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张七鹤

9、第 9 章

　　高宗离开后，这酒还得继续喝，而此时殿上的气氛就有些诡异了。张七鹤中途来了这么一出，让高宗拍拍屁股走人，宗政喆和吉利之争高宗也没向着谁，晾着两人在殿上。

　　宗政喆喝的有些上头，从突然冒出来的吉利相争，到后来的箭术较量，作为当事人的他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存在感，还被吉利冷嘲热讽一番，心中不由愤懑，吉利背后有劼利，高宗尚且礼遇三分，宗政喆也不敢造次。张七鹤虽是相府之子，然而也并非嫡子，何况张七鹤也是近几年才回京不见得有什么根基，于是宗政喆自然就把这笔账算到了张七鹤头上。

　　吉利虽心有不甘，也不便多说，也落席入座，只是余光再也没离开过张七鹤。在突厥，一个女人对于吉利来说如同买卖一样轻而易举，只是没想到在大齐却受到这番冷遇，而今天遇到的这个相爷之子，内力不容小觑。劼利自然知道自己亲弟所想，只是笑笑，依旧同殿上臣工谈笑酣饮，好似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过。

　　宗政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张七鹤座前，讪笑：“张兄，回京了也没找兄弟几个喝几杯，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早就听闻张兄是那吕白竹的入幕之宾，今天是小弟唐突了，夺人之好，不过张兄也不至于因这么个风尘女子伤了我们的兄弟情谊吧，这杯酒是小弟敬你的。”言罢，杯已见底。

　　张七鹤正被张少游一番数落，非要出这个风头，本就因吕白竹的原因让张七鹤在京城的名声不大好，张七鹤为了保吕白竹还要在这刀剑无影的酒宴上得罪这么多人，真正是不知好歹。宗政喆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这殿上的眼光可都聚焦在张七鹤身上了。

　　张七鹤虽然被大哥训斥依旧是笑眯眯的，宗政喆的不给面子，张七鹤也依旧是笑眯眯的，豪爽饮进盏中酒，并不多言。面对张七鹤的死皮赖脸，宗政喆的一腔怒气并没有发泄，也就讪讪回了座。

　　酒宴后，托向元把几个新的话本送到太后宫里去，张七鹤自己折去华清宫去了。

　　宗政莹正在看账本，知道张七鹤来了，也不搭话。张七鹤也不言语，自顾放好自己的画卷，在案上小心翼翼地展开，而后在后提了一行小字，掏出随身的印章，郑重一盖。

　　宗政莹也放下账本，从内阁移步出来，仔细端详着张七鹤的作品，青丝高束，银色王袍，是五年前秋闱猎场的宗政莹。

　　“五年前就偷偷觊觎本宫，当年七鹤既然有意同我结识，怎没见七鹤同我言语一二。”宗政莹揶揄道。

　　这宗政莹也忒不要脸了，当然张七鹤更不要脸：“殿下说笑，当年殿下的风姿自然是万众敬仰，七鹤只是其中一个，觊觎两字殿下可是冤枉七鹤了。太后命七鹤完成殿下画像，七鹤只是觉得当年初见殿下之时，殿下的风姿便深深留在臣的记忆里，便做下此画。”

　　“哦，是吗，这画卷有些年头了，本宫觉得应该不是七鹤五年前就作下此画罢。”看着张七鹤脸不变色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宗政莹心中有句话也呼之欲出：“忒不要脸了！”

　　宗政莹仔细瞧着画“听说殿上七鹤为了吕白竹可是把吉利得罪了。”

　　“不敢，吉利王爷是大齐贵客，七鹤可没有这个胆子，只是早就听闻王爷功夫了得，一时手痒，想向王爷切磋一番罢了。”

　　“为何救她？”宗政莹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画卷。“用一个眼线引起劼利的注意并在殿上铤而走险，如果皇上真许了吉利你是不是就要顶撞皇上了？张七公子，这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宗政莹抬头正色道。

　　张七鹤淡淡道：“吕白竹是我的人，既然为我做事，我必然要护她周全，这本就是我作为一个商人必须遵守的信用，她信任我，我必然不会负她。殿下如果觉得七鹤做事不妥，罚七鹤便是了，七鹤并没有其他的话。”

　　“韩子溯已经受封，月末就去工部了。”

　　张七鹤死死盯住宗政莹：“你这里有我就罢了，你为何拖他进来，他跟着广陵道人自是快活，你为何留他。”

　　“你不是说愿罚么，这就是对你的惩罚，劼利这次进京除了送来贺礼，还送来千匹战马，你知不知道对于突厥我们为何和亲，就是因为我们打不起。”宗政莹冷冷盯着张七鹤“这千匹战马对于大齐是一份厚礼，对于突厥并不算什么，如果有一天，这样的铁骑踏破我大齐，受苦的便是我大齐的百姓！而你张七鹤，因为你自己狭隘的道义，狭隘的感情，弃国家立场不顾，你觉得你对的起你们张家的祖先吗！”

　　“这事是我不对，可是你为何牵扯韩子溯，他一个方外之人，能做些什么，你要养精蓄锐，你要打突厥，你要走通马市，这些我都可以助你，可你却动我师弟，你让我如何信你！”宗政莹负手走到窗前：“你又何尝信过我呢？你怎知我不会保韩子溯周全，你又怎知我不会保吕白竹周全呢？你知不知道我早就同皇兄说过，吕白竹入我公主府，如果劼利要人，皇兄便会让劼利来找我，而你出了这个风头，以后会给我们突厥之行添多少麻烦。”

　　“你……”张七鹤哑然，她并没想过宗政莹早就做出了安排，宗政莹对自己信任，对自己的人思虑周全，而自己的自负和猜疑让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岌岌可危不说，还差点误了大事，除了愚蠢张七鹤再不能想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站在案前局促不安。

　　“跪两个时辰。”宗政莹扶额有些疲惫。

　　“诺。”扑通一声张七鹤就跪下了，吓了宗政莹一跳。

　　“下月初五，你随我下江南。”

　　“诺。”

　　宗政莹深深地看了张七鹤一眼，“你虽年幼，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七鹤，定不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