谓的顺从却将所有人伤害。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不是吗?
      叶秋明砰的一声关上门,出去了。叶芸静捂住脸跌坐在地上,哭着哭着,径自发癫似的痴痴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突然死死咬住自己手腕,拼命嚎叫。闷声的尖叫从屋子里传进叶秋明耳朵里,像一条滑溜的小蛇,钻进了胸膛里,刺溜一口,咬在了心上。叹了口气,叶秋明捂着胸口,那里传来的疼痛,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果然,她想要的,我不能给么?
      翌日。
      夜晚下起了雨,哭了一天一夜的叶芸静着了凉,傍晚就发起了高烧。她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衣,逃亡的路上换成的衣服却又是普通农家穿的粗布衣裳,离洛阳不远的金水镇又不比扬州四季如春,深秋时节就已经冷的襂骨。那些单薄的衣裳根本抵御不住深秋的冷风,一晚上没注意,叶芸静就烧的不省人事。叶秋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条街一条巷子的去找大夫求给看病,挨家挨户的敲门求大夫出来看诊。叶芸静身边离不了人,他又要找大夫,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叶芸静背在背上背着她去看病。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快入凌晨之时,天上噼里啪啦下起了黄豆大小的雨点,叶秋明只好躲在屋檐底下,将叶芸静搂在怀里。叶芸静缩在叶秋明怀里,不断说胡话。一会儿说要回家,一会儿又说要找针线绣梅花。黑漆漆的街上,冷风夹杂着雨点不断淋在两人身上,叶秋明此刻,真是比千万蚂蚁钻心还难受。
      与其让芸静跟着他受苦,还不如……
      “秋明,秋明……带我去昆仑看梅花好不好?爹说梅花只开在冬天,昆仑那里都是雪,漫山遍野的,一定都是梅花……”
      怀中的叶芸静忽然抓住他的衣襟低声哀求道,她眼神迷离,似是看见了什么美景,虚弱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看的叶秋明一阵揪心的痛。
      “秋明…我长这么大,除了爹,你还是第一个这么抱着我的男人。呵呵……家里的人都叫我离你远点,别让我被你教坏了……可是,我真的好羡慕你。你可以天南地北的走,出去见世面,我即便是身怀武功,也只能像娘一样等在家里,等到嫁人,相夫教子。”叶芸静叙叙叨叨的说着些什么,声音低的有些听不清。她自己觉得浑身发冷,却烧的像块火炭。“我是不是被你带坏了…让你进我房间,还非礼我……可是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却很开心……”
      雨声盖过了叶芸静的声音,叶秋明只好将顺着她,将她越发搂的紧了些。
      “芸静,我带你去看大夫,我去找大夫……”
      “不要……不要走……”叶芸静伸出胳膊环住了叶秋明的脖子,将脸贴在叶秋明唇边。“这样的心情,是喜欢吗?秋明……我会想你亲我,会想你抱我,这样的心情,是喜欢么……”
      叶秋明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进了叶芸静的臂弯里,饮泣。
      蓦地,叶秋明将外面罩着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了叶芸静身上,他将叶芸静整个人绑在了身后,冲进雨中又挨着街巷找大夫,恳求他们出来给叶芸静看病。
      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
      一户,两户,三户……
      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
      凌晨的时候雨停了,又累又饿的叶秋明背着叶芸静坐在河边一处,呆靠着石头旁发呆。他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脸上一道道水痕,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留下的痕迹。叶芸静躺在他怀中,隐隐约约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和咳嗽声。
      “秋明……我听见马蹄声了……是爹爹来找我们了吗?”怀中的叶芸静喃喃道,叶秋明一惊,连忙坐起来将剑抽出防卫。
      也不知道到底叶芸静是真听见了还是自己预感到的,背后居然真的传来的奔走的马蹄声,叶秋明回头一看,只见是明灿灿的黄衣重剑,各个骑在高头大马上,奔着他们而来。叶秋明忙将叶芸静背起来立刻沿着河边逃跑,但是却被那些提前发现的藏剑弟子立即用轻功追上了。
      黄衣重剑,叶秋明曾经和那些藏剑弟子一样,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了一柄轻剑,以及破烂的粗布衣裳。
      “秋明!”一个黄衣弟子从后面追上来,叶秋明一看,是庄里跟他关系最好的叶如风。叶如风下了马,看看叶秋明,又看看叶芸静,道:“秋明,还是跟我们回庄里吧。跟门主好好认个错,门主不会责怪你的。”
      叶秋明道:“如风,你我若是兄弟,你就放我走。我是真心喜欢芸静,我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叶如风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在你之前那个纯阳弟子已经跟庄里提亲,你这样公然去抢本来就是不对,况且已经让藏剑的声威扫地,你还在倔强什么?”
      叶秋明道:“我承认我自私,但是不为我考虑也就罢了,但是芸静呢?!根本没问过她真心是不是愿意就这样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也从来没有喜欢过的人,难道我们互相喜欢不可以吗?!这样也是错?!”
      叶秋明大吼,叶如风怔了怔,刚想开口,叶芸静突然睁开眼睛尖叫起来。
      “秋明!秋明!!爹爹派人来抓我们了!他派人抓我们回去了!我不要嫁人……我不要……”挣扎着叶芸静大哭起来,缩在叶秋明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叶秋明搂紧了叶芸静,望着叶如风,一言不发。
      叶如风叹口气,也不再说话,背过身去。他旁边的藏剑弟子,一个个,都抽出剑来。
      这再跟比武切磋不一样了,叶秋明心道。他知道,这一场争斗他一定会死。如风会带着他的尸体回到宗门给长辈一个交代。这些藏剑弟子各个都是好手,不管他如何苦撑,都撑不住的。只是苦了叶芸静,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芸静带离这里,不要让她再回去当成利益的牺牲品。
      “鹤归——孤山——!!”
      忽然听到这声高喝,叶秋明近乎绝望的回过头去想再看叶芸静最后一眼,但是他却没见到叶芸静的身影。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尖叫,一个身影从旁边蹿过来将他撞开了。
      “不——!!”
      风来吴山。
      一柄重剑轮成圆月,平地卷起一阵飓风,叶芸静的身躯被卷入半空之中,飓风中的剑刃和剑气将她的身体切割出一道道血花。
      风停,人落。
      叶秋明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叶芸静的身躯被割出一道一道深几见骨的口子,道道触目惊心。叶秋明疯了一般的哭嚎着,他将叶芸静死搂进怀里,真正绝望的哭泣。
      “秋,秋明……我终于,终于能自己选择了……”
      “芸静…芸静……”
      叶如风叹了口气,叫人收了武器,他走上前去想叫叶秋明回来,谁知叶秋明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抱着叶芸静的冰凉的躯体冲进了长河里,再也没有出来。
      “如风师兄,这怎么办?”一位藏剑弟子问道,叶如风深深叹口气,道。
      “回去吧,长辈们问起来,就说没找到。”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走吧。”
      微风吹过,水面泛起一阵波澜,清清凌凌。只有咕咕唧唧的一只深秋里才能见到的鸟儿,偶尔在水面上掠过,再不见其他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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