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旧事》莫菲勒

7、第七章

　　胡亦觉得自己腰疼，大概是因为他保持着洗碗姿势站了一下午，除了把碗洗干净他还又把车祸现场似的厨房又重新收拾了一遍，更痛苦的是此时身边还多了个监工，夏小关哪都不去就站在胡亦腿边看着他洗碗一会说盘子洗的不干净一会说他把碗放错了地方。而夏明天可真是醉的不清，胡亦在厨房里似乎都能听见她隐隐的呼噜声。他感觉自己的腰部旧伤像是要发作了，他扶着水池子站了一会感觉稍好了些。

　　胡亦到客厅的时候夏明天从最初的小猫睡态已经转变成四仰八叉的豪放姿态，呼噜声不断，胡亦拽过把椅子来坐在沙发旁看着夏明天，腰部的吃力稍感缓解，他此时在想如何叫醒她，他不知道自己要住哪个房间至少要询问她一下，可夏明天睡的像是世界只有睡觉这件事，该不该把她正在做的事打断？
　　“我妈妈可爱吧？”夏小关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胡亦。
　　胡亦无法回答，这根本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他只是在想他要如何把这女人叫醒。再看夏明天的时候这问题又在脑中涌出：可爱？谁会觉得这种女人可爱？房子像猪圈一样，作为女人好像她追求的事就是邋遢，对小孩子似乎是放任不管的政策根本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时常说些无厘头的话还都是振振有词，在他看来她就是个满口胡言邋遢又不负责的女人。

　　“我爸爸觉得我妈妈可爱。”夏小关在一旁看着夏明天。
　　“她要睡到什么时候？”胡亦没有询问的对象，只好问夏小关，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很快了，她醉的快，醒的也快。”
　　两个人说话间，夏明天叭砸两下嘴，半眯着睁开眼睛看着胡亦：“天亮了？”
　　“没有，我住哪个房间？”
　　夏明天似乎在反应着时空和时间，半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随时准备再睡过去。
　　“我住哪个房间？”胡亦略微提高了声音，夏明天快要阖上的眼睛又再次睁开，她躺在沙发上向后一指：“楼上。”
　　胡亦看了眼楼上：“有四个房间，哪一个？”
　　夏明天长出口，根本没有起来的打算，她仰着头向后面的楼上看：“左手二间。”
　　胡亦立刻起身上楼，他觉得自己需要休息，夏小关像个跟屁虫一路跟着他上楼。
　　胡亦进到房间里的时候觉得大概猪都会嫌弃这间房子太乱，书柜一面，书本仍旧东一摞西一摞，床上堆满了各种衣服大人小孩的都有，办公桌的电脑前对着各种瓶瓶罐罐零食杂物袋，纸张书籍扔的到处都是。

　　“这是我妈妈的房间。”夏小关在一旁解释着。
　　“我看出来了。”胡亦感觉自己像被雷劈到，在想这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天何时才是尽头。
　　“我是说这是她的房间，她平时就住这里。”
　　“那哪个不是她的房间？”胡亦询问。
　　夏小关想了想：“都是她的房间。”
　　胡亦走进房里，夏小关跟进来：“她在这间睡的最多。”
　　胡亦丹田提了一口气希望这是他今天的最后一次洗礼，他还不能让这间房变成窗明几净但至少先让它变成人类可居住地，他把床上的杂物都收起来，衣物先扔进袋子里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需要清晰，床单上有很多零食碎屑还有许多圆珠笔的划道，他怀疑她常边躺在床上看书研究事物再吃东西顺便拿床单实验她的圆珠笔还能不能写字。胡亦去夏明天的柜子翻一新床单，柜子一开就噼里啪啦的先掉出一些东西，这已经不会再令他意外，他在柜子里翻出一条看似清洗过的床单，闻了一下有洗洁精的味道，这让他心情略微好受了一些，他给床换了新床单，转身看房间的时候像是开启了连锁反应，就是一处收拾出来就觉得另一处看起来像是无法忍受。胡亦开始收拾书桌，盘算着收拾好之后大概可以在这里安静的看夏明天的资料，有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有用的他不便自作主张的丢弃，他很小心的整理着书桌，不知道何时夏明天又顶着一头乱发站在门口，她扒在门框旁看着胡亦，很小声却是胡亦能听清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帮我收拾房间啊？咱俩是不住一间的，你不知道吗？”
　　胡亦手里的一摞厚书哐当一声掉在桌子上，把身旁的夏小关吓了一跳，胡亦沉着脸朝夏明天走过去，夏明天看着胡亦的表情略微胆怯她向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你对自己说的话负不负责？”
　　“什么话？”
　　“我就问你对自己说的话负不负责？”
　　夏明天被吓的猛点头，夏小关吓的抽泣起来，跑过来猛打胡亦的腿：“你讨厌，你欺负妈妈，爸爸从来不吼妈妈，爸爸从来都不骂妈妈的。”
　　胡亦是真的生气，他讨厌总被这个女人愚弄的现状，他低身看着夏小关：“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爸爸，如果你的妈妈总是这么对你的爸爸，我可能会天天都要骂她。”
　　夏小关看着胡亦认真的眼神哇的一声哭出来跑过去抱住夏明天的腿：“这个人好可怕。”
　　夏明天表情为难：“你弄错房间，干吗怪别人，对不起劳烦你帮我收拾房间了。”
　　胡亦瞪着夏明天：“左手第二间是不是你说的？总是戏弄别人就这么有趣吗？”
　　夏明天闪着大眼睛像是思考忽然转身过去向后下腰，手指从头顶指着后面：“那我从这个角度看，确实是左手第二间啊。”夏明天站直了转过身看胡亦：“要是这样的话，其实是第三间。”

　　胡亦愣愣的看着夏明天，心里却踉跄了几个来回，错愕呆愣了几分钟后心里升起的三个字竟然是：有道理！他无言以对承认是自己的疏忽，再争执也毫无意义，他离开夏明天的房间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间房比刚才那间要好一些，看起来更像是间工作室，虽然也堆满了杂物但是好歹没有那么多零食袋子和满地的食物渣子，屋里有一张双人床，床单算是干净一侧略微有些褶皱看来有人偶尔躺一下这里，胡亦开柜子的时候发现里面都是男人的衣服拿出来翻看尺寸是自己的尺码，老L说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大概是指这些，他想刚才有些太过想当然的判断了。他对房间进行了简单的收拾，去了洗手间沐浴换了居家的衣服，回房间的时候看见夏明天正在夏小关的房间里靠在床边给他讲故事，胡亦略微听了一下像是在讲哈利波特，一个带着使命的小孩遇到了一堆好朋友，夏小关睡沉了，夏明天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胡亦突然很想自己的父亲，一个人独自带一个孩子应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自己父亲的不容易又在眼前萦绕，那时候自己已经是个中学生了，这女人的孩子不过才四岁半而已。

　　夏明天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在门口想事情的胡亦。
　　“我刚才不该朝你吼。”胡亦此时平静下来，心情也回复了一些。
　　“没什么，我有时候是糊涂的。”
　　胡亦看了眼房间里熟睡的夏小关：“孩子这么小你让他一个人睡。”
　　“他习惯一个人睡了，我最近时常做梦，怕影响到他。”
　　胡亦点头：“我回房间了。”

　　胡亦回了自己的房间，眼皮沉的像是压两块石头，这真是艰难的一天啊，从未如此疲惫过，他想要不要看夏明天的资料，只想着老L说只有一次机会，对于对着电脑看资料他不是那么有信心怕自己没看完就先睡过去，胡亦在闹表上定了时间决定一早起来看完夏明天，尽快熟悉任务，他躺在床上放松下来困意席卷了整个身体，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明天也很疲惫，在LI给她看胡亦照片的时候，她吃惊了许久，这个男人真的太像左擎但是她太了解左擎，多看上几眼她便发现这男人眉宇间是坚毅的果敢，左擎是儒雅的决断，其实他们是不同气质的人。
　　“把他变成左擎，把左擎去世前的后续任务完成。”这是老LI的指示，她同意了。
　　夏明天感谢有GE这个隐秘部门存在，它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不然她就是杀人犯的女儿父亲杀了母亲，在普通人的眼里她像是来自一个变态的家庭，自己又是如此怪异。LI找到她并相信她的话，并告诉她其实世界上有很多自以为怪异其实却是非凡的人，那时候的LI不是现在这个人，可是他们似乎得到了传承一样，每个LI看起来都一样的和蔼可亲，而且GE部门的B组领导永远都叫LI。
　　爱上左擎并不是意外，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她觉得自己就爱上他了，那个优雅博学包容她一切缺点的男人，就像是神赐给她的礼物，她有时候怀疑那是GE为她的安排，直到左擎说爱她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这件事，她常问他：是不是LI命令你爱我？
　　左擎听见会笑刮一下她的鼻子说：“傻瓜，我不爱你谁命令我也不管用。”
　　后来她相信了左擎的话，因为他们结婚太难了，他们被审查了无数关卡，LI找她谈了无数次话，她还因为这件事见了一次GE的最高指挥官唯一的一次，最终组织还是同意了。

　　夏明天躺在床上想着曾经的往事，左擎英俊的面容清晰的面容呈现在眼前，她睁眼的时候险些被吓到，那个她挚爱的英俊男人就躺在她身侧。
　　“我就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像是怎么都吵不醒的小猪。”左擎在她的唇畔轻吻了一下。
　　夏明天的眼泪从眼角滚了下来，左擎看见吻了她的眼角，夏明天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他听见左擎长出气的声音，他撩|拨|着她脖颈的头发亲吻着她的耳畔，那种炙热甜蜜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夏明天的身体：“我很想你。”夏明天闷在左擎的胸前说着心里话。
　　左擎没有言语回应，回应的是更炙热的吻。这就是那个教会她一切事的男人，他可以很安静很儒雅很淡定也可以热情很奔放很激烈，她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所有的事就都被他掌控了，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极苦与极乐。
　　久违了，夏明天躺在左擎的臂弯里，享受着二人缠绵的幸福，还是他就是他，才能让她如此，虽然她从来没有过第二个男人，可她心里只觉得没有人会让她再这么幸福了，左擎起身开始穿衣服，夏明天不舍的起身从身后抱住他：“干什么？”
　　“要走了。”
　　夏明天头顶着左擎的肩膀，眼泪流了下了。
　　“哭什么？”左擎回身微笑着看她。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走？”
　　左擎回身吻了她一下：“你爱我吗？”
　　夏明天看着左擎点头。
　　“那就别犹豫。”
　　夏明天眼神里仍旧有犹豫。
　　“你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夏明天看着左擎点头。
　　左擎又吻了她一下：“答应我的事还一直没做到。”
　　“什么事？”
　　“给夏小关生个妹妹啊。”
　　夏明天紧抿着嘴看着左擎，左擎笑着刮了她鼻子一下：“你这个挑剔的家伙，反正我送了那么多好宝宝过去，挑个喜欢的留下，我盼着呢，你再睡会，我走了。”
　　左擎起身穿了衬衣回身看着夏明天微笑，然后他就离开了夏明天的房间。

　　夏明天几乎是腾空从床上坐起来，撕心裂肺的狂喊：“左擎，左擎，你别走。”
　　胡亦被这喊声惊醒，他冲进夏明天房间的时候，夏明天跌坐在床下哭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狰狞，头发被她揉的乱七八糟，胡亦过来想要扶她起来，夏明天看着胡亦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左擎，我错了，我跟你走，你原谅我我跟你走。”
　　夏明天吻了胡亦，很深的吻充满了热情和眷恋还有一点点咸的味道，胡亦知道那是这女人的眼泪，咸中有一点涩，她的嘴唇很软暖暖的湿气，这是一个女人的拥抱和一个女人的吻，她的一切似乎都是柔软的，像老赵说的像是太阳刚烤过的棉被有一点香气，老赵说的没错，那么邋遢的女人也有甜香的味道，胡亦搞不清楚状况脑中有一瞬间在想此刻像是在占这女人的便宜，可是他无法摆脱这令人诱惑的感觉，他自认有铜墙铁壁的意志力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的就被击穿，他第一次如今亲密的接触一个女人一切都好像无师自通一样，这大概就是他的弱点他感觉无法自拔，他开始回应这个吻，他打算回应她的时候不自觉的闭了眼。

　　“妈妈，你在干什么呢？”夏小关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看着夏明天和新爸爸的吻。夏明天有所意识的离开胡亦，眼神里都是吃惊她在他脸上扫视了几个来回，猛的一拳打在胡亦的面颊上，这举动胡亦真的没想到不然他一定会更快的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爆发力也不在他预估的范围内，他感觉到嘴角有血腥的味道，这一拳真重她居然打裂了他的嘴角。
　　夏明天变得崩溃和不知所措的状态，她在胡亦面前一直转一直转似乎想要骂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似乎是为了发泄把书桌的上的一摞书推倒在地上，她转头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床单，她跑过去一把把床单扯下来几尽疯狂的朝胡亦喊着：“谁叫你给我换床单了？谁准许你换床单了？”
　　胡亦的嘴角很痛，比这重的伤他受过无数次，可是现在他就是觉得这一拳的伤害更让他疼一些，他对于夏明天无厘头的问题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是内疚，他不该如此真的不该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趁一个女人酒醉占她便宜，这不是他会做出的事怎么他怎么会如此做，看来他是该早点结婚了，看夏明天的状态不像是酒醉，可是她的言语不像是清醒。

　　“对不起。”胡亦想尽量表达出自己诚恳的歉意。
　　夏明天跌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像是恢复了理智。
　　“也许我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了，我明天去找老L，让他找别人接替我的工作，我再次为我的行为道歉。”
　　胡亦想要退出夏明天的房间。
　　“没人能接替你，只有你没有别人。”
　　胡亦回身看夏明天。
　　“我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人，可是没有人比你更像他了。”
　　胡亦仍然沉默。
　　“GE是一个聚集了特殊人员的地方，里面的人多少跟大家有些不同，我能看见曾经的一切，在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的人，被称为物体时间观察者，大多数普通人人记住短暂的空间性特殊的时间性，靠的是记忆，我是观察靠回放。”
　　“回放？什么回放？”
　　“物品本身的回放性，在不同时间点呈现的不同的状态。”
　　夏明天看着地上被她扯下的床单：“这是左擎在的时候我们用过的，刚刚回放了他走的那一天。”
　　胡亦看着床单看着夏明天脑中来回消化着她的言语，这不是他能接受的合理范围，他尽量把事情往逻辑上靠，却始终难以达成，胡亦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确定你不是在戏弄我？”
　　夏明天抬眼看着胡亦：“你把你的经历说给普通人，他们也会认为这不可能，不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而不是不存在。”
　　胡亦愣愣的看着夏明天，感觉自己又像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