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因缘》邱晋

4、明月皎夜光

　　这是古夫人入住寺中的第十日，古漓照例去听莫尘讲经，古老夫人还以为他转了性子，十分欣慰。
　　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
　　莫尘对他这接连十日的听经举动无动于衷，这个人每次来都不听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时会看着自己皱眉，有时会看着自己微笑。
　　而且每天晚上他都会和自己最后走，和自己一起走到住的地方也罢，一路上古漓的那张嘴就从来没停过，说什么：
　　“我十岁的时候去邻居家的果园里偷柿子吃，被他家的大黑狗追出去一里地！最后屁股到底被咬了一口，好忠心的狗啊，啊对啦，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屁股？”
　　“我父母过世的早，我同窗就有人说我有娘生没娘养，那我当然很不高兴啊，我这个人，一不高兴就要找点事情来做做，比如说，半夜三更去他家装鬼吓唬他！哈哈，你可不知道我对那个家伙的影响有多大，据说现在还疯疯癫癫的呢！哈哈”
　　“哎，你怎么一直也不说话啊。不过你这冷冷清清的样子，当真招人喜欢！”
　　莫尘从不理他，只觉得古漓这人莫名其妙，别人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古漓是苏州城内第一大商人，更是什么也不缺，便随他这样闹去吧。
　　并且，有一点，古漓成日这样，莫尘虽不愿意承认，心底却有一个声音让他不得不面对。
　　自己自小没什么朋友，寺中的师兄弟们人虽然都很好，但对自己的敬畏似乎更多于亲近。自己四岁入寺，每年回一次将军府，接触的人也不多，像古漓这样的人，还挺有意思。会让自己，感到温暖。
　　对，他曾偷偷看过古漓畅怀大笑的样子，让他觉得，温暖。

　　在古漓入住静禅寺的第二十五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许是这年轻的皇帝心善，又或者，这皇位来路不正，谁知道呢，总之，这位新皇似乎信佛。在登基第一日就召见静禅寺智渊大师进宫讲经。既为超度已逝的父皇，也为天下苍生祈福。
　　智渊大师接到圣旨后匆匆进宫面圣，让莫往向古老夫人谢罪，表示对剩下五日的失陪十分抱歉。交代寺中大小事由莫尘代理。
　　这天傍晚，古漓提着一壶酒慢悠悠的来到莫尘的住处，莫尘住在静禅寺中最美的地方。
　　至少古漓是这样认为的，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包括他所有的一切都会喜欢上。
　　古漓往竹林深处看了一眼，觉得住在这里当真应了这个人的性子。

　　莫尘打开门，趁着月色看清古漓的脸时，并不吃惊。
　　没有人会这么晚来找他。
　　从来没有过，只会是，这个人。

　　“你究竟想要什么？”莫尘站在门口，眼睛直视着古漓道。
　　“想要和你举酒对饮，执子对弈，同榻共枕，同衾而眠。”古漓亦直视着莫尘的眼睛。
　　莫尘偏着头在门口站立良久，好像在想什么入了神。

　　“好啦我的佛祖，你起码要让我先进去吧，这夜晚凉风袭人，我的身子骨虽不娇贵，可也熬不住这么久啊，嗯？”
　　莫尘偏过身子，古漓带着胜利的微笑进去。
　　“看，我带了酒，这酒名叫相思饮，味道。。。”
　　“你刚刚说的话，我想我明白。”莫尘打断古漓：“我虽是一个佛门弟子，但也是将军府的公子，父亲因我入佛门，一直耿耿于怀，每次我回家，他都会在我房里安排人，女人，甚至男人都有。最厉害的一次，在我房中焚了催情香，我默念了十遍清心咒，也没有如他所愿。古公子，我并不想成佛，我只是，厌倦这万丈红尘。

　　“嗬，你，你从未一口气对我说这么多话，倒教我一时好不习惯，诚然，我想要你，但是。。。有些话我不必说，说出来你亦未必会信，我只想问，文希，你究竟是厌倦别人的俗世生活，还是你的？你从未入世，怎会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这相思饮，我本想说服你与我共饮的，文希。”
　　“文希，比莫尘好听，不是吗？白文希。”
　　“对了，第一次见你，你讲的是阿难的故事，你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想问你，你的缘法究竟是什么？”
　　莫尘沉默许久，才说：“我的缘法，自然，是佛法。”
　　“是么，可是，你的缘法，说不定是我也未可知啊，文希，今后，我想这么叫你。”
　　“今夜太晚了，我也不多打扰，文希，我们明日见吧。”

　　古漓走后很久，莫尘坐了很久，才说:“佛家子弟，是不能饮酒的。”说罢，不禁默背起清心咒。
　　浑浑噩噩，丢字落段的背了一会儿。
　　他烦躁的站起来，环顾四周。
　　最后定格在那坛酒上，情不自禁走过去。
　　耳边竟是古漓对他说的话。
　　“你从未入世，又怎会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究竟是厌倦别人的俗世生活，还是你的？”

　　“真的，是这样吗？”莫尘慢慢拿起酒坛，微凉的温度刺的他惊了一下，竟似从梦中惊醒。
　　“嗬，我究竟在做什么？”
　　把那坛酒丢掉后，莫尘重新躺在床上，此时已经深夜。

作者有话说

　　这个文还是我大一的时候写的，现在拿出来看看，有好多地方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哎，改了几个地方。还有，晋江我还没怎么弄明白，我挺笨的，怎么修改文章信息和怎么回复评价我都不知道怎么弄，第一章有个朋友给我评价了我真的很开心，就是不知道怎么回 好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