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忘忧 ...
-
一，凌峰山
凌峰山间，青烟渺渺，万年的菩提树下，各路神仙端坐，都在品着这千年方可一尝的桃花美酒。
青羽仍旧一袭青衣地踩云而来，下了云端就见千音正和身边的小仙娥拉拉扯扯。
青羽只是上前低头对千音浅浅一礼，道，“昆仑山青羽拜见千音上神。”
千音闻声方才转头，险些打翻一盏白玉酒杯。
“仙子无需多礼。”千音连忙推开小仙娥，顺手整了整衣冠道。
“谢上神。”青羽抬首，青色衣袂随风而摆，三千发丝只用一根青丝发带随意揽着。
千音望着眼前的人儿，一时忘了说话。倒是一旁青丘山的白狐仙子提醒着，“上神，青羽仙子该入座了。”
“倒是本神疏忽了，青羽快些入座。”千音淡笑道，这一笑，倒叫底下那一群女神仙们开了眼，纷纷暗自惊道，上神何时会笑得如此腼腆了。
青羽落了座，身旁的仙娥倒了酒。
她端起白玉酒杯，那桃花酒荡起淡淡红晕，芳香弥漫，还未尝，心就已醉了几分。
“上神似乎对仙子很是特别。”一旁的仙娥一脸羡慕道。
青羽听罢抬起头，扫了小仙娥一眼，随后认真道，“上神心意，不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摩。”
仙娥讪讪闭了嘴，只道这青羽仙子也太清冷了些。
青羽望着不远处在上座的千音，一举一动，竟不觉熟悉。
千音举起手中一杯桃花酒，面对着青羽郎声道：“仙子可否陪本神一杯。”
“上神可莫要折煞小仙。”青羽恭敬起身，端上了自己的那杯。
三万六千七百年前，昆仑山，一杯忘忧酒，此生诀别。
可惜，记着如此之深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临座的火凤仙子举杯，对着千音盈盈一礼道：“小仙也敬上神一杯，上神可否赏光。”
“仙子敬酒，哪有不吃之理。”千音笑道，眉眼上扬，一饮而尽。
明知上神对谁都如此，可火凤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青羽独自又喝了几杯酒，脸颊早已绯红一片。
“听闻青羽仙子很会酿酒之术。”
高昂挑衅的声音传来，青羽下意识望去，是莲华，那眉目一如往昔得凌厉。
“上神酿的千年桃花酒堪称三界绝品，小仙实在微不足道。”青羽淡笑道。
莲华，也算是与她同命罢。
“上神的酒自然是最好的，仙子可要细细尝，莫要学那些个俗人，囫囵吞枣的就下去了。”莲华道，笑意渐深，分不清真假。
青羽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不再答话。
仙渡了神劫方可成神，自盘古开天辟地来，度过神劫之仙，寥寥无几，千音便是一个。
青羽想，还好，万劫不复的不是他。
直至席散，青羽在独自饮酒，千音未曾再提及过她。
席罢，拜别了上神后，各自上了云端就此离去，昆仑山距凌峰山，驾云少说也得一日路程。
路过夸父山时，青羽还是忍不住下去游览一番，此时桃花开的正妖娆，她置身于大片大片粉红粉红中，她忽地感叹那个叫夸父的巨人妄想追求三足金乌，最后却落得化身为桃林的下场。
她的桃花，她的美酒，也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那年昆仑山下，一袭白色衣衫的他挑眉轻笑道：“桃花酒，虽为你的本事，可本仙自有法子超过你。”
是啊，如今，确实是她远远不可及了。
青羽摘了些桃花，她似乎很久都没酿过酒了，如今想想，倒也没甚了不起。
“青羽仙子。”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她心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袭白衣的千音。
青羽眨了眨苦涩的双眼，忙低身道：“上神有礼。”
想想也是，那人只会喊她青羽，怎的会喊她青羽仙子呢。
“青羽仙子好雅兴，竟来此福地赏桃花呢。”千音说着，又道：“也不叫本神一同。”
青羽低眉浅笑，答：“小仙不知上神也要来此。”
千音敛敛衣袖，随手摘了朵桃花别在青羽发间。
青羽一动不动，任他别弄。只淡淡道：“上神还为多少仙子别过花。”
发上的手僵住，千音一改往日笑颜，“只为你一人。”
“上神说笑了。”青羽道。
千音英眉紧皱，望着青羽，认真道：“不知怎的，只觉仙子很像一位故友。”
青羽抬眸，“哦？小仙倒是未曾听说过小仙与谁相似。”
“仙子莫怪，本神只是随便一说，兴许本神记错了罢……”
青羽垂笑，略施一礼，“无妨，那小仙先行告辞，上神慢慢赏花罢。”
“仙子，先别。”千音一把抓着青丝衣袖。
“小仙知道上神一向喜欢与仙子拉拉扯扯，可小仙实在无福消受。”青羽正色道。
衣袖上的手渐渐松开。
“不管仙子信否，本神的确……”千音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神，小仙要回昆仑去了。”脚下云已升起，青羽缓缓而去。
徒留千音独自在桃花林中。
二，桃花酒
昆仑山下，青羽面前摆放着大簇大簇粉嫩的桃花，是她从桃花山带回来酿酒之用。
几万年都没酿过酒了，窖中的酒早已让姥姥讨要空了，前不久姥姥还问着她为何没酒了，她只道太忙，没功夫酿。老人家叹息摇头道，孽缘。
孽缘也是缘，她不曾后悔过。
山上有处清泉，甘甜无比，酿出的酒也很是醇香，泉眼不远处便是姥姥住的宫殿。
青羽取了泉水欲走，就听姥姥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青丫头来了，也不知会老身一声。”
青羽立马转身笑道，“青羽这不是怕打扰了姥姥清修吗。”
只见姥姥站在云雾环绕间，一旁一个小仙娥搀扶着。
青羽只知姥姥是位很有身份的神仙，打她还是雏鸟在昆仑山下修炼起，姥姥就已存在不知多少光华了。
云雾渐渐散去，一个小仙娥抢先说着：“姥姥可是终日念叨着仙子呢。”
青羽上前去代替仙娥的位置扶着姥姥。
“青羽近日去了凌峰山上神那品酒，这不回来，就想着给姥姥也酿几坛美酒。”
姥姥笑道，“还是青丫头孝道。”
“对了，凌峰山那位上神如今怎样？”
“上神如今乃是神之尊，自是好的很。”她乖顺答道。
姥姥叹道：“青丫头啊，你修成仙体也是不易，万不可与那些凡世丫头一般冒失，如今你自是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四海八荒，六洲九岛的男神仙们你可劲的挑，就是九重天上帝君之子，姥姥也能成全你，可凌峰那位真是不行了。”
她垂笑着：“谢姥姥教诲。”
不行，她也知道不行，早在三万多年前她就明白的。
好几百坛的美酒，青羽酿了好些时候。闲下时候她美美睡了一觉。
这一睡便是一年多，梦中一坛坛桃花酒，和那人喝的酣畅淋漓，昆仑山下，几只仙鹤都醉倒了，四处弥漫着酒香，她躺在翠草之间望着天，金乌鸟东来西去，那人给她说着他的一桩桩，一件件。
她想，能不要醒来就好了。
可她还是醒了，醒来也是满屋的酒香。
“仙子可算醒了。”一名素未谋面的小仙娥闯进翠玉帘子惊喜道。
“你是谁？”青羽不似那种有头有脸的神仙，身边还能跟着仙娥侍候。
“婢子是凌峰上神身边的婀灵，数月前跟上神到此送些好酒给仙子品尝，可仙子一直都在睡梦中，上神便令婢子在此等候仙子。”
青羽不作声，她出了屋子，看到大大小小的酒坛摆满了整个庭苑。
她沉声道，“上神可说了为何。”
“婢子不知”仙娥摇头道，“可婢子知道上神可曾未对何人像对仙子这般。”
“这些酒你拿回去罢，替小仙谢过上神，说小仙惶恐，不敢受上神馈赠。”说着便出了庭苑，往自个的酒窖走去。
身后传来小仙娥的呼喊声，“哎，仙子，仙子……”
倒是姥姥派人来找她讨酒喝，她道新酒还未酿好，那仙娥道：
“前些日子从山下吹出来的风都带着酒香，怎会没酿好，不会仙子舍不得给吧？”
青羽笑道，“怎会舍不得给，只是青羽的酒当真是新酿未成。”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仙娥打发，青羽想，万事左右瞒不了姥姥，姥姥派那仙娥不过是试探她一二。
三，话曾经
再见千音时是在莲华仙子所居的蓬莲岛。
久闻莲华仙子爱慕千音上神，可真真见到却是另一番光景了。
莲华邀几位相熟仙友小聚，恰恰青羽在其中，她却不曾记得几时与莲华相熟过，而千音上神赏光，竟也来了。
一塘红莲如火焰，正如莲华的心一般燃烧，她眼中闪着滚热的晶莹，跪在千音下首处道：“爱慕上神已成痴，小仙宁堕阿鼻地狱。”
本是出淤泥而不染之躯，何苦为了得不到的而自甘堕落。
青羽叹息，叹莲华，也叹自己。
千音似乎并未听见这一番话，只自顾自品酒，俊眉轻皱，似是酒水不对他的胃口。
相熟几位仙友，皆静默看着，上神无言，他们亦不好开口。
良久，千音一双幽深的双眸望向莲华，他问：“可知本神最爱调戏仙子仙娥，是为风流之神？”
莲华颤抖答：“小仙知道。”
千音浅笑，道：“那你可有本事让本神不再这般。”
“小仙，小仙……”莲华说不出话了。
“且本神已有了愿与之相守的人。”千音道，目光似无意一般落在青羽身上。
神仙们纷纷暗自吃惊，近来闻听上神很是爱慕一仙子，却不曾想是真的。
“以后莫要再提了。”千音清冷的声音在青羽耳边响起。
上神走了，小聚不欢而散。
莲华仙子至此也沦为众仙们闲时小谈提起最多之人。
青羽的酒怕是还要再有个三五百年才能出窖，那送酒来的仙娥倒是有些凄苦，隔三差五的来一次，不再送酒，只是些稀罕玩意，像织儿仙子百年一匹的彩云布，龟老头千年才长一根的胡须，更有万年一结果的仙桃儿，可青羽还是如往一般通通还回去。
“仙子，这回是块七彩石，据说是盘古开天地时所生的。”叫婀灵的小仙娥跟着青羽身后喋喋不休。“上面寄予了很多仙人之愿。”
青羽忽然转身，她问：“可是北荒大泽的金乌山下那块？”
“咦，仙子也是知道的啊，可不就是那块。”仙娥想，这仙子可算愿意收一样东西了罢。
青羽道，“拿来与我看看罢。”
七彩石，原先那块七彩石吗？
那年她结了一个愿印在七彩石上，不知还在否。
轻轻抚摸，似是好久不见的故友一般，那是一块一人高的彩石，与女娲大帝用来补天的五彩石倒是相似的很，当年在北荒金乌山下，她曾叹道，若是女娲大帝寻着了这块彩石，那倒不用以身补天了。那人却笑她，若像你说的那般容易，这天地间倒也不用讲究什么因果了。
往昔，历历在目。
她摸索一番，终于找到了那个愿。
永生永世不分离……
如今倒是一种讽刺。
“仙子，仙子，可还喜欢？”婀灵道。
“上神将这块石头搬来，却叫寄愿的仙人们没了念想。”她道，“让上神还回去吧，小仙替那些仙人们谢过上神。”
婀灵不解，心念着，这仙子也太高傲了些吧。
当千音浑身怒气地来到昆仑山下时，青羽正在浇水，那株兰草并未成精，蜡黄的叶子下有一个脆弱的花骨朵。
“本神送的东西不得仙子喜欢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浇完水青羽方才回头对着千音浅浅一礼。
“上神光临寒舍，小仙未去相迎，还请上神恕罪。”
“仙子可知本神的心意？”千音压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青羽默然垂首，良久，答道：“小仙知道。”
“那仙子的意思呢？”
“谢上神垂爱，小仙不敢逾越。”青羽答道，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好，好！倒是本神唐突了！”千音说罢便消失了，徒留周边淡淡的戾气飘散着。
青羽喃喃自语：“终究还是会怨我的罢……”
隔日姥姥差仙娥来请青羽昆仑宫一聚，青羽进了大殿只见那帝君之子正端坐着与姥姥闲聊。
姥姥见青羽来了，笑道，“这就是那个青丫头。”
帝君之子傲卿，杀凶兽，伐魔头，确实是赢了不少仙子的芳心，可于她，不过过眼烟云罢了。
两万年前，傲卿站在东荒大泽的日月河边对她说，日月为证，傲卿但求仙子长伴身边，从此以珍宝待之，不离不弃，直至天荒地老。
她苦笑拒之，只道心中之人不是他。
“仙子，别来无恙。”傲卿道，眉眼间全是清笑。
“仙君亦是。”青羽道。
两万年对凡世来说，是沧海桑田，可于他们，不过是弹指一挥的光华而已。
“倒是老身多此一举了，青丫头和我这孙儿可是旧识？”姥姥笑道。
“算是罢。”不等青羽开口，傲卿便答道。
“好，好，老身去看看后山的鲜果儿可熟了否。”说着姥姥便云雾环绕，消失不见。
一时间，都沉默着。
倒是傲卿开了口，“不知仙子与那位心中之人如今如何？”
青羽抬眼，怔怔望着傲卿，良久答道：“形同陌路。”
傲卿苦笑，“既如此，仙子如今可愿长随傲卿？”
“从前不愿，如今亦不会愿。”
青羽缓缓道，她看见傲卿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傲卿望着青羽良久，而后道：“那便去找他罢，上天入地，碧落黄泉，告诉他，你要与他在一起。”
青羽怔怔的望着高声的傲卿，干涩几万年的眼眸竟有些滚烫的湿润。
“可他，不认识我了……”青羽微颤着答着。
“那便让他记起你……”傲卿黯然神伤道。
东海尽头之岛的因果树下，千音把酒问树仙：“她非要我将她忘的一干二净才好，忘忧，忘忧，忘的是爱而不是忧罢？”
树仙嗡声答：“上神一早便知晓，为何不去问她？”
“如何问的？她若不想我记着她，那我便重新认识她可好。”
树仙叹息，青叶萧瑟。
四，离别殇
除了千音千年一次的品酒宴，这还是青羽第一次私下踏足凌峰山。可山上的小仙娥说上神上了九重天，若青羽不急，可住下等待。
青羽讪讪而归，只道若上神回，转告她来过即可。
凌峰宫中，立于一侧的仙娥不解道，“上神不是很是看中青羽仙子吗，为何不叫她进来？”
千音轻泯了口酒，合衫躺下，淡淡道：“尚未想好。”
不明不白的一句，仙娥刚想发问。
千音却说：“你且下去罢。”
青羽想，若是摒弃往昔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摒弃往昔……她想，真是好容易的一句话。
千音来到昆仑山时，已是数月以后，青羽正在一棵大榕树下养神，面前摆着一副布满落叶尘埃的棋盘。
千音轻轻将落叶一片片拨去，再抬首时却对上青羽那双清澈的眼眸。
青羽在沉默，千音便道：“仙子可是改了主意了？”
青羽仍望着他，那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不一样的只是时间。
“可否叫你千音。”青羽道。
“甚好。”
“那陪我下完这局可好？”一如往昔地语气。
青羽是不擅下棋的，每每与他下，总是三五步一悔子。
“好。”对面的人道。
“听闻千音有一位故友与我相似。”
“故友……倒是有那么一位故友。”千音随身掏出一白玉酒瓶，慢慢品了起来。
“不过本神当真是记不得她了。”
青羽睫毛垂下，默不做声。
“你可知本神为何记不起她？”千音问道，一双黑色眼眸直直望着青羽，眼波像是要将她淹没。
……
“因她给你服了忘忧。”青羽轻轻答道，眼睛涩涩的。
忘忧，东方大泽极寒之地之草，食之便可忘掉最挂心之人。
“为何。”千音淡淡道。
清淡的话音回荡在青羽耳边，她闭上双眸，睫毛在微微的颤抖，她问道：“你……记起来了。”
“忘忧无法可解，我又怎会记得与你有过什么是是非非。”
手中白玉酒瓶冷不丁掉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声响。
“可否给我一个缘由。”
青羽的眼睛有些发痛，她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哭出来，她轻轻说，“我对你不住。”
只换来一句对你不住吗？
千音大一身白衫也随风摆起，周围一大片草木皆折。顷刻间雷声阵阵，大雨倾盆。
神怒，天地同泣。
他是忘了她，可他再次见她时，他想，前世必是爱过她的罢，不然心中怎会那般悸动。
“若你不愿见到我，那我便不再出现可好，何苦做的这般决绝。”他神伤道。
三万六千七百年前那日她曾想过会有这一日，如今倒把那年的心痛又尝了一遍，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若光阴倒流，青羽还会如此。”她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千音默然，神色凄冷，良久道：
“许，你从前是我最钟爱的女子，那么从今，到天地合一，日月终结，你我缘尽于此。”
他说缘尽于此，好一个缘尽于此……
他不记得在东海之上与她说过，东海水尽，西丘山倒，千音伴青羽到老。
也不记得那年在英山陪她看夕阳说，得青羽伴之，再无他求，若食言，便食尽英山苦果儿。
更忘了他将渡神劫说，若万劫不复，或粉身碎骨他倒也情愿，却万不可负了青羽。
哈哈，万劫不复，粉身碎骨……叫她如何舍得。
终究，还是这样好罢。
恍然间，忆起那年一杯忘忧桃花酒，他笑着当着她的面饮下笑道：“还是青羽的酒最是香醇。”而她默道，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你安好，时时望你一眼，此生便足够。
那话音久久飘散在山谷之间，婉转悠长。可那人，却决然走了。
青羽坐在树下，呆滞的如同木偶一般。
姥姥随云而来，摇头叹息。
青羽忽然跪在姥姥脚边，苦苦哀求道：“还他那年记忆，小仙愿付出一切。”
尾声
桃花间，青山下，云烟渺渺中，青衣女子飘飘而舞。
千音看的呆了，一舞毕，方才问道：“你便是当年昆仑山下那只小雏鸟？”
青衣女子盈盈一笑。
绿水间，小桥上，一副棋盘，青衣女子贝齿轻咬道，“再悔一子可好？”
千音笑罢不语。
一方老木墩，二人对坐。千音道：“再给我一坛罢？”
青衣女子恨恨道：“不行不行，哪里还有酒！”
……
千音从梦中惊醒，侍候的仙娥上前问道：“上神醒了。”
“青羽，青羽呢？”千音紧抓着仙娥的手问道。
“青羽仙子？青羽仙子在昆仑山啊。”仙娥疑惑答道。
“不，她不在昆仑山。”千音缓缓松开自己的手苦笑道。
她亦不在世间每个角落了。
神劫，劫的是心。他心中有痴念着的人，如何渡得了那神劫，他倒活该被那劫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不超生。
昆仑山上，姥姥郎声道：“喂你喝下忘忧之人已不在，你自是想起来了，也算是了了这段因果。”
千音凌空而立，发丝凌乱，他问：“不在？如何会不在！”
姥姥不予回答，只是宫门重重的合了上。
“西王母，西王母！”千音怒吼着。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千音坐在树下，抬头望着那被树枝分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他喝一口酒，然后放了一颗果儿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苦果儿，苦，真苦。
一只青鸟低飞而来，在他身旁久久不去，他忽然笑道：“这次你当真忘了我了，我们算是扯平了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忘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