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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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上午，桃花回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采采无语地看着她们，桃花欲跪下请罪，他扶住她，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这两只精一只鬼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怪你。赶了两日的路累坏了吧？我让人给你备了香汤，快去洗个澡歇着吧。”说罢亲了亲她的小手。
桃花一脸娇羞的退下，水涘眼皮子翻得快抽过去，阴阳怪气地道：“城主大人这三分风流七分下流的模样当真是让我好生佩服，什么时候得了空教教我们呗？”
采采学着她的语气道：“我们年轻人都爱这样，水涘奶奶你不懂，也学不来。”
水涘怒，撸袖子要揍人。水湄拖住她，低斥：“正事要紧，休得胡闹。”侧头问采采，“虎公主在哪里？”
采采指着后院，“她吵着闹着要去邺城，我怕她溜了，着人给关了起来。这事先不急，你们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好想对策。”
水涘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好说话？”
采采摇着扇子笑起来：“还是水涘奶奶了解我。”笑容一敛，扇子一收，“我要你们带我去招摇山。”
水涘想了想，跟水湄对视一眼后，点头应下。
采采拿扇子点她肩膀：“你得发誓。如果你们再丢下我偷偷溜走，你就当一辈子老姑娘。”
水涘：“......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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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进到屋内，小八正扒着笼子耍狠，见到她们，急忙拍打笼子祈求：“姐姐，救我出去。”
水涘绕着笼子转了一圈，夸赞采采：“这个方法不错。”她蹲下身用两指夹小八的鼻子，“看你以后还乱不乱跑，若不是遇到桃花，你可让我们去哪儿寻去？”
采采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们怎么说也是几千年的老妖精了，怎么如今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水涘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眸：“死小孩，大人的事不要多问。”见采采横起眉毛，她连忙岔开话题：“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先想想怎么做。”
四人就在小八住的笼子旁边坐下，将当下情形分析了一遍。
采采道：“前日我接到越王诏书，让我在三月内准备二十万兵器。我后来细想了一下......”他手指点在南边，“越王病重，太子前去南晋借圣石，可照你们所说这圣石对越王的病情并无作用，太子得到这块石头的真正原因不明。首先，他不会只是为了引和尚去邺城。其次，从你们所述来看，他跟和尚并无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究竟是为何忽然之间要置和尚于死地？”
听他说话的三人齐齐看向笼子里的小八，小八不解地睁着一对虎眼。
采采一怔：“别告诉我真是为了这只老虎？”
三人面色凝重地点头，魑魑道：“在这太子还是三王爷的时候，小八曾经在他府上当过婢女。”
采采一脸无语，“咳”了两声，接着说：“既然如此，我假设太子真是为这老虎要杀和尚，但昔日在三王府的时候为何不动手？拖到今日方变脸，我敢打赌，绝对是石头的问题。另外，我再打一个赌，越王忽然要二十万兵器，定是要兴兵南晋。各位......奶奶？我说的对么？”
三人没有在意他的称呼，俱低头沉思。采采拿起扇子轻摇着，目光一直盯着他们。忽地，扇子在手中一转，指向魑魑：“这位鬼奶奶，你愁眉不解，心虚不灵，是有什么心事？”
魑魑抬起眼看他：“我不过是忧心三土——”
采采轻摇扇子：“鬼奶奶，本公子活了几百年，专门研究女儿家的心思，你这想什么都已经写在了脸上，就不比苦心胡邹诓我们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采采话音一落，水家姐妹和笼子里的小八齐齐看向她。魑魑攥着衣角的手收紧，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扶额低笑：“没错，我是有事瞒着你们。”
***
十二月初五，是司天监选的好日子。天际万里无云，一片晴好，最合适杀人放火。
火烧妖僧是一件大事，不单越国，连邻国南晋、西齐包括一些北边小国都派了使团前来观礼。尤其是南晋，晋王对此事十分关注，使臣自到邺城后，每日一封详细奏报，遣人快马加鞭地送回晋国。
临去祭台前，关雎又去了一次天牢。召垚这几日吃的不错，见到他时，面色和善了许多。
关雎站在牢房外安静地看了他片刻，勾起嘴角：“你是在等人来救你？”
召垚没有回答。
他觉得没趣，转身轻叹：“他们不会来了。”
狱卒打开牢门，两名侍卫将召垚用铁链捆好，推搡拖拽着出了牢房。外面细碎的阳光洒在脸上，召垚好心情地跟太子攀谈：“我一直很好奇。”
关雎知道他好奇什么，行至他身旁，低声说：“本宫也不想杀你。可是召垚，你不死不行。”
后来从牢房到东市祭台的一路上，召垚都在思考“自己不死不行”的理由，脑中一瞬涌出许多场景。
三王爷中邪清醒后见到小八时目光复杂，而看向他时却恨不得剥皮抽血。
秋风呼啸，藤蔓蜿蜒无尽头，黑夜深处水声叮咚。魑魑告诉他们，让一众上神为之胆寒的魂咒转世竟是一颗黑石。
瓜洲古镇鬼门外，魑魑说，南晋圣石可开异界之门。
可是面前的太子殿下亦说过，圣石归他，乃是物归原主。
......
中邪、魂咒、黑石、南晋.....
许许多多的线索窜成一线，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还差一点什么。
***
东市通往祭台的路上人潮汹涌，侍卫一个挨一个地站着挡开不断涌上来的人群。行刑队伍在人群中步履艰难，两名侍卫押着召垚的手一直在抖。这可是妖僧，惹怒了他，他会不会吃了他们？
关雎见此情形，目光扫视一圈，踢跪旁边一名侍卫，借力腾身而起，飞身至人群中将快被人群挤走的召垚提上了祭台中央。
近处的百姓看清祭台上的人时，一下子沸腾起来。
妖僧？这不是去年今日名动天下的圣僧么？他救了王爷，还救了陛下！这样菩萨心肠的人如何会是妖僧？！
百姓疑惑，嚷嚷着是不是抓错了，或是有什么误会？
关雎听得这些言论，面上颇为不耐，旁边执刑官员及时察言观色，命人将召垚五花大绑地捆在祭台上的架子上，架子四周堆着层层叠叠的干草和木柴。侍卫围成一圈，挡开越来越疯狂的人群。
太阳行到中空，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祭台东边刻漏中的水流声好似一道催命符。午时已到，即刻行刑。
太子亲自监刑，执刑者不敢有丝毫怠慢。两名侍卫拎着火油泼上柴堆，完毕后，数名手持火把的侍卫上前点火。
邪风忽起，疾火飞窜。
召垚低头望着身下烈火，万千思绪化作万年前诛仙池中的烈烈熊火。额心难受似火烤，花印渐红如血，周身金光散开，前尘旧事尽数归来。
阿须。
仅仅是念着这个名字，就似削骨锥心。
召垚抬眸，众生百相尽归眼底。他似是看见邺城外，一只大白虎四蹄如飞，蓝眼中尽是焦急无措。
台下有人忽然惊呼：“你们看，圣僧哭了。”
“眼泪，怎么都是血啊！”
“妖僧，妖僧！”
围观的人争先恐后地要离开，近处的侍卫亦胆颤着后退。
***
关雎望着祭台上的情形，目光触到那金红花印，踉跄起身，五指紧扣住椅臂，在上面抓出深刻痕迹。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执刑官员诚惶诚恐地请示。
关雎往前走了一步，目光与烈火中的人对视，还给彼此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他自怀中掏出那枚黑石，持在掌心中，默念咒语。
残魂苏醒，魂咒归来。
***
远处一道白影疾驰而来，奋不顾身地纵入火中。口中咒语忽然止住，遥遥望着前方。
水湄和水涘合力控制住火势，采采扑入火中劈开铁链，唯有一人撑伞朝他走来。
他放下手，怔怔地看着她，“紫烟......”
魑魑旋着伞对他浅浅地笑，一如那年。残雪未退，柳芽抽穗，她站在庸王府前的模样。
“王爷，您认错人了。凌紫烟，早死了。”
他无力地垂下手，“是我对不住你。”
魑魑仰头望着伞上暗藏的符文，“你从来没有对不住我。我们都只是求仁得仁。”
不远处，召垚和小八相互搀扶着走过来。关雎看了一眼，对魑魑道：“你是来阻止我的？”
魑魑停了旋伞的动作，定定地看着他：“收手吧，起码别让她失望。”
“你呢？”关雎问她，“你怎么想的？”
魑魑似被他问的无语，“事到如今我的想法重要么？你不是当年的庸王爷，我也不是转世的凌紫烟。我和现在的你，只是初见。”
“那你凭什么阻止我？”关雎的眼神一瞬冷凝，“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
“我不是阻止你，我是为了救你。”魑魑淡了目光，“你既然醒来，定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你若执意如此，只有死路一条。”
关雎不愿再说，他看向召垚，冷笑：“你以为他们救得了你？”咒语再出，黑石中击出一道黑光，顷刻间风云变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你做什么？！”魑魑大怒，可未等她有所动作，面前人已消失，化作一把利剑直直地向召垚刺去。
水涘水湄和采采同时上前阻止，但他们岂是魂咒之力的对手？不过片刻，皆被震出数丈远。
小八化作原形飞身上前，张口奋力咬住关雎的手腕。关雎一掌欲劈在她头顶，被扑上来的采采挡住。地上水涘疾呼一声，纵身接住采采。
魑魑挡在众人面前，苦求他：“收手吧。”
关雎却道：“收手？可以。”他指向小八，“你杀了他。”
小八大怒：“坏人，去死！”
关雎痴痴地笑：“我是坏人？当年若不是我，你岂能站在这里？可是他呢？”他指向召垚，“你九死一生绝望到跳下忘川水的时候，他在哪里？！”他一挥衣袖扫开小八，手中黑雾直入召垚额心。
召垚“噗”地吐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小八疯了一般冲过来，腰间铃铛发出夺目光华。天地间红光大震，一柄黑色长剑破空而出。
“往生剑！”水涘惊呼了一声，然后道：“虎公主，快杀了他。”
小八伸手接住剑，双手握住剑柄朝关雎狠狠劈下。
红光慑得众人睁不开眼，定睛之时，小八站在一边，关雎倒在一边，捂着心口。
乌云散去，天空中出现一道银白漩涡，众人呆住，魑魑最先反应过来，“这是异界之门，快走！”
她快速旋转手中黑伞，伞下符文围成一圈，她低斥一声“去”，符咒朝众人飞去。
半空中，水涘朝魑魑伸出手，“殿下，快走。”
魑魑道：“你们先去，二位上神我随后就送来。”
“你呢？”水涘急问。
魑魑没有作声，继续念咒，待一切停歇，她随手扔掉残破的伞，朝关雎走去，面上挂着初见时的笑容。
忘川河畔，她问他：“你总是不讲话，难道是哑巴吗？”
紫烟城中，她听他说：“待她如在故里。”
千载时光，两生痴情，此世足矣。
“女儿欢喜他，管他是妖是魔是人是鬼。我欢喜他，他便只是我的心上人。”
旧言已践，此诺不废。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