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爱之夏》路安娜

9、失败的企图

　　大概是圣诞节过得太刺激，圣诞节之后的日子格外平静。
　　夏远之后找顾夏道歉，顾夏摇摇头笑着什么也没说，两人的相处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顾夏的心里悄悄竖起了一道墙，有意识地避免和夏远太过亲近，倒不是她心里有了芥蒂，只是单纯不想西餐厅里的事情在教室里上演一遍。
　　和萧竹鹤，她倒是走得近了。于她而言，萧竹鹤是个奇异的存在，他是她在这重新格式化的新生命中，可以不需要时间的积累和距离的拉近就熟悉得如同自己，不，甚至比对她自己还要熟悉的人。本就爱过（对于时态的问题顾夏已经放弃去纠结了），圣诞节之前，她对他的恨意已减，而节日之后，她对他的好感度貌似又开始上升，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既然重生了，一切都可以不一样，不是么？她不一定爱上他，可是，也不一定非要讨厌他，不是么？而且现在的萧竹鹤，确实也不讨人厌，除了嘴巴坏点之外。
　　“你看，还是我比较聪明，你应该多向我学习请教。”若是顾夏哪道题不会问他，他会一脸正色的“开导”她。
　　“啊，你真聪明，你以后要多教教我，传授下学习经验。”如果是萧竹鹤哪个问题不会，他会非常诚恳的“请教”她。
　　“总之，我们俩应该经常在一起，互相学习，互相帮助。”这是他的结论。
　　顾夏对他的这种谬论很是无语，却也无奈的放任，并不是因为她说不过忽然变得伶牙俐齿的萧竹鹤（好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而是她尽量避免和他拌嘴，因为每每看到他那带着笑意的墨黑的眼，那分不清是嘲弄还是愉悦的流光，她心中就会警铃大作。
　　顾夏心中警钟长鸣到期末考。虽然她努力学习并不是为了成绩排名，但是当期末考试成绩放榜，正式宣布她蝉联了半个学期的年级第一后，她还是很高兴。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萧竹鹤竟在校门口守株待兔，看到她便理所当然地说：“顾夏，寒假一起学习吧。”
　　“为……为什么！”顾夏条件反射般心虚了一下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萧竹鹤这要求莫名其妙，瞬间理直气壮了。
　　“你寒假学习么？”萧竹鹤没什么表情的问，五官在冬日寒冷干燥的空气里显得更加分明，唯独一双黑眸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自然。”顾夏满脸写着“姐是年级第一”。
　　“一个人学不无聊吗？”这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想要约妹子的话，只需要配上点语气表情就可以充分的传递意思，然而到了萧竹鹤这里，这没有任何语气的问话方式，让顾夏几乎错觉他是在问寒假作业布置的是什么。
　　“并不会。”顾夏礼貌的笑笑，抬脚就走，可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书包。
　　顾夏回头看见萧竹鹤干净而骨节泛青的手正扯着她的书包带，心里微微讶异：拉女生书包是她心目中那个曾经的清高古雅的男神会做的事吗？
　　“我会，”萧竹鹤偏着头对空气说，语气没有任何不妥，他声音里的那一丝暗哑却是比平时更低了几分，接着似乎自言自语一般，“你陪我吧，反正都是做同样的事。”

　　这个寒冷的冬天意外地过得有些“充实”。因为天气冷，所以萧竹鹤并没有约她去图书馆一类的地方，而是天天到她家里来，两人在客厅写作业讨论功课，偶尔一起出门去书店买书。顾家父母早就听闻萧竹鹤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见他彬彬有礼，举止得体，竟很欢迎他的天天报道，只剩顾夏每天跟防刺猬一样时时防着他，因为她渐渐意识到，萧竹鹤这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表面是多么的具有迷惑性，他闲话时谈的全是时事新闻，琴棋书画，别说当着她父母的面，就连跟她也没有说过半句超出同学关系的言语。可只有她知道，萧竹鹤有时太“友爱”了点，比如过马路时他会理所当然的牵起她的手，貌似不经意却挣都挣不开；比如在书店找参考书时他会有意无意地把她圈在他和书架之间，低声在她耳边问书好不好，弄得她面红耳赤。比如情人节这天，他约她出门。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顾夏在电话里问他。
　　“今天周末，书店打折，陪我。”他还是一样，说话让人听不出语气。
　　他是有多缺参考书？顾夏对着话筒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两人逛了半天书店，萧竹鹤却什么都没买，顾夏自然抱怨。于是萧竹鹤说，为了表示歉意，他请她喝奶茶。
　　书店外，有小女孩在初春寒冷的街头卖玫瑰，“哥哥，买一朵玫瑰给姐姐吧？”
　　萧竹鹤二话没说就掏了钱，买了这个小女孩所有的玫瑰。小女孩收了钱，连声道谢，冻得红扑扑的脸颊笑意满脸。
　　萧竹鹤把这大一把单只独立包装的玫瑰稍稍整理了一下，转身递给顾夏，“情人节快乐！”
　　顾夏有点结巴，“你……你……我……这花……”
　　“反正没人送你。”萧竹鹤耸了耸肩，撇了撇嘴，很欠揍的回答。
　　“你是说我没人要吗！”顾夏气愤，愤愤然把花都丢还给他，转身就要走。
　　萧竹鹤却一把她拉回来，笑着把花又塞回她怀里，“没人要我要。”
　　忽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情人节喧闹却寒冷的大街上，低下头，亲在她气鼓鼓的脸颊，又柔，又暖。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夏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捂着涨红的脸，一双桃花眼怒瞪眼前人。太奇怪了，曾经和他亲密过那么多次，可是如今只是被他轻轻吻了下脸颊，她竟觉得一颗心要从口中跃出来了！
　　“不明白？”萧竹鹤眨了眨眼，挑眉看着她，“我们年级第一的天才少女，不会真是个书呆子吧！”
　　“你才是书呆子！”顾夏愤愤然拿下了捂脸的手，然后又重重的用手擦了擦刚才被萧竹鹤亲到的地方。
　　“嗯……”萧竹鹤弯下腰凑近她，眼里的笑意高深莫测，“那你就是明白了。”说罢，他直起身，双手插入大衣口袋，迈开长腿往前走。
　　她明白什么了？
　　顾夏站在原地脑子打结。
　　“快点，小书呆子。”萧竹鹤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回过身喊她。
　　他双手揣着大衣口袋站在街头的笔挺模样，以及他喊她时那温凉的声音，让她心中的那口警钟疯狂作响，吵得她不能思考。
　　不可否认，她前世的眼光真的不错。
　　顾夏吸了口气，抱着玫瑰花，快步追了上去，当她走到他身边时，他不动声色的牵起她空出的那只手，揣入了他温暖的口袋，斜睨了顾夏一眼，上勾的嘴角表明了他的得意。
　　顾夏看着他带着坏笑的侧脸，不禁失了神，乖顺地任由他牵着，感受他手心的温暖。这一刻她心里的感觉实在很奇怪，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本来就会成为夫妻，但是一切又都那么新奇，因为此时的萧竹鹤看上去那么不一样，让她心跳加速的厉害。
　　他没买奶茶，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在情人节的大街一直走。而她失着神，抱着那并不齐整的玫瑰花束，心里分不清是奇怪多一点，还是愉悦多一点，只仿佛穿越回到了他俩最初的幸福时光。
　　直到傍晚他才把她送回了家。站在她家楼下分别时，她看着他那墨色的眼底里映着如火的夕阳，仿佛热情的流火，他俯下身凑近她，干净的气息渐渐温暖了她冻红的小脸。她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她还没有想好该不该接受他，可是脚却为何迈不开？
　　他捏了捏她那一下午都被他握在手中蹂|躏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露在空气中的白皙颈侧，顾夏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指尖传来的脉动，只分不清这来自心脏的涌动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她被迫抬头看向他清俊的脸，少年的脸，带着一股子决然和拘谨，仿佛做了什么攸关生死的决定一样，和十五年后那张温情从容的脸，是那么不一样。
　　他似乎是不满意她的迟钝，竟在这样的时刻微微瞪了她一眼，仿佛想不再理她一般，自行闭上了眼。由着顾夏傻傻地看着他英俊的五官从清晰渐渐变得模糊……
　　然而当他们即将完成这一世的初吻时，邻居大妈的咳嗽声把两人吓得立刻分开。
　　“呃……那我上去了。”顾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脚，匆忙退开，红着脸支吾。
　　他松开彼此粘腻在一起汗湿的手，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时眼里已带上了惯有的嘲弄笑意，扔了一句：“来日方长。”
　　“德行，谁跟你来日方长！”顾夏冲他皱了皱鼻子，转身上楼回家，背后传来他轻轻的笑声。她上到二楼，站在楼梯间里悄悄向楼下望去，看到萧竹鹤离开的背影，暗暗怅然。
　　还是和曾经一样，送她回家之后，他就会毫无留恋的离开，她多么希望他能多留那么一下，当她探出楼梯间窗户望去时，他能抬起头对她灿然一笑，可是她看到的，却为何总是他离开的背影。
　　顾夏回家后，妈妈询问玫瑰花的事。
　　“萧竹鹤看那卖花的小姑娘很可怜，做好事买的。”顾夏是这么解释的。
　　“嗯，萧竹鹤还挺会做好事的。”妈妈拿了玫瑰去插到花瓶里，语带戏谑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夏吐了吐舌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开始琢磨自己和萧竹鹤的事情，她又把初恋给了他？感觉怎么有点叫人泄气呢……自己还真是没出息啊，死乞白赖的非要拔一个坑里的萝卜……
　　想着心思，顾夏浑浑噩噩的睡着了，梦里只有萧竹鹤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