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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流系列】  长安酒 ...

  •   信上说阿明死于心疾。
      我想了想也是,他比我小两岁,经历也比我少,心比我脆弱,我其实应该早开导一下他,不能他什么都不说我就当他没事。
      不过这些想法也真的是只有他如此死去以后我才会有。
      我现在已经很懒了。
      阿明给我寄来的那剑我看了很多次,收起来很多次翻出来很多次。是轩云的断剑没错。
      是阿明从一个叫小梨居的地方买来的,听说卖家跟这剑的主人还颇有渊源,不过看阿明只是知道轩云的样子那人也不说什么,我想了想,想去一趟长安,去小梨居,我倒想听听那人到底要说什么。
      也或许我只是忽然想去长安了给自己找个理由,不管怎样我是拿上银子和装轩云剑的匣子出发了。

      泽州附近,堌下之地。
      穿过这片区域的时候,恍惚看到远处白烟缭绕升腾轻轻缓缓。我下意识当是战火硝烟,胸中一窒。
      脚步不由自主变了方向,朝那地方走去。翻过一座小峰,见到三间小屋。两大一小,用木篱笆围着。
      是炊烟。
      一个少妇正走出门去撒食喂鸡,神色安静,身上的衣服颜色是红色,已漂洗得有些发白,应是穿了很久了,她长的还不错。
      我喘口气转身刚走一步就“滑”了一下。
      “……”
      我以为是捕兽陷阱,迅速扶住一旁的树枝,但没想到是捕兽夹,木的,很锋利。我想,我下次走树林的时候绝对不会不看地下了。
      “什么人!”
      这一声喊的漂亮,鸟儿扑棱棱从树上飞走的声音响落地很整齐。
      声音中气十足,我想她以前可能跟我是同行,也或许是只是练过武,为躲避战乱才到此。可是连我无意中都能发现这里,可见这儿并不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不管怎么说,如果她真的练过武,就冲着她刚才那声吼,极有可能杀了我。可我还不是那么接受她莫名奇妙杀了我这个事情:“刚才看到这里炊烟,以为是硝烟,情不自禁过来看看。”
      自己听着自己淡然说话的语气,有些惊,我的忍耐力这么强?在知道自己的脚或许已经废了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淡定。
      过了几招,她被我擒住。我刚要解释,忽然肋下一麻。有血渗出。
      暗器。
      “你……”
      我想问什么,却又忽然不想说了,任她在我身体麻的情况下擒住我双手拉直了反按在我头上方,一件一件解我身上的东西查看。
      我身上没什么东西。我看着她犀利的眼神有些无语,明明刚才远看时她眼神那么温柔,躺着抬眼看她我忽然来了兴趣,觉得有些好笑:“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开放,你想跟我……咳,就……直说嘛,何必……唔。”
      她擒着我的手手腕一使劲,我肩胛骨就疼,无法再演下去了。
      哎,她真是不解风情,我这么帅。
      她解开我放剑匣的青绸打开匣子,眼睛就像被吸住了一样,猛地来看我,眼睛瞪得很大:“这剑!是你的吗……”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抖了起来,虽然她压得努力,却仍没压好。
      “不是我的。”
      虽然不知道她和这剑什么渊源,但是也能从她极力压制眼泪的样子看出来她很在乎这把剑——也或许是在乎它的主人。
      “这是轩云的剑,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她压抑着凄厉诘问我,眼泪夺眶而出。
      看着她的疯狂,我觉得自己心更静,有了力气坐起来:
      “轩云他死了,你住在这里都不知道吗?。”
      “我一直住在这里!我知道!我知道!”
      她应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亏她离轩云死的地方这么近,轩云的头颅曾挂在泽州城楼上很多天。
      她大哭起来,我取下腿上木齿夹子,随便撕个布条缠在伤口上方止血。然后翻出药撒在伤口上又缠了一次。
      轩云死了很多年了,就算是他刚死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哭的感觉。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时隔四年的死亡消息如此激动。不过,对她应是不止四年。因为我没见过她。
      “你是谁?”我问她,她突然就怔愣住了,嘴唇几回开合,终也不说出一个字。
      我回想了一下,轩云提到的身边的女子只有一个,是那个他也不知道名字的不爱说话女子,我知道的,那个他喜欢着的、着红甲的人。
      不过轩云说她死了。
      “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她轻声问我,吓了我一跳。
      “你是那个在轩云身边、长发及腰、穿红甲、经常没酒喝的女人?”不知怎么,我终究是没有动用:“你是轩云喜欢的女子”这几个字。
      “哈……我还能是谁呢……你看人很准啊……”
      我想反驳她,但看到她悲伤迷惘的眼神,有些恍惚,这就是轩云喜欢的女子吗?

      “轩云是怎么死的?”
      屋里果然暖和多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雪了,我来时的脚印和留下的血迹已不见了。
      对面是轩云喜欢的女子,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静默等她发问,她问这么一句虽然是早料到的,但仍然是不好回答。因为轩云死的时候我在旁边,只不过被下了药手脚皆软没能跟轩云一起死去,但就算我只是被压着没有被下药,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与轩云一起并肩战死。和英雄一起战死确是美谈,也只是美谈,故此做法适合于以美谈为信仰的人。
      也或许我会去,不过也只是也许。事情已经是那样子了,且已经过去了。
      我围绕着轩云和甄副的事给她大致讲了一下,她扣着桌子的手越来越紧,甲缝有血渗出。
      她听我讲完,道:“把轩云的剑给我。”
      “好。”
      我走出门找个隐蔽的地方站着,默了一会,里面传来哭泣的声音,有些闷。于她,我没有任何影响力,不过她哭了,渲泄渲泄也好,傻妮便是如此不是。
      我在附近城里的医馆住了几天才走,又路过那里就顺路去看了看。那里木栅栏门开着,鸡也不见了。我进去看看,人也不见了,也没有剑匣。我总觉得有点过不去,又在山上找了找,发现一座新坟以墨和血书的:轩云及其妻墓
      我笑,认定她不是轩云喜欢的女子。或许她跟那女子有关系,或许不是。
      我没有掘开那座坟墓,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里面,我只知道如果她真的殉情,那轩云的剑便是在她怀中。
      又下雪了,是老天也悲伤吗?那为什么不阻止一些事情发生呢?
      比如为什么让她知道这个?为什么让我告诉她?为什么让我认识轩云?为什么让我活着?
      比如为什么看着那么多人站在命运之轮冰冷的轮廓前疯狂置问无果?也到我了吧?我想问些什么让它的冰冷点醒我,却发现无话可说。
      大雪纷纷,冷落人间,很久很久。直到坟墓前刻字被掩埋殆尽、墓的轮廓也模糊不清。
      我看着,安静退了几步转身朝长安的方向去了。

      走其他地方的时候、就算路过曾拼杀过的沙场,四处问路。我也没有像走在长安青白石板道上这么茫然,茫然走了很久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转了几圈没看到小梨居,随便拦了个人问。
      我想显得亲和一点,便笑。
      这一笑,惶然觉得自己老了,因为感觉自己笑得很淡然。
      仅有一瞬的时间,心中几处支离破碎的存在完全塌了,留下一片空。回过神,脸上淡然的笑容支撑我站着,从容问她:“请问姑娘,小梨居怎么走?”
      我说着,看到面前姑娘脖颈上的滴墨水晶珠项链——傻妮的项链坠也是这种水晶。
      我想着不由恍了神。姑娘打了我一巴掌,骂了我一句登徒子,趁我愣神的时候叫一直跟着保护她的的人打我,那些人穿着一致的服装,体态就是比正常的百姓肥了一点。
      他们捋着袖子朝我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老后边哭红了眼睛的姑娘,想到刚才可能是姑娘以为我看她的胸当我是轻薄她。
      这些人可真不怎么经打,随便撂倒一个其他的就有点怕了一起上,我无奈玩了一会,身后忽然有风我下意识闪过只见一块板砖从眼前倏过。转头看是一个黑衣人,跟我差不多大。
      这劲道还行,我不想跟他打就跑。那些家丁一哄而上追我,我无奈只笑了笑。
      跑了一会遇到那个甩我板砖的黑衣人。
      “这是误会。”我不想跟他打,只能劝他放下手里的板砖。
      “哦?误会?那你跟我解释一下,我信了就不打你了。”那人眉宇间有几分清傲,居高临下看着我。
      “小蟊贼,没什么本事还学人家风流,啧啧啧。求饶也没用,今天非教训教训你。”
      我不喜欢跟这么笨的人说话,至少我觉得笨。跑了七八条街,他追了我七八条街,这里我不熟,不小心跳到一个死胡同又被他堵住,过了几招钻空继续跑,蓦然间看到一座朱宇楼阁的窗子开着,翻进去随便找了个坐位半掩着窗户看那孩子追来没,只看到他掠过的身影。坐下点了杯茶,顺便合住了离我最近的小二的嘴。
      过了会听到邻桌谈小梨居我忙起身过去问,他们说小梨居现在已经没了。我还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问点什么,只站在那里,就是舍不得走开。
      有人拍我的肩,是那个黑衣人,我立马跳开一步。他笑:“反应力真差,我站在这里一会儿了。”
      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误会我了,为了表示对我的抱歉他请我吃饭,看出我是外地人他问我来这里做什么,说他对这儿熟或许可以帮我提点建议。
      对这个人的自来熟我也是有点戒备,只说听说小梨居卖出一把剑,那剑的主人很厉害想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卖。
      刚说完那人就哈哈哈笑了,我无奈等他笑完才问,他说你撒谎都不会撒,小梨居是青楼,让我给说成杂货铺……
      我听了也觉得好笑,这事怪我。
      后来他跟我讲他弟弟,他们家是富户,战乱时候他弟弟丢了,是被拐走的,有人看到别人抱他走。当时情况紧急,也没去找。现在娘一直惦记着。
      我莫名茶杯一颤说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他看看我、想了想道:“就是想说。”
      外面有一阵喧闹,无心地随意打开窗子看,人群分开两道,有一人打马而过,羔裘白马,身后白甲护卫跟随。
      那人微微一笑,笑容跟当年一样。让我蓦然有一种恍惚感。

      “哇!看的这么入迷,被迷住了?想不到你有龙阳之好……”
      “去你的。我没有龙阳之好。”
      “说笑的,那你认识他?”
      “不认识,知道。你怎么问这个。”
      “看出来的,你跟他肯定有关系,眼珠子都快贴到人家脸上了。”
      “没有,我就是看他的笑……算了不说这个。”
      “时间正好,我去凤花楼,一起去吗?那儿有以前小梨居的人你可以找她们。”
      跟上他去了凤花楼,他笑着跟那个穿的跟鸟一样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勾手坏笑让我跟他走……
      我还没打量完周围,看着他有些晃神,这动作我也会做的。
      问了一圈下来没人跟那把剑有直接关系,只是听说是一个姑娘的收藏,听过轩云的传说之后爱上他了,机缘巧合碰到这把剑就收藏起来了。将近暮年之时想赎身钱还缺一些,就把这剑拿出去卖,正好碰到阿明看到这把剑。
      找到最后一个以前小梨居的姑娘那,不知道怎么看她摇头我又舍不得走了,想着,自嘲了一下道了句打扰走开。
      黑衣人抱臂看着我笑,很孩子气。他说既然问不到想问的就此别过,他随意转身就要上楼。我不知怎么的心一紧迅速问他去干嘛,他说去问问苓慕诀,看着我愣住的样子解释说是之前我看到的那个羔裘公子。我说我知道。
      想了想苓慕诀的笑容,我问他我也去可以么,他说来吧。
      他自诩解风情,点了好酒,三个人围在小火炉旁边席地而坐,那姑娘给我们讲。
      很久很久没有喝酒,之前因为在牢里的那件事我一沾酒就会吐,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夜空中皓月澄圆繁星三点,酒香轻轻淡淡有点好闻——不是烈酒。
      姑娘说以前苓慕诀喜欢的第一个女子是她以前服侍的人。
      黑衣的那个人总是调侃,在此不一一提,姑娘顺着他调侃,可见姑娘多么温柔耐心。
      我已经习惯做旁观者,不说话看着他们笑闹。
      之后跟那黑衣人告别,我说还要在这里转转他说操心别被拐走。我楞了一下,回过神他早已不见。
      盲目问了问,知道一点;有目的的问了问,知道一些;去别的地方问了问;知道更多——关于苓慕诀。
      知道的越多越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我只好回南疆,不再在这里的江山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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