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挽曦

80、回忆

　　回到了城区，他们并不赶着回去，毕竟蒋钧告了几天的假也只是为了陪着韩唯舟办些手续顺便散散心。韩唯舟在城区有个家，房子是她父母早前就买下了的。韩唯舟的家境虽然算不上富有却也不错，平平稳稳不大有差错，父母为她也积下了不少财产。她没有兄弟姐妹，光是这些钱就可以让她平平凡凡地过日子不愁吃穿。只是韩唯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蒋钧陪了韩唯舟回家，他原本是想住到宾馆去的，可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韩唯舟一人他也着实很是不放心，况且韩唯舟也害怕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她相信蒋钧的人格，她知道他不是趁火打劫的人，倒也十分放心地把他留在了家里。只是街坊邻居瞧见了又是另外一番说辞，这孤男寡女还没有结婚就共处一室了。

　　说实话，韩唯舟并不在意当真和蒋钧有点什么，自打父母过世，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一个人，有蒋钧在身边无疑多了许多生的意义，她早已渐渐将对家人的爱转移到了他身上。何况在蒋钧说出“嫁给我”三个字后，韩唯舟更是已经将自己视作蒋钧的妻子了，而她坚信着他们会走上婚姻的殿堂。

　　只是蒋钧始终是一个太过细心的人，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侵占了她，他知道美好的东西需要留到合适的时机，他坚守着对韩唯舟的承诺，他会把她的第一次留到最后。

　　韩唯舟只是简单冲洗了一番就回房休息，只是这黑夜和家里特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她心中烦闷不堪。蒋钧知道她的心结，只是坐在她床边安抚着她让她入睡。有了蒋钧的陪伴，这黑夜似乎温馨了许多，这空旷的家或多或少又有了家了味道。

　　渐渐耳边传来韩唯舟平稳的呼吸声，蒋钧看着韩唯舟在睡梦中依旧紧蹙在一起的眉毛好是心痛。这段时间她真的憔悴了不少，不过他会用后半生的时间全部去补偿她，这是他的承诺，上天没有带走她，上天一定是怜惜他的。

　　蒋钧轻轻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他也有欲望，只是一直克制着。但看到熟睡的爱人在眼前，时间久了他也会动摇。

　　蒋钧坐到客厅，在这幢房子里他实在是睡不着，他点燃香烟翻开桌子边上摆着的相册一页一页翻看起来。那都是小时候的她，是那样可爱，和现在是那么像。蒋钧看着，笑着，他知道每张照片背后都有故事，以后他可以让她一张一张讲给他听，这样的幸福一定不远了。

　　手机震了震，蒋钧掏出来，几十条未接来电，都是他不会回的电话。他点开短信，是何青童发来的。

　　“她又想干什么？”蒋钧轻声抱怨了一句。

　　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打开了短信，上头写着，“蒋钧，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知道的，我的家产可不止这一点点。”

　　蒋钧手一颤，手机险些掉在了地上。家产，家产，他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香烟晕开些烟气让他眼睛有些看不清，过去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放映。

　　那是刚大学毕业，那是的他才只是二十出头。原本他也是一腔热血，奈何他只是一所普通的大学的普通学生，并没有多少优势，不久就彻底被淹没在了就业人潮中。经过不懈努力，他终于在一家策划公司找到了一个底层的工作，而后的几年他为这家公司尽心竭力，那就是天都策划。

　　然而如此普通的他虽然勤劳肯干，但是对于一家人才辈出的大公司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出头之日，没有人支持，他永远无法走上与他能力相称的岗位。他有处于金字塔尖的能力，却没有那个背景。他性格好长得又帅气又不会去害人，在公司里一直就有好多的人愿意帮助他，可是他却从来得不到提拔的机会，后来他才知道他身处的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方，为了晋升，他的后背不知被多少人捅了刀子。

　　他不是这类人，他做不来，原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碌碌一生，运气好的话在这家公司一辈子或许能混个小领导当当。却不想一次公司酒会，让他有了出头之日。

　　酒会那日都是盛装出席，蒋钧只是穿着合适体面，可再加上他阳光的笑容已经是不同凡响了，可他的光芒还是被隐藏在公司大亨上了。酒会上大家都喝了些酒，唯独蒋钧，原本就有些不舒服吃了些药，让他逃过了喝酒这回事，却不小心揽上了送董事长回家的这一神圣使命，却不想这一送，让他的人生就此改变。

　　别人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可蒋钧却十分清楚。在他的心里，那就是一场与恶魔之间的交易，他出卖的是自己曾经以为最宝贵的尊严。其实事情说起来很简单，他只是被一个单身的女老板看上了，这个女老板的儿子常年住校，家里只剩下她一人，自然是有说不尽的孤单寂寞了。看不到边际的打拼让他彷徨，没有人知道那种痛苦，来自偏远小城市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能够成功。不是没有那样的实力，只是际遇差了些。这一切都让他迷失，在这座空前空旷的城市他要成功，或许那种屈辱只是暂时的。

　　他想着所幸自己并没有女友，唯独对不起他自己，可这年头最不值钱的也就是对不起自己了。几经思量，他还是和那个富有中年女人住到了一起。在那以后，他如有神助，本就极有本事的他几乎是平步青云。他还知道应该对得起自己，他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工作挣来的，他从没有用过那些不干净的钱，只是这背后的，他又何尝不明白？

　　渐渐地，他倒也习惯了，只是陪一个老女人，讨好她，让她快乐罢了，他做得到，慢慢也得心应手了。习惯了别人的眼光，不去在意就够了，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勇气，何况他的实力有目共睹，慢慢也不再有那么多闲言碎语了。他竟渐渐有些享受起这份不该有的荣宠，金钱名利都让他尝到了他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他强忍着，在商场不断打拼结交各类人，只为求得最终脱离开这个女人的魔爪，只为有朝一日远离这座城市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直到他遇见韩唯舟，这个计划又一次被无情地提前了。

　　蒋钧只觉得头很痛，他不愿意再深想下去，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不可控制了。他掐灭烟头，他曾经是不会抽烟的，只是因为何青童曾说过抽烟的男人更迷人，他就暗中发誓这辈子绝对不碰烟这种东西，因为他知道金钱和权利就和这烟一样是会上瘾的。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痛苦，让他心生逃避，他竟然还是迷上了烟给他带来的短暂释放短暂舒心，人的改变有时只是一时间的思维串线罢了。

　　他继续翻动着相册，看着韩唯舟的照片他觉得很舒坦，或许是这个女孩和何青童的天壤之别让他更加着迷，在她这里他能够找到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她会像一个小女孩一样依恋着他，可在何青童面前，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花钱就可以得到的工具。

　　不过他已经有钱了，他可以和韩唯舟去找他需要的未来。她不会知道，她就会一直这样爱着他。

　　“她的家产可不止这一点点！”蒋钧心里头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这句话，好像还是有好大的魅惑力。

　　是啊，这么多年就换来了这么一点点钱吗？蒋钧说什么也不甘心。这九牛一毛的让他很是不服气。如今他占据了主动，他大可以要求地更多。他脸上露出了些残忍的笑容。

　　“这是为了我和小唯的未来！”蒋钧在心里不断告诉着自己，是的，他必须给韩唯舟更好的未来才能弥补他的过失，这一点他太过肯定了。

　　他眼睛不自觉地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所受的苦会得到偿还。

　　蒋钧拿起手机，给何青童回道：“什么时候？”

　　他知道那头一定欣喜若狂，她痴迷于他，这一点蒋钧太清楚了。可惜，她就是再痴迷也终究会失去他，因为他从来就不可能属于她。他对她没有一丝愧疚，两个人之间只是交易，从来就不存一丝的情感。

　　在客厅坐到天几乎都发亮了，他才准备了早餐，重新回到卧室陪伴在韩唯舟的身边。一夜心思的剧烈动荡让他觉得乏累不堪，看着韩唯舟平稳的呼吸，他靠着床边微微合上眼睛。

　　他们彼此能给对方的安定都是一样的，只要在一起，就不会有梦靥。

　　过了许久，韩唯舟眼皮微微一动，这一觉睡得很沉。扭过头却看见蒋钧伏在她床边已经睡去，不由得心中一热，忍不住伸手抚向他好看的脸庞。

　　温暖的手触碰到脸上，蒋钧一下子清醒过来，“小唯？”

　　“你就这样过了一夜？怎么不去睡觉啊！”韩唯舟心疼地摸着蒋钧黑眼圈。

　　蒋钧将韩唯舟的手按在自己脸上，“起来吧，早饭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