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留恋》预桐

3、下

　　黑西装的青年大步走进办公室。
　　一个盒子被放在桌上。
　　何以琛抬起头。
　　“一个女生，给你的。”威廉刻意停顿了一下，打量着男人的表情。
　　男人面无表情。
　　威廉于是拿出药推了过去，“记得吃药。”转身出了房间。
　　听见背后男人迫不及待打开那个盒子的动静，威廉停下了步伐。等了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压抑的哭声，威廉靠在了办公室外面的墙上，闭上了眼睛。
　　像是一个忠心的骑士，护卫着王子找到了公主，他的戏份也该结束了。
　　空荡的走廊，青年孤单的身影依赖着墙壁，墙里，墙外，阳光在建筑里肆意蔓延。

　　夜晚的事务所冷冷清清，威廉放下资料，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收拾好东西向二楼走去，二楼竟也黑漆漆一片。
　　威廉皱着眉头抿紧了唇，飞快地冲出了门。
　　酒吧里，一个俊美的青年从门外冲进来，正看见男人不要命地仰起头往喉咙里灌酒。青年一双漂亮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走上前去狠狠一把夺过酒瓶，看着桌上歪歪倒到的瓶子，男人这一天喝的酒怕是比前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了，青年捏紧了酒瓶，心脏像是被什么挤压着，气得浑身发抖。
　　他真是可笑，这副他捧在手心无微不至小心呵护了四年的身体，人家自己却根本不稀罕，甚至弃如敝履，一晚上就能毫不犹豫地全然毁掉。
　　无数个提醒吃药的闹钟，费尽心思的劝酒，苦心研制的药酒方子，无数次忍着难受为他挡酒，连自己都厌烦的喋喋不休……全都是白费劲。
　　青年抓住醉醺醺的男人的领带，用力地将他拉到面前，冷冷地说：“何以琛，你他么就是个懦夫！”
　　猩红的眼睛怒气陡升，男人本就在崩溃边缘的情绪彻底爆发，一把把猝不及防的青年推到了地上，青年手中的玻璃瓶在脆响中碎裂，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腰重重地摔在地上，带来一阵疼痛，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有几颗刺痛地扎在了肉里。青年从地板上撑起来，直直地与男人对视，“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就只会一昧用酒精逃避，你不是懦夫是什么。”
　　男人眼睛一片血红，胸膛大力起伏，却意外地陷入了沉默。
　　寂静在空间中蔓延片刻，男人突然拿起外套，转身出了酒吧。
　　青年闭上了眼睛，适才被强制压抑的痛楚汹涌而来，不自觉闷哼了一声，青年用最后一丝力气爬起，却看到经理一脸犹豫地看着这一片狼藉。
　　“对不起，经理，酒钱和损失从我工资里扣吧。”青年低垂着眼眸，缓缓地挪出了酒吧。

　　第二天。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何以琛看着走进来的西服青年急忙开口：“威廉，昨天……对不起。”
　　青年看也没看他一眼，放下资料就出了门。
　　闹钟响起，打断了文稿的思路，威廉怔愣了一会，关了闹钟继续工作。
　　旁桌的同事却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一眼，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小威廉不应该去何律办公室催吃药了吗，今天怎么还没动静？
　　这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了，同事出声提醒到，“小威廉，你电脑上的文稿三分钟没动过了哦。在发呆吗？”说完吃吃笑起来，“终于看见小威廉发呆了呀，莫名好高兴啊嘻嘻。”
　　威廉从发呆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咬了咬了嘴唇。
　　一分钟后，一个人影进了何以琛的办公室，扔下了一个东西就迅速消失。
　　何以琛看着桌上的药，笑着打了开来。
　　昏暗的灯光，优雅的音乐。调酒师指尖夹住杯脚，将一杯橙汁推了过去。何以琛皱眉：“你耍我啊？酒呢？”
　　威廉瞟他一眼：“不能喝。”
　　何以琛怒：“威廉我告诉你，你现在也就是个调酒师，再违背客户意愿我向老板反映开除你！”
　　威廉轻笑：“你试试看。”
　　男人无可奈何地倒回了椅子上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沙哑中带着迷茫的声音响起，“威廉，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爱到你都不敢碰她，怕一碰她，她就会消失了。”
　　灯光昏暗，调酒师双手撑在吧台上认真倾听，闻言，翻找了一会儿，从旁边拿出了一个造型优美的瓶子。
　　“这是克莱因瓶，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只存在于四维空间。”青年微低着头，修长的手轻轻掂量着这个漂亮的艺术品。
　　“感情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能倒出酒的瓶子才是好瓶子。”玻璃瓶在灯光下微微发着亮。
　　“简单，才能快乐。”
　　威廉看见男人思考着什么，随即轻松地笑了。不自觉的，自己的唇角也带上了放松的笑意。
　　过了几天，威廉接到何以琛拜托自己帮赵默笙搬家的请求。
　　他指挥着工人们把家具按照何以琛的喜好摆放。眼光瞥见赵默笙娇小的身影，正在跟邻居谈论着什么，不时瞟一眼自己。
　　过了一会，她果然走了过来，威廉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他胃不好，又老是不记得吃药。以后就拜托你了。”说完发现赵默笙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只是她一开口就让威廉受到了惊吓。
　　“威廉，你和何以琛，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明白了这位大小姐在担心什么无厘头的事，威廉好容易维持住了清冷的表情，把自己的故事说了一遍，这才被将信将疑的赵默笙放过了一马。
　　“小威廉，去哪儿啊？东西收拾好啦？”邻居和走出门的青年打着招呼。
　　青年桃花眼弯弯地笑着：“出去逛逛。哦对了，姐，”青年说，“我其实有中文名字的。”
　　“卫连。”声音渐远，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慢慢向外走去，来到附近一处教堂广场上散着步，成群的白鸽在天空中跳着圆舞曲，阳光轻撒。
　　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引起了很多人的误会，但那又怎样呢，不会有人理解他这些年这么做的原因，就像不会有人理解……
　　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来电铃声飘逸轻灵的女声倾泻而出。
　　“You are my sunshine，my only sunshine.”
　　青年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
　　“You make me happy，when skies are gray.”
　　就像不会有人理解，那一天的法庭上，那一瞬间照在身上的那束阳光，有多么温暖，多么明亮。
　　“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穿着浅褐色风衣的俊美青年在阳光与音乐中闭目静立，来来往往的人都侧过头看着他。白鸽纷飞，阳光明媚，宁静安好。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