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传》秋沐水

2、旧室闲话丹青忆

　　谢幽兰站在厅堂有了一会，沁入味蕾的是是熟悉的药香，她来干什么，质问一直照顾自己的长辈，还是怀疑这江湖的意义？踌躇了一会，还是无法确定目的她听见内堂传来了一声叹息：“进来吧。”
　　在谢幽兰的印象中，莫三叔永远有看不完的医书，每次来看他时看他在书海中抬头，问她是要喝菊花茶还是松露。如今，对方一身长杉，年近不惑却仍显得清俊的面容带着一丝笑：“来了啊。”他眼中带着一丝追忆：“你刚来小镇时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不爱说话不爱笑。”他比划了一个高度：“那时你还这么矮。”谢幽兰忍不住笑了出来：“莫三叔你那时为了哄我吃药可是费了好大力气。”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嘛？”莫三把手按在她肩上：“小小年纪，何必思虑过甚。”迎着少女疑惑的眼神：“不管什么，我还是你的莫三叔，不是吗？”
　　谢幽兰本有无数疑问，但都在这一瞬间消弭：“是啊，你还是莫三叔。”是那个为了哄她逗她开心费劲解数的莫三叔。
　　“无名小镇共有四个。分别关着那些影响极大还不能杀的江湖中人。由不同的世家派人镇守。一号镇，也就是这个小镇，困守的多是魔教中人。”莫三淡道：“当年魔教战败，与中原武林定下二十年之约，退守西北。今年是第十八年，许多暗地里的行动已经不够了，所以挪到明面也不足为怪。”
　　“也就是说会提前发动。毕竟，没有永远牢靠的约定。”谢幽兰问道。
　　莫三赞许的看她一眼：“是这个道理。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是也算是江湖各家势力掺在其中，毕竟，被关在这里的人如果出了乱子，对双方都有太大的影响。”
　　“也有了动手的理由？”
　　莫三失笑：“虽说这样讲直白了些，但却是这个道理。”
　　谢幽兰沉吟再三，终是抬头直视这位对自己极好的长辈：“那莫三叔，你是什么人，如何会用魔教的燕来去身法。”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眼力。看来他把你教的不错。”莫三有些惆怅的说，随即正色：“二十年前，魔教还不是魔教，那时，人们叫它迷津山庄。”他眼中风云变幻：“山庄四使，引路，守望，持灯，摆渡。”他的声音空悠悠的荡在屋子里：“我是迷津山庄第三十六任守望使。”
　　就算早有猜测，谢幽兰仍是忍不住退后一步。她的话音有些不稳：“那，那你在这里。”
　　“哈，小丫头，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否则当年你误闯进那个人的牢笼里，你以为凭你谢家的身份，就能保得住你？”莫三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你没想到的事太多。不过，我今天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示意少女坐下，莫三斟酌着词句：“你学的是谢家的家传功夫吧。那你来这后是谁教你。”
　　“是七叔父。”谢幽兰想起那每年都窝在屋里的长辈。
　　莫三眼里闪过了然：“果然是这样，那么”他叹道：“难怪你能看清我的身法。”
　　“二十年前，迷津山庄还没有被称为魔教，谢家刚刚在世家里站稳脚跟。那时，江湖上有一个传说。”莫三眼中有着向往：“那真是一个疯狂的时代，所有的少年都身着青衫，背上画卷，疯狂的模仿着一个人。”
　　“丹青客？”谢幽兰问道，眼中是疑惑。
　　“所有人都记得那时的丹青客。但是他还有另一个名字，谢七。”
　　莫三笑着给茶杯续上水，谢幽兰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下了雨，伴着室内煮茶的声音竟有些肃穆的感觉。莫三的声音有些低沉，在幽静的空气中却有一种让人安宁的力量：“一支丹青笔，一卷泼墨画。那真是永远无法超越的传奇。荡西域，至南山，挑唐门，镇北地。烟雨剑诀所到之处，引得无数人为之折服。”
　　谢幽兰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七叔。”
　　“不然呢？”莫三道：“除了他，还有谁在这里更能让世人放心。”
　　“我听过丹青客的故事，我一直以为。”
　　“以为什么？连我都可以是魔教四使之一，他是丹青客有什么稀奇。
　　”“那是征服了一个江湖的人。”谢幽兰有些激动。
　　“确实是征服了江湖。但他不是第一。”莫三幽幽道“不过就算如今江湖高手代代而出，人们还是怀念那个时代，那个笔下水墨山河，一袭青衫风流的丹青客。”
　　“那，七叔在这守得是谁？”
　　“你不是有了猜测吗？”莫三鼓励的示意她说下去。
　　“那时，排名在烟雨剑诀之上的是霸刀。”谢幽兰的身子如筛子一样抖了起来：“那教我的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七叔并未教你他的武功，开始以为是怕被人发现，可霸刀比剑法更明显。”莫三眼中也有困惑：“但你七叔守得是他。你叫那个人前辈？其实他没那么老，说起来，比我大不了太多。”
　　失神的少女显然没有注意这句话：“那七叔他，为什么从未提过。”
　　“因为他如果是谢七，就不能是丹青客。”
　　“人们只会记得那一掷千金的风流，只会心仪那口耳相传的意气，那些背后的事，又有谁会在乎呢。”莫三补充道。
　　谢幽兰费力的回忆那些记忆中听过的碎片：“我记得，丹青客和霸刀是朋友。”她努力的回想，只想起了那些话本子上的无数歌功颂德的话，有什么一闪而过：“为什么，为什么大多数丹青客的故事里，没有霸刀？”
　　“没有霸刀，只是刀魔。那个曾经角逐迷津之主的刀魔。”莫三摸了摸少女的发髻：“那个时代的事，对你太过久远。”他微微的笑了：“你可以回去问你的七叔，他不会拒绝你的。”
　　谢幽兰察觉道什么：“莫三叔你要走了吗？”
　　“是。”莫三疼惜的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幽兰，江湖就要经历一次新的洗牌，那些传言中的人物也许你会一个个见到。或许，下次见面，我们会是敌人。”
　　“不会。”谢幽兰急急说道，似要证明什么：“我不会。”
　　“傻孩子。”莫三按住她的身子：“你是沧江谢家的姑娘，有些事躲不开的。还有，不要妄动你学的武功。”他的目光深远悠长：“幽兰，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你无法抉择的事，记得不要只信自己的眼睛。”莫三把手按在心口：“要看看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