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敏萱

5、（四）

　　东条希领着绚濑绘里来到西木野真姬的医庐的时候，首先见到的是坐在庭院里的园田海未。
　　“园田将军也在啊？”
　　“东条姑娘，前几天麻烦你了。”园田海未站起身来，同时注意到站在她后面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子，应该也拥有东国血统，“不知这位是……”
　　“绚濑绘里。”绚濑绘里自己抢在东条希前回答了，“你是……园田海未？”
　　绚濑家的后人吗？园田海未没想到竟然在短时间内遇到那么多东国旧族。
　　“正是。”
　　绚濑绘里眉头一皱。
　　十年前园田家在临城战役中遭背叛，园田老将军和他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只剩下一个女儿继承家业，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女将军了。
　　“真姬呢？”东条希四处寻找着西木野真姬的踪影。
　　“来催债吗？没钱。”西木野真姬推开了屋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这里有一些……钱……”园田海未还没把话说完就接到了东条希十分玩味的眼神。
　　“谁……谁要你帮我还！”
　　当东条希的视线再次落到西木野真姬身上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脸竟然泛起了红晕。
　　“其实咱只是想让真姬帮忙辨认一下这个。”东条希将手里的手帕递到西木野真姬面前。
　　西木野真姬接过，发现手帕里的两根银针，放在面前嗅了嗅，“上面涂的是一种强效的麻药，能让刺中的部位丧失力量一到两个时辰，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看起来那个人只是想阻止绚濑姑娘伤害我而已。”东条希从掏出了另一张手帕递给西木野真姬，“那，这个呢？”
　　是一支短箭，跟东条希的袖箭很相似。
　　“这是什么？”西木野真姬指着箭头上的记号，眼神看上去有些吃惊。
　　“东条家的标志。”
　　西木野真姬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箭头上涂有毒性很强的毒药，这种毒药没有记载在医书上，我只见过一次。”
　　她返回到屋内翻出了一支短箭，跟东条希交给她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救海未的时候，在海未身上发现的。幸亏她穿了护甲，所以并没有刺到身体，否则我当时见到的应该是她的尸体。”这件事她没有跟园田海未提过，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只是对这种毒药有兴趣才会把短箭留了下来，可惜至今她还没研究出这种毒药的解药。
　　“今天去青云阁的时候咱发现机关被人动了手脚，所以咱重新把无毒的箭换了上去。”
　　绚濑绘里背后一凉。
　　“难道是有人料到我会来……”
　　如果那些箭都有毒……
　　所以东条希刚才在拆卸机械并不是为了放自己一马，而是发现了自己的机关被动了手脚？
　　“恐怕这些箭是为了咱准备的。”
　　绚濑绘里并不一定会出现在阁楼里，但明天把阁楼交付给委托商家的东条希则一定会出现。
　　“真姬，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东条希凑到了西木野真姬面前。
　　西木野真姬看了一眼东条希，又看了一眼她身后身上好几道血痕的绚濑绘里，“人还没死，不医。”
　　“欠我的债一笔勾销？”
　　无动于衷。
　　“那加上我今天赢的银子。”东条希把还没来得及花出去的银子放在了桌面。
　　眼看西木野真姬就要回屋自己做自己事了，东条希望了一眼园田海未，“加一套护甲！”
　　“让她进来。”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绚濑姑娘，让真姬给你疗伤吧，虽然她脾气怪了点，但是医术绝对一流。”说完就把绚濑绘里推进了屋，“真姬，绚濑姑娘就拜托你了！”
　　东条希站在门外思考了一会，发现园田海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咱要去收拾一下青云阁那个烂摊子，园田将军愿意陪咱吗？”

　　绚濑绘里被推进屋后首先闻到的是血腥味，然后是挥散不去的腐烂的味道，这时她明白为什么园田海未要坐在庭院里了。屋内有点昏暗，隐隐约约看到右边那个桌子上放着……一条腿！上面的血还没完全凝固。
　　她有种这个屋子比青云阁还可怕的想法，左手暗中扣住了飞镖。
　　“刚刚有个病人腿上中毒了，处理了一下而已。”西木野真姬的语气就像她切的只是一条羊腿。她用竹签从放那半条腿的桌上把盘子里红色的小果子放进自己的嘴里， “你要试试吗？”
　　“不……不用了！谢谢……”
　　“打成这样不饿吗？”
　　“谢谢姑娘好意……”
　　“我又不吃人。”西木野真姬嘟囔着再吃了一只果子，放下了竹签走到绚濑绘里面前，“脱衣服。”
　　“什么？”
　　“脱衣服，坐下来。”西木野真姬看到绚濑绘里一脸惊慌的表情，“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上药？”
　　“哦……好……”
　　“都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这几天不要沾水。”西木野真姬发现绚濑绘里根本没听自己说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跟西木野家有关系吗？”绚濑绘里并不认为刚才庭院里这四个人凑在一起会是一个巧合，东国旧族一个接着一个发生重大变故，也许也不是巧合。
　　“我不清楚，或许你可以去问我爹。”

　　“将军不怕咱会暗算你吗？” 东条希一边重新调整青云阁里的机关，一边和园田海未说话。
　　“我相信东条姑娘。”园田海未也按照东条希刚刚介绍的方法在把机关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不是好事哦。”东条希凑到了园田海未耳边，“是因为真姬吗？”
　　园田海未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东条姑娘……你……靠太近了……”
　　“不好意思。”东条希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如说说你的看法？”
　　“东条姑娘知道佐藤英的事吧？”同为东国旧族的其中之一，佐藤家族来到楚国后积极投身于官场，当时佐藤家的佐藤英已经是东州的州府。东州就是以前的东国，被吞并后成为了楚国的东州。“十年前，佐藤英被告发谋反，没过多久我爹出征就遭到了背叛……”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爹写信邀请绚濑家家主到家里，没想到路上就遭到了袭击，也难怪绚濑姑娘会来找我麻烦的。”
　　“东条前辈没有说过为什么会邀请绚濑前辈吗？”
　　“将军应该知道我哥哥也参加了那次的战役，他牺牲了以后我爹就病倒了，直到去世他也没有告诉我任何东西。”东条希叹了口气。
　　“抱歉……提起了这些事……”
　　“不知道真相就永远放不下。”东条希在地上找了个地方靠着阁楼里的立柱坐了下来，“将军也一直在调查吧？”
　　“三年前我找到出卖我爹的人，但是我还没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杀了。”园田海未也坐到了东条希的旁边。
　　“将军听说过告发佐藤英的人的传闻吗？”
　　“确实曾经有传闻说是我爹告发的。佐藤英谋反的证据很充分，我爹会做出告发的行为也不是不可能。东条姑娘认为会是佐藤家的报复？”
　　“佐藤英还没来得及被审查就自杀了，很多往来的信件也被烧掉了，所以没有查出同党，如果说是同党做的也说得通。”
　　“一年前，我查到当时在我爹军中除了园田家的族人外，还有其他东国旧族，除了绚濑家并没有人在军中外，还有作为军医的西木野一族，作为参谋的铃木一族，军中有不少资金是有山本家提供的，还有东条姑娘的哥哥是军队的前锋。”
　　“绚濑家也遭到了袭击，所以嫌疑可以排除，所以剩下东条、西木野、铃木和山本四家有嫌疑。”
　　“我本来是打算先去西木野家打听情况的，没想到在路上就遭到了袭击，幸好真姬救了我……”
　　“之后就是山本家灭门案，还有人想要咱的命，剩下西木野和铃木两家暂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东条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能排除咱是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所以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三个家族。”
　　“可是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就是东国旧族的人做的。”园田海未皱起了眉头。
　　“将军没有向西木野家主打听消息吗？”
　　“因为其他事情……并没有这个机会……”当初只顾着把西木野真姬带走，园田海未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去询问相关的情况。
　　“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西木野的家主吧，如果他没有嫌疑，那么他现在的情况可能很危险！”