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清歌水影

1、计算好的相遇

　　osvaldo在九月的一个下午丧失了他已经霸占两年的高级单人间，这一切来得非常突然且超乎想象。

　　当他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准备赶回寝室冲个冷水澡，习惯性咣当一脚把门踹开时，天生敏锐的直觉让他倏地闪到了一边，他以为这又是一次老头子们为了整他而布置的实战演习，就像以前一样，他的屋里可能被布置了定时射箭装置、高敏雷达或者小型土炮，有一个赛一个都是搞不好能让人告别警服的危险装置。不过这一次似乎并非如此，osvaldo下意识贴近墙根静默了两三秒，屋内毫无动静，在他的神经微微松懈下来的时候，一颗头颅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

　　“嘿，你是daniel？”

　　许多年之后胸前戴满功勋奖章的osvaldo回母校演讲时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怪事，他在演说结束之后的训练课上，把一个班二十名学生带到了他原本的宿舍楼里，指着314房间的门对他们炫耀说，我第一次见到francesco就是在这，他出来跟我打招呼，叫了我的名字，懂吗你们，都给我好好感受一下。

　　他没有必要说出他的全名，罗马城警校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弄错francesco究竟是哪个francesco，尽管全意大利有二十分之一的男孩都叫这个名字。

　　但是osvaldo不是罗马人，严格来说，他甚至也算不上意大利人。他出生在潘帕斯草原，远在地球的另外一边，他对罗马警界的偶像崇拜可以说一丁点也不感冒，于是在第一次见到francesco·totti的时候，他用手肘杵着墙壁，一副小流氓架势地歪头问道。

　　“你谁？”

　　他对自己的Johnny Depp船长范深信不疑。

　　在屋里的家伙终于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比osvaldo大个四五岁，一张典型的古罗马雕塑般英俊的面孔，个子和他差不多，可能矮上一些。在警校里不会出现的白衬衫和西裤令他看起来十分可疑。

　　“francesco·totti，新来的刑侦教官，老爷子说教官宿舍现在没有空余的房间，只能暂时跟你挤一挤，请多关照。”

　　osvaldo这才把优秀毕业生榜单上那张年轻而羞涩的面容同面前的家伙联系在一起，totti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地充斥了他两年的警校时光，面对osvaldo的恃才自傲，总有上了年纪的教官教训他说“你比totti还差得远呢小子”，就好像罗马警校只出过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两年间这个叫francesco·totti的只出现在照片里的家伙已经自然而然被osvaldo脑补成一个沉着冷静伪君子般完美无缺、换句话说十分欠揍的学霸形象，现在见到了真人，反而形成了不小的落差——这家伙除了英俊那么一点，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反而有种隐约间吊儿郎当的气质。

　　osvaldo十分了然地扫视totti的全身上下，从额头到鞋尖，着重瞄了瞄他的胸口和腰。像totti这种业界知名警官不到三十岁就退下一线当□□，基本上只有两种可能——记大过被扒下警服，或者受了重伤无法恢复到原本水平。理论上来说，totti这种金字招牌没什么记大过的可能性，可以推断几乎一定是挨了刀或者枪子。

　　“伤哪了？”osvaldo摊了摊手象征性表示遗憾，但他笑嘻嘻的语气也透露出“老子完全不把你当盘菜”的意思。

　　“没。”totti让开了门口，没有继续和他聊天的意思。

　　房间是比较宽敞的三人间，被挡板隔成了几个半私密性质的空间，osvaldo自己睡在最里面靠窗的床上。他见到totti把衣服扔在最靠门的床上，椅子上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大的拎包，再没其他行李。

　　他看起来像个留级生，完全不像是个教官。

　　“没受伤跑来这种地方做教官……难道你吸毒？”
　　“戒了。”
　　“我操你还真……”
　　“这你都信。”totti抬起头似笑非笑看了看他。

　　“你是那群老头子派来整我的吧？”osvaldo靠在窗台看着totti整理行李，“他们早就看我不爽，什么阴招都用过了，丑话说在前面，我觉得他们派你上也没用。”

　　totti刚刚把白衬衫换下去，穿上教官的浅绿色短袖常服衬衫，系好了最上面一颗纽扣。听到osvaldo的话，便停下手中动作，对他比了比食指，“那你来试试看？”

　　“嘿，no，no，no，我可不想殴打教官，这个月的分数要扣光了。”osvaldo摆手挑衅，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五，四，三，二，一。”totti慢悠悠地倒数着走过来，osvaldo难掩兴奋，摆好搏击姿势，随时准备重拳出击，他刚准备一拳揍上对方那张脸的时候猛然停住，冷汗直落——totti倒数结束时，一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的额头。

　　“用枪算什么男人啊，totti教官？”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用枪啊。”金发青年笑着把枪扔到一边，osvaldo倏然反应了过来，低头用双臂防住，但小腹还是遭到了凶狠的撞击，与此同时，一记手刀劈了过来，osvaldo的头嗡嗡作响。

　　教科书一般完美的实战动作。

　　是偷袭没错，但严格来讲，这家伙是有些斤两的，他的动作干脆流畅一点不拖泥带水。

　　osvaldo揉揉脖子，飙升的肾上腺素令他愉悦异常，他正准备反守为攻，一鼓作气把这家伙揍得灰溜溜搬出去，totti却兴趣缺缺地转身走掉，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整理行李。

　　“喂，你的枪。”osvaldo看着被扔在中间一张床上的手枪，突然觉得奇怪，他抓过一看，果然是□□，而且粗糙得离谱，简直是逗小孩子的玩具。按理来说他第一时间就应该发现问题，但totti是一线下来的刑警，佩枪似乎理所当然，osvaldo竟然完全没有怀疑。

　　“刑侦第一课，如何克服惯性思维。”totti笑着看他，手头的工作没停。

　　osvaldo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见过比这更假惺惺的微笑，他感觉totti为了控制好嘴角的弧度已经有些笑僵了，在蒙娜丽莎的表象之下，那个操蛋的教官一定在内心深处来回跳着转圈大笑，顺便对他比出两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